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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忓悔難安

江杏梅的死訊,恰似一陣裹挾著徹骨寒意的風,毫無預兆地吹進了村民們的生活。

起初,這消息在眾人嘴里就像熱門話題,被翻來覆去地嚼著,每個人都帶著好奇與唏噓談論著。

可隨著時間流逝,熱度漸漸退去,最后只剩下幾縷無奈的嘆息。

畢竟,死亡這玩意兒,總是帶著一種讓人心里發堵的傷感氣息,那股寒意,能直直地滲進人的骨子里。

但它又如同命運那不可阻擋的巨輪,轟隆隆地碾壓而過,不管你愿不愿意,誰又能真正擋得住呢?

然而,王猛伢的想法卻截然不同。

在他內心深處,江杏梅的死就像一塊巨石,沉甸甸地壓在他心頭,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覺得,江杏梅的離去和自己有著千絲萬縷、極深極大的關系,那關系緊密得就像身體里的血管,每一處都牽扯著他的靈魂。

他常常一個人發呆,腦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復盤著那些過往。

他想啊,如果當初自己不費盡心機設那些套子,以江杏梅的性格,或許就不會越過那道圍欄,就像一只溫順的小羊,不會踏入獵人設下的陷阱。

如果自己沒有蓄謀著要和她發生點什么,沒有動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也就不會鬼使神差地故意把她交到吳仁義手里,讓她陷入那可怕的境地。

要是她沒有被吳仁義帶到鄉里,沒有被關起來,在那個冰冷的地方獨自承受恐懼和絕望,或許她就不會丟掉性命,還能像往常一樣,在村里平靜地生活。

這些念頭,如同無數根堅韌得如同鋼絲的藤蔓,密密麻麻地將王猛伢緊緊纏繞。

它們越勒越緊,讓王猛伢被難過與自責死死糾纏著,仿佛陷入了一張無形的大網。

他拼命地掙扎,想要掙脫這痛苦的束縛,可無論他怎么用力,那些藤蔓卻越纏越緊,怎么也掙不脫,只能在這無盡的自責中痛苦地煎熬著。

每一次回想,都像是在他的傷口上撒鹽,讓他的心被刺痛得鮮血淋漓。

那些日子,王猛伢整個人就像丟了魂兒似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干什么都提不起半分精神。

每天上午,他都會跨上那輛破舊不堪的摩托,在村子周圍漫無目的地瘋轉。

那輛破摩托“突突突”地響著,聲音沉悶而嘈雜,仿佛也感知到了主人的痛苦,正發出一聲聲無奈的哀鳴。

揚起的塵土在他身后肆意飛舞,像是他那顆凌亂又痛苦的心的寫照。

下午時分,王猛伢便一頭扎進三結巴開的小餐館里。

三結巴的小餐館,地方著實不大,也就擺得下幾張桌子,但里頭卻彌漫著一股濃濃的煙火氣。

墻上油膩膩的,掛滿了各種油漬斑駁的菜單和一些不知何時貼上去的舊年畫。

一走進餐館,便能聞到飯菜的香味混雜著些許油煙味,這味道平日里或許會讓人覺得俗氣,可此刻對王猛伢來說,卻成了一種短暫的慰藉。

王猛伢一進去,便扯著嗓子大聲吆喝:

“三結巴,來一盤花生米,一盤雞雜或者豬耳朵,再給我拿瓶酒!”

那聲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急切,仿佛只有這些酒菜,才能暫時填補他內心那如同深淵般的空洞。

就這么著,他提前過起了夜晚買醉的生活。

三結巴瞧見王猛伢這副模樣,心里可樂開了花,暗自想著:

“嘿,這可是個大主顧啊!”

于是,他特意跑到集市上,精挑細選買了五十個豬順風,小心翼翼地放在冰箱里凍著,就專供王猛伢來吃。

王猛伢坐在餐館角落,一杯接一杯地往嘴里灌著酒,像是要把自己徹底淹沒在這辛辣的液體里。

不一會兒,腦袋就像被灌了鉛似的,變得沉重無比,仿佛有千斤重,壓得他脖子都快支撐不住,腦袋像個沉甸甸的斗篷,耷拉得越來越低。

天差不多黑透的時候,三結巴滿臉堆笑地拿著紙筆走過來,討好地說:

“王哥,結賬寫個名兒唄。”

王猛伢醉眼朦朧,眼神迷離得厲害,好不容易才看清眼前的紙筆,他伸出手,顫顫巍巍地拿起筆,歪歪扭扭寫了個“王”字。

三結巴依舊賠著笑,繼續討好道:

“王哥,您再加兩個字唄。”

王猛伢這會兒已經不耐煩到了極點,毫不客氣地把筆一扔,嘴里嘟囔著:

“寫啥寫!煩死了!”

三結巴也不惱,依舊滿臉笑容,撿起筆,自己補上“猛伢”兩個字。

等王猛伢模模糊糊看到這些的時候,他已經腳步踉蹌地走在路上了,整個人東倒西歪,像個斷了線的木偶。

王猛伢之所以如此沉迷于醉酒,就是為了躲開江杏梅。

她就像一個如影隨形、揮之不去的夢魘,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他。

這種折磨讓他精疲力竭,每天都恍恍惚惚的,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黑暗的泥沼中掙扎,怎么也爬不出來,實在讓他吃不消了。

他覺得,只有讓腦袋被酒精徹底擠滿,江杏梅才沒地兒鉆進去,才能讓自己獲得片刻的安寧。

可是,到了后半夜,酒醒之后,江杏梅還是像幽靈一樣,悄無聲息地往他腦袋里鉆。

他仿佛又看到了江杏梅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模樣:

一綹頭發垂下來,在眉角拐個彎兒,貼在鼻翼一側,顯得那么無助又倔強。

她的眼睛有些腫,有些紅,水汪汪的,可目光卻堅硬得像槍一樣,直直地刺進他心里,仿佛要把他的心刺穿。

她的嘴巴還抽動著,似乎有千言萬語要說。

王猛伢被嚇得大汗淋漓,全身的衣服都濕透了,緊張地等著江杏梅把那句話說出來。

可江杏梅卻突然把嘴巴閉上了,就這么冷冷地望著他,那眼神仿佛能把他看透,又像是在無聲地控訴。

王猛伢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聲哭喊道:

“江杏梅,我對不起你,我他媽不是人!”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寂靜和江杏梅那冰冷得如同冰霜的眼神。

王猛伢期盼白天,覺得白天的喧囂熱鬧或許能沖淡他內心的痛苦。

可真到了白天,刺眼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又早早地把自己拽進夜晚。

因為只有在夜晚那昏黃的燈光下,在酒精帶來的迷離中,他才能短暫地麻痹自己,暫時忘卻那些痛苦的回憶。

他想找個藏身處,躲開這一切,躲開江杏梅那如影隨形的身影,躲開自己內心無盡的自責。

可這世上又哪里找得到這樣一個地方呢?

他就像一只受傷的野獸,在痛苦的深淵里獨自徘徊,找不到一絲解脫的希望。

王猛伢對“江杏梅”這三個字,敏感得如同驚弓之鳥,只要一聽到,就仿佛有人狠狠地戳中了他心底那道最脆弱、最不堪觸碰的傷口。

那傷口平日里被他勉強掩蓋,可只要這三個字一出現,便會瞬間撕裂,鮮血淋漓。

他懼怕經過江杏梅家門前,每次走到那兒,雙腳就像灌了鉛一般沉重。

路過時,他總感覺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那目光如芒在背。

他仿佛看到江杏梅的冤魂就徘徊在那熟悉的屋舍前,用哀怨的眼神死死地注視著他,讓他渾身不自在,仿佛自己是個被審判的罪人。

不僅如此,他對別人提及江杏梅更是恐懼又憤怒。

只要誰在他面前不小心說出這三個字,他就像被點燃了引線的炮仗,“轟”地一下炸了起來。

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間充滿怒火,擼起袖子就要和人家干架,仿佛這樣就能阻止別人揭開他內心深處那道痛苦的傷疤。

日子一長,村民們慢慢地摸透了王猛伢的這個毛病。

大家心里都清楚,這是王猛伢心中的禁忌,誰要是不小心踩上去,準沒好果子吃。

所以,大家寧可跟王漢雄、王老大談論江杏梅的事兒,哪怕說得口干舌燥,也絕不在王猛伢面前提這三個字。

而且,村民們還摸透了王猛伢的習慣。

只要他一邁進三結巴餐館的門,大家就像收到了某種無聲的信號,立刻行動起來,飛快地牽著牛趕著羊進圍欄里去。

這圍欄對村民們來說,是草場的防線,也是他們生活的保障。

而王猛伢,曾經是守護這防線的人,可如今卻沉浸在痛苦中,對圍欄的事兒不管不顧。

其實,王猛伢心里跟明鏡似的,每天餐館門前總有一兩個孩子或婦女,看似在那兒閑聊、玩耍,實則是專門監視他的。

一旦他有什么意外的舉動,比如突然離開餐館,他們便會像訓練有素的情報員,迅速把消息傳遞開。

然而,王猛伢對這一切都懶得去理會。

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只被困在籠子里的困獸,找不到出路,只能用這種稀里糊涂的狀態來逃避現實,試圖減輕一些內心如影隨形的罪責感。

盡管他心里明白,他現在的這種馬虎,對已經逝去的江杏梅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可他實在是找不到別的辦法來解脫自己。

他只能在這自責與逃避的漩渦中,苦苦掙扎,越陷越深,不知何時才能找到一絲解脫的曙光。

那天,陽光慵懶地灑在三結巴餐館的招牌上,王猛伢像往常一樣,早早地就窩在餐館的角落里,桌上放著剛打開的酒,他才喝了兩口,就看見村長氣沖沖地從外頭闖了進來。

此時的王猛伢,眼神迷離,醉眼惺忪,好不容易才看清是村長,他抬起手,指了指對面的凳子,舌頭都有點打結了,含糊地說道:

“村長,坐下,喝……喝幾口。”

村長哪有心思喝酒,只見他滿臉怒容,一把將頭上的帽子抓了下來,“啪”的一聲,重重地砸在桌上,那聲音在這不大的餐館里格外響亮。

村長緊接著大聲吼道:

“你還有心思在這兒喝酒?你到底去不去看看圍欄里現在成啥鬼樣子了?那些牛啊羊啊,就跟瘋了似的,可勁兒地在里面啃,草都快被它們吃光了!你說說,你這個護坡員到底還管不管事兒了?”

王猛伢被村長這突如其來的一吼,嚇得一個激靈,稍微清醒了點兒。

他伸手揉了揉腦袋,試圖讓自己更清醒些,囁嚅著說:

“村長,我……我這不是心煩嘛。自從江杏梅……唉,我這心里就跟堵了塊大石頭似的,干啥都沒心思。”

村長聽了,冷哼一聲,沒好氣地說:

“心煩?心煩就能不管事兒了?你瞅瞅你現在這副萎靡不振的樣子,像什么話!江杏梅的事兒已經是板上釘釘,沒法改變了,你就不能振作點兒嗎?你可別忘了,這圍欄的事兒要是再弄不好,鄉里怪罪下來,你我都吃不了兜著走!到時候,你后悔都來不及!”

王猛伢聽了村長的話,頭低得更低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無言以對。

他心里清楚,村長說得句句在理,可他就是像被魔怔了一樣,沒辦法從江杏梅的陰影里走出來。

江杏梅的音容笑貌,就像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緊緊束縛。

村長看著王猛伢這副垂頭喪氣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說道:

“你啊你,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江杏梅的事兒,擱誰身上都不好受。但日子還得過下去,這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兒還得有人管。你說說,現在這圍欄的情況,到底該咋辦?”

王猛伢緩緩抬起頭,看著村長,眼神里滿是猶豫和掙扎。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開口說道:

“村長,我……我真不知道該咋辦。我現在只要一看到那圍欄,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江杏梅,想起那天的事兒,心里就跟刀絞似的……”

村長皺了皺眉頭,眼神里既有理解又有焦急,說道:

“我理解你,可不能因為這個就放任不管了啊。你得想想辦法,總得把這事兒解決了。不然,以后這草場都被糟蹋完了,村民們的生計可就沒了著落,汛期來了,這大堤會不會出現管涌?會不會決堤?誰也說不清楚,到時候大家不得怨你啊。”

王猛伢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說道:

“村長,我試試吧。我明天就去把圍欄修修,再想辦法看著點兒,絕不讓那些牛羊再這么胡來了。”

村長聽了,點了點頭,語重心長地說:

“行,你可別光嘴上說,得付諸行動。還有,你也別整天這么渾渾噩噩的了,人都已經走了,你得往前看。村里還有很多事兒等著你去做呢。”

王猛伢應了一聲,可心里還是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像說的那樣去做,也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這一切。

而接下來,他又該如何解決圍欄的問題?

他和村民之間的關系又會因為這事兒發生什么變化?

江杏梅的死,是否還隱藏著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這一切,都像一團迷霧,籠罩著王猛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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