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棘手難題
- 高墻內的青春祭
- 清風明月夜與晝
- 4125字
- 2025-06-08 10:36:52
王猛伢像個跟屁蟲似的,一路緊緊跟著吳仁義,心里打著小算盤,覺得自己只要這么死皮賴臉、鍥而不舍地跟著,說不定就能打動吳仁義。
他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吳鄉長,您可是咱鄉里說一不二的大人物,向來大人有大量,就別跟她一個婦道人家一般見識啦。她呀,就是個死腦筋的倔婆娘,您就高抬貴手,放過她這一回唄。”
吳仁義腳步不停,眉頭卻皺得更緊了,活像兩條擰在一起的毛毛蟲。
他沒好氣地說道:
“她要是能痛痛快快罵我一頓,那事兒反倒好辦咯!可現在呢,我問她啥,她都像個鋸了嘴的悶葫蘆,一聲不吭,就知道死死地抱著牛腿,那架勢,就好像我要活生生把那頭牛給生吞了一樣!”
說著,吳仁義還夸張地比劃起來,雙手做出兇狠抓握的動作,仿佛眼前就是江杏梅和那頭牛。
王猛伢尷尬地撓了撓頭,頭皮都快被他撓破了,思索了好一會兒,才又陪著笑臉說道:
“要不這樣,吳鄉長。我已經通知她家里人啦,他們肯定麻溜地把罰款送來。等錢一到賬,咱就把她放了得了,您說是不是?犯不著為了這么個女人跟自己置氣呀,您每天要操心鄉里那么多大事兒,哪能在這事兒上浪費太多精力呢,您說是不?”
王猛伢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吳仁義的臉色,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自己這話又惹得吳仁義不高興。
吳仁義聽后,頭搖得像撥浪鼓,斬釘截鐵地回應:
“別人行,她絕對不行!必須得讓她從思想上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想跟我搞對抗,門兒都沒有!要是人人都像她這樣,鄉里的威信往哪兒放?我以后的工作還怎么開展?”
王猛伢臉上瞬間堆滿了討好的賠笑,眼神里透著幾分諂媚,趕忙不迭地說道:
“吳鄉長,您瞧您這說的是哪兒的話呀!女人嘛,頭發長見識短,眼界總歸是窄些。我尋思著,我跟她好歹也算半個熟人,我去跟她好好嘮嘮,做做思想工作,沒準兒就能把她給說服了,讓她乖乖聽話,您也能省省心不是?”
吳仁義聽聞此言,嘴角微微上揚,似笑非笑間,那一絲冷笑卻清晰可見。
他斜睨了王猛伢一眼,語氣中帶著些許不悅:
“怎么,聽你這意思,是覺得我連個鄉下女人都搞不定,不相信我的能力咯?”
王猛伢一聽這話,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額頭上瞬間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他慌亂地擺了擺手,急忙解釋道:
“哎喲,吳鄉長,我可絕對沒這個意思啊!您可千萬別誤會!您在咱們這鳳凰鄉,那能力簡直是無人能及,遠近聞名吶!您處理事兒的本事,那要是掏出來,裝兩麻袋都嫌少!整個鳳凰鄉,誰不知道您說一不二,不管碰上啥難題,到了您手里,那都跟玩兒似的,三下五除二就給解決得漂漂亮亮的!我對您的能力,那可是打從心底里佩服得五體投地,就差沒給您立個長生牌位供起來咯!我剛剛那么說,純粹是想著能幫您分擔分擔,絕對沒有質疑您能力的意思呀!”
王猛伢一口氣說完,緊張地看著吳仁義,大氣都不敢出,就怕吳仁義還在氣頭上。
吳仁義滿意地點點頭,自信滿滿地說:
“我要是連個農村女人都治不了,那我就沒臉在這鳳凰鄉待下去咯!你就等著瞧吧,等她家里人來交罰款的時候,我保準讓她服服帖帖的。”
王猛伢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提醒道:
“吳鄉長,她家天黑前就能把罰款送來。”
吳仁義不耐煩地擺擺手:
“這里沒你的事兒了,你先走吧。她家來人,直接找我就行。”
王猛伢琢磨了一下,提出:
“我能不能去看看江杏梅?”
吳仁義一臉奇怪地看著他,調侃道:
“看她干啥?她又不是你的相好。”
王猛伢被說得臉一紅,想想這個時候去看江杏梅,確實也討不了好,便沒再堅持。
王猛伢百無聊賴地溜溜達達,晃到了鄉政府門口。
他心里琢磨著,等王老大父子一到,就拉著他們一塊兒再去找吳仁義,好說歹說也得讓他把江杏梅放了。
此時,太陽像是個磨磨蹭蹭的老頭兒,慢悠悠地朝著西邊落下去,天邊的晚霞也漸漸失去了光彩。
天色愈發暗沉,那夜色就像打翻了的墨汁,濃稠得仿佛實體,重得似乎伸手去抹都抹不開。
然而,左等右等,王老大父子卻連個影子都沒瞧見。
“這個王老大,搞什么鬼?莫不是在路上生孩子去了?咋這么磨蹭!”
王猛伢心里焦急又煩躁,忍不住暗自咒罵起來。
與此同時,他的肚子也很應景地咕咕叫了起來,那聲音就像打鼓一樣,提醒著他已經餓了許久。
實在餓得前胸貼后背的王猛伢,瞅見旁邊有個副食店,便走了進去,買了幾根麻花和一瓶汽水。
他尋思著,江杏梅被關在里頭肯定也不好受,先給她送點吃的墊墊肚子,說不定能讓她心里好受些。
可等他拿著東西,在鄉政府里找了一大圈,卻發現吳仁義的辦公室門鎖得嚴嚴實實,人根本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王猛伢站在門口,有些不知所措,無奈之下,只好把麻花和汽水放在了吳仁義的門口,像個泄了氣的皮球,灰溜溜地離開了。
王猛伢這一天忙得暈頭轉向,連一頓囫圇飯都沒吃上,這會兒餓得感覺肚子都快貼到脊梁骨了。
他突然想起陶田村有個鐵桿相好,那相好做飯手藝一絕,他尋思著要不干脆去那兒解個饞,順便蹭頓飯吃。
于是,他拖著餓得發軟的雙腿往陶田村走去。
可到了村口,他卻又猶豫起來。
他太了解那相好了,只要自己一進去,對方肯定得拉著他東家長西家短地嘮個沒完,到時候想脫身可就難了。
他又擔心王老大父子萬一這會兒來找他撲個空,那可就耽誤事兒了。
糾結再三,王猛伢無奈地嘆了口氣,戀戀不舍地轉身往回走。
回到家,鍋里冷冰冰的,也沒剩飯,王猛伢實在懶得生火做飯,就吃了一袋方便面,咕嚕咕嚕灌了兩瓶啤酒,算是把這肚子給糊弄過去了。
“光棍的日子,也就只能這么馬馬虎虎對付咯!”
他一邊打著飽嗝,一邊自我解嘲道。
這夜,仿佛短得還沒有火柴棍兒長,他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天就亮了。
王猛伢起床后,心里還惦記著王老大和江杏梅的事兒,便決定先去找王老大。
到了王老大家門口,卻發現大門緊鎖,旁邊王又雄家的門也是鎖著的。
“難道這爺倆走丟了?江杏梅那娘們兒昨晚在里面也不知道過得咋樣?”
王猛伢一邊嘟囔著,一邊撓著頭,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他轉身出了村,正走著呢,突然瞧見一頭牛晃晃悠悠地走來,仔細一瞧,牛后面還拖著個人,正是王老大。
只見王老大躬著腰,雙手緊緊拽著韁繩,臉憋得黑紫黑紫的,豆大的汗珠擠滿了臉上的每一道皺紋,像個被抽了一半氣的氣球,狼狽極了。
王老大似乎想站住,可那頭牛瞧見王猛伢,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走得越發快了。
王猛伢趕緊趕上去,一把拽住韁繩,沒好氣地問:
“咋才回來?江杏梅呢?”
王老大喘得像個破風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猛伢看著他這副模樣,心里直犯嘀咕:
“這村長怕不是王老大要栽在門檻上,瞧他這臉色,還真像一盞被吹得搖搖欲熄的紙燈籠。”
好半天,王老大那如破風箱般的喘息聲才稍微小了些,胸脯的劇烈起伏也漸漸平緩。
他彎著腰,雙手撐在膝蓋上,斷斷續續地說:
“天晚了,末班車早就開走了,沒趕上車啊,我和王又雄……是……是一步一步走回來的。”
王猛伢聽聞,吃了一驚,眼睛瞬間瞪大,像兩個銅鈴,難以置信地問:
“你也是走回來的?從鄉里到咱這兒,那可得走不少路啊!你們咋不找個地方住一晚再走?”
王老大有氣無力地點點頭,臉上寫滿了疲憊:
“走……走回來的。哪還有錢住店啊,就這么咬牙一路走回來了。”
王猛伢又急忙追問:
“江杏梅咋沒回來?她沒跟你們一起走嗎?”
王老大原本就愁苦的臉一下子耷拉得更低,皺紋擠在一起,活像個皺巴巴的苦瓜。
他嘴唇顫抖著,帶著哭腔說:
“她在醫院呢。”
王猛伢心里“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揪住。
他的聲音都不自覺地抖了起來:
“她怎么在醫院?出啥事兒了?你快說啊!”
王老大用那粗糙的手抹了一把臉上豆大的汗珠,哭喪著臉,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我也不知道啊!一路上我都緊走慢走,就盼著趕緊到家。誰知道走著走著,她突然就犯病了,倒在地上人事不省。我和王又雄趕緊攔了輛過路車把她送去醫院,到現在我都還沒緩過神來,她咋就犯病了呢?”
說著,王老大的眼眶紅了,渾濁的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王猛伢一聽,顧不上多問,撒開腿就往衛生院跑。
到了衛生院,他瞧見院里站著三個人,分別是吳仁義、派出所的黃所長,還有衛生院長獨眼祝。
這三個人圍成個半圓形,中間坐著一個抱著頭的男人,正是江杏梅的男人王漢雄。
站著的三個人都直勾勾地盯著王猛伢,而王漢雄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黃所長和獨眼祝面無表情,活像兩尊石像,吳仁義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眼神飄忽不定。
吳仁義一瞧見王猛伢匆匆趕來,臉上閃過一絲復雜的神情,趕忙向身旁的黃所長和獨眼祝介紹道:
“這是宋渡灣的護坡員王猛伢。”
此刻的王猛伢心急如焚,根本顧不上平日里的寒暄客套,瞪大了眼睛,心急火燎地問:
“江杏梅呢?她到底咋樣了?”
那焦急的眼神仿佛要把眼前的人看穿。
黃所長和獨眼祝只是冷漠地看著他,眼神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就像兩尊冷冰冰的雕像,一聲不吭。
吳仁義見狀,微微皺了皺眉頭,不著痕跡地沖王猛伢使了個眼色,眼神示意他走到一邊去說。
然而,就在這微妙的氛圍中,一直抱著頭,蜷縮在地上的王漢雄突然仰起臉。
他的眼睛紅通通的,布滿了血絲,像發了瘋的公牛一樣,眼神中透著一股兇狠與怨毒,惡狠狠地盯著王猛伢。
王猛伢剛捕捉到王漢雄那不對勁的目光,心里暗叫不好,還沒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王漢雄就像一頭暴怒的獅子,猛地跳起來,帶著一股不顧一切的狠勁撲向了王猛伢。
說時遲那時快,黃所長和獨眼祝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前,一下子就牢牢抓住了王漢雄的雙臂。
可陷入瘋狂的王漢雄力氣出奇地大,他奮力掙扎著,還用力一甩頭,“呸”的一聲,一口帶著恨意的痰直直地吐到了王猛伢的腦門上。
王猛伢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整個人瞬間僵住,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去抹掉那惡心的痰。
緊接著,一陣死寂過后,吳仁義顫抖著嘴唇,艱難地吐出幾個字——江杏梅死了。
這消息猶如晴天霹靂,瞬間在王猛伢耳邊炸響。
這一瞬間,王猛伢只感覺腦袋“嗡”的一聲,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止了轉動,整個人徹底傻在了原地,眼神空洞,不知所措,心中五味雜陳,仿佛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王猛伢耳邊嗡嗡作響,他怎么也不敢相信江杏梅就這么沒了。
吳仁義在一旁欲言又止,黃所長和獨眼祝依舊面無表情。
王漢雄則被黃所長和獨眼祝死死拉住,嘴里還在不停地罵罵咧咧,但王猛伢已經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了。
江杏梅為什么會突然死去?
王漢雄為何如此憤怒并遷怒于王猛伢?
吳仁義那不安的神情背后又隱藏著什么秘密?
這一連串的疑問在王猛伢腦海中盤旋,而此時的他,就像陷入了一團迷霧之中,找不到任何頭緒,不知接下來又會發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