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摩托被燒
- 高墻內(nèi)的青春祭
- 清風(fēng)明月夜與晝
- 4166字
- 2025-06-10 10:00:59
村長一屁股坐下,就跟開了閘的水龍頭似的,自顧自地開始嘮叨起來,那嘴巴“噠噠噠”說個不停,活脫脫像挺機關(guān)槍。
可王猛伢呢,腦袋耷拉著,眼睛盯著酒杯,壓根兒就沒把村長的話當(dāng)回事兒。
平日里,村長就愛絮絮叨叨,芝麻綠豆大的事兒也能說上老半天,王猛伢早都聽膩了。
只有等村長說得實在讓他煩得忍無可忍,他才會沒好氣地頂上幾句。
這不,村長又開啟了數(shù)落模式,從王猛伢最近的工作態(tài)度,說到村里的未來發(fā)展,唾沫星子橫飛。
王猛伢聽得心煩意亂,終于忍不住了,滿不在乎地回了句:
“不就是草嗎?今年吃掉明年又出來了?!?
那語氣,輕描淡寫得仿佛這草場的事兒,就跟吃飯喝水一樣平常,壓根兒不值得一提。
村長一聽,就像被點著的炮仗,頓時火冒三丈,臉漲得通紅,破口大罵:
“扯你娘的雞巴淡吧!要是都像你這么想,還要你這個護坡員干啥?你以為看草場只是你一個人的事兒???這關(guān)系到村里所有人的生計,弄不好,我這村長也得跟著你挨批,我可是和鄉(xiāng)里簽了責(zé)任狀的!到時候,鄉(xiāng)里怪罪下來,咱倆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王猛伢本來就因為江杏梅的事兒心煩意亂,被村長這么一罵,更是惱羞成怒。
他猛地端起酒杯,“咕嚕咕嚕”灌下一大杯酒,酒順著嘴角流下來,打了個響亮的嗝,醉醺醺地吼道:
“那你去護了!反正我是心煩,沒心情管這些破事兒!”
村長氣得渾身發(fā)抖,臉由紅變紫,大聲質(zhì)問道:
“工資呢,你也不要了?你就這么任性,不為自己的以后考慮考慮?”
王猛伢腦袋一歪,眼睛半瞇著,滿不在乎地說:
“不要了!老子不稀罕!”
一直在旁邊忙活的三結(jié)巴,聽到這話可就慌了神。
他本來就有點結(jié)巴,一著急,說話更是磕磕絆絆得厲害:
“王……猛……伢,不……能……不要……工……工資,沒……工……資……資,咋……喝酒?你……你要是沒工資,以后還咋來我這兒喝酒啊,我這小本生意……”
王猛伢聽了,一下子愣住了,原本迷迷糊糊的腦袋,這會兒像是被冷水澆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些。
三結(jié)巴說的確實是大實話,沒了工資,他以后還怎么像現(xiàn)在這樣,天天來這小餐館,點上幾個小菜,喝得酩酊大醉,逃避現(xiàn)實呢?
村長一看王猛伢不言語了,知道這話起了作用,接著趁熱打鐵:
“吳鄉(xiāng)長給我打電話,問你是不是整天睡大覺,啥事兒都不管?”
王猛伢一聽,心里“騰”地一下就冒起一股火,有點不服氣地問道:
“他呢?咋不來?出了事就知道找我麻煩,他自己倒好,自從江杏梅那事兒之后,就很少在宋渡灣露面,躲得遠遠的,裝什么大尾巴狼!”
自從江杏梅出了事,王猛伢心里對吳仁義就憋了一肚子怨氣,覺得他處理事情太狠,才導(dǎo)致了悲劇的發(fā)生。
村長哼了一聲,沒好氣地說:
“他學(xué)習(xí)去了,剛回來就聽說你最近吊兒郎當(dāng)?shù)模ぷ鞑簧闲摹D阋矂e抱怨人家,自己先把事兒做好?!?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雖然有點心虛,但嘴上還是硬著說:
“誰說我不管了?我每天騎著摩托在大堤上轉(zhuǎn),一圈又一圈,一天耗兩個油呢!這油錢都快把我喝的酒錢搭進去了,我容易嗎我!”
村長可不吃他這套,伸手一把將酒瓶拿開,轉(zhuǎn)頭對著三結(jié)巴嚴(yán)肅地說:
“不能讓他喝酒了,他喝一次,我罰你一次,你掙十塊我就罰你二十,你掙二十我罰你四十!看你還敢不敢縱容他!”
三結(jié)巴一聽,頓時苦了臉,瞅瞅王猛伢,又看看村長,一腦門子的愁云。
他心里那個郁悶啊,自己剛又進了五十個豬順風(fēng),滿心指望王猛伢這個大主顧能多照顧照顧生意,這下可好,村長這一禁令,生意眼瞅著要黃了。
他搓著雙手,可憐巴巴地說:
“村……村長,您看……能不能通融通融,王猛伢他也不容易,這……這不讓喝酒,他……他咋辦啊……”
村長哪管三結(jié)巴滿臉的愁容,心里正窩著火呢,伸手就像老鷹抓小雞似的,一把拽住王猛伢,沒好氣地說:
“走,馱我去大堤上看看!你天天說管了,我倒要親眼瞧瞧是個啥情況?!?
王猛伢這會兒也不敢再犯拗,畢竟村長這火發(fā)得可不是一星半點,他心里清楚,再放肆下去,可沒好果子吃。
倆人一踏出餐館門,就瞅見一個婦女神色慌張,腳步匆匆地跑遠了。
村長氣得忍不住大罵:
“屌,都成游擊隊了!一有風(fēng)吹草動,跑得比兔子還快?!?
王猛伢心里也跟明鏡似的,自從江杏梅死了以后,村民們看他的眼神都變了,對他滿是成見。
剛才那婦女,肯定是通風(fēng)報信去了,估計是有人知道村長要拉他去草場,提前給那些違規(guī)放牛放羊的人報信呢。
王猛伢家的院墻,是用黃土夯起來的,矮矮的,還不足半人高,簡直就跟沒修一樣,形同虛設(shè)。
倆人還沒走到家門口,大老遠就瞧見院里一股黑煙沖天而起,像一條黑色的惡龍,在院子上方張牙舞爪。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聲“糟了”,也顧不上村長在身后,撒開腿就像瘋了似的大步跑起來。
等氣喘吁吁地跑到院子里,王猛伢一下子傻眼了,整個人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只見他那輛摩托,已經(jīng)被燒得面目全非,哪里還看得出原本的模樣,只剩下一副黑乎乎的骨架,像是被大火吞噬后留下的殘骸。
地上的木條還在“滋滋”地冒著煙,時不時有火星子往上躥,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縱火。
王猛伢心里一陣鉆心的刺痛,這摩托雖說破破爛爛的,平時還老給他鬧脾氣,動不動就熄火,可這么長時間了,一直陪著他在村里村外東奔西跑,就像他的老伙計一樣,沒想到今天竟遭此厄運。
江杏梅死后,王猛伢就隱隱約約感覺到村民們對他有意見,可他怎么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會用燒他摩托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復(fù)他。
王猛伢的臉慢慢地陰沉下來,黑得就像暴風(fēng)雨來臨前,那烏云密布的天空,仿佛隨時都會電閃雷鳴。
村長隨后也趕到了院子里,看到這場景,心里雖然也有點吃驚,但還是趕緊安慰王猛伢:
“反正是破車,燒了就燒了,別太往心里去。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說不定這是個換新摩托的好機會呢?!?
可王猛伢哪能這么輕易就釋懷,這事兒就像一根尖銳的刺,深深地扎在了他心里,每動一下,都疼得鉆心。
他知道,這燒的不僅僅是摩托,更是村民們對他的不滿和怨恨,以后在村里,他的日子恐怕更不好過了。
第二天清晨,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稀稀拉拉地灑在王猛伢的臉上。
他剛從睡夢中悠悠轉(zhuǎn)醒,腦袋還昏昏沉沉的,滿腦子都是昨晚那些亂七八糟的夢。
還沒來得及起身去廚房找點吃的,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枕邊的電話突然“叮鈴鈴”地響了起來。
王猛伢伸手摸過電話,迷迷糊糊地“喂”了一聲,電話那頭傳來吳仁義不容置疑的聲音,讓他立刻去鄉(xiāng)里找自己。
王猛伢一聽是吳仁義,瞬間清醒了幾分,心里頓時忐忑起來。
他實在猜不透吳仁義找他究竟所為何事,可又不敢違抗,只好應(yīng)了下來。
匆匆洗漱一番,連早飯都顧不上吃,便心事重重地往鄉(xiāng)里趕去。
到了鄉(xiāng)里,王猛伢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緩緩走進吳仁義的辦公室。
一進門,就看到吳仁義坐在辦公桌后面,還是那副老樣子,平頭短發(fā)顯得格外精神,只是看人時總喜歡瞇著眼睛,讓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啥。
再仔細一瞧,他嘴唇上的酒苔似乎又濃密了些,想必在學(xué)習(xí)期間也沒少參加那些應(yīng)酬酒局。
吳仁義看到王猛伢進來,微微抬了抬下巴,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然后不緊不慢地說道:
“我剛回來,就打聽了一下宋渡灣的情況,聽說禁牧工作做得不咋地,是不是這么回事???”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頓時有點發(fā)虛,眼神閃躲著,含糊地說:
“是……是不大好,最近確實有點棘手?!?
吳仁義皺了皺眉頭,臉上露出一絲不悅,追問道:
“那你罰了多少錢?違規(guī)放牧的人肯定不少吧,罰款應(yīng)該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
王猛伢頭垂得更低了,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一個子兒也沒罰上?!?
吳仁義一聽,臉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來,猛地一拍桌子,大聲呵斥道:
“怎么搞的嘛?既然有人違反政策,明目張膽地違規(guī)放牧,為什么不罰款?你要知道,你的工資可是和罰款掛鉤的,從罰款里扣的,你是不是不想干了,想撂挑子?”
王猛伢被這突如其來的呵斥嚇得一哆嗦,心里害怕極了。
他深知吳仁義可不是村長,在他面前可不敢像平時那樣隨意。
于是,趕忙帶著幾分委屈訴苦道:
“我一去他們就像耗子見了貓,撒腿就跑,根本逮不住啊,我也沒辦法。”
吳仁義冷哼一聲,不屑地說:
“想辦法嘛,這能難住你?你可是堂堂的護坡員,這點事兒都辦不好,還怎么開展工作?你得動點腦子,別整天稀里糊涂的?!?
說完,吳仁義話鋒一轉(zhuǎn),語氣略帶深意地問:
“聽說你的摩托燒了?這事兒可不簡單啊?!?
王猛伢無奈地嘆了口氣,點了點頭,一臉苦澀。
吳仁義身子往前傾了傾,接著說:
“你知道別人為啥燒你的摩托?為啥你認(rèn)認(rèn)真真管的時候不燒,你一馬虎大意,反而就燒你的車?你好好想想,你管的時候,那是代表政府在執(zhí)行政策,老百姓心里對政府還是敬畏的,誰敢和政府對抗?可你現(xiàn)在不管事兒了,還照樣拿著工資,大家心里能平衡嗎?不平衡了就只能拿你的車出氣。你要是再這么沒原則,對工作敷衍了事,下一步,說不定還要燒你的房子,甚至對你本人不利!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王猛伢被吳仁義這一番連珠炮似的話語說得啞口無言,心里雖然覺得委屈,很不服氣,可又實在辯不過他,只能像個犯錯的小學(xué)生一樣,一個勁兒地點頭。
吳仁義看王猛伢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語氣稍微緩和了些,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說:
“摩托燒就燒了吧,我給你弄輛新的。畢竟工作還是要繼續(xù),不能因為這點挫折就一蹶不振?!?
王猛伢一聽,頓時有點驚訝,沒想到吳仁義會說出這樣的話。
可這驚喜只是一瞬間,緊接著,一想到江杏梅,王猛伢心里就像被重錘狠狠地砸了一下,一陣刺痛襲來。
他想起江杏梅的遭遇,心里滿是愧疚和無奈。
吳仁義要是再提起江杏梅,自己又該如何作答?
可現(xiàn)在,他什么也不敢說,只能默默地把這口苦水往肚子里咽,臉上強擠出一絲感激的神情,卻顯得格外苦澀。
吳仁義接著又和王猛伢說了一些工作上的事兒,無非就是讓他好好干,把禁牧工作抓好,別再出亂子。
王猛伢表面上連連點頭,可心里卻在想別的事兒。
等從吳仁義辦公室出來,王猛伢心里亂糟糟的。
吳仁義給他弄輛新摩托,這事兒聽起來挺好,可為啥呢?
吳仁義真的就這么好心?
還是說,這里面有什么別的目的?
而且,村民們對他的態(tài)度越來越差,以后的工作可咋開展?
他還能像以前一樣,在村里混下去嗎?
王猛伢一邊走,一邊琢磨著這些事兒。
突然,他發(fā)現(xiàn)有個人一直在不遠處盯著他,等他看過去的時候,那人又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了。
王猛伢心里一緊,難道這又是村民派來監(jiān)視他的?
還是說,和吳仁義有關(guān)?
王猛伢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一種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
他感覺自己就像陷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周圍全是未知的危險。
吳仁義到底在打什么算盤?
村民們又會有什么新的舉動?自己的未來又在哪里?
這一切,都像一團迷霧,籠罩著王猛伢,讓他感到無比的迷茫和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