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蛇仔明叼著煙，蹲在街邊公用電話亭旁，腳下已經丟了一地的煙蒂。

他那張平日里寫滿精明算計的臉，此刻卻布滿了愁云。

這兩天，他幾乎是發動了自己出道以來所有的人脈和手段，想去挖霍文那塊象牙牌和什么“極樂派對”的底。

結果呢？

媽的！

那些平日里稱兄道弟，拍著胸脯說“有事明哥你開口”的線人、馬仔，一聽到“霍家”、“霍三少”這幾個字，就像見了鬼一樣，要么支支吾吾，要么直接掛電話。

偶爾有幾個膽子大點的，也只能提供些街知巷聞的皮毛消息，什么霍三少風流成性啦，什么霍家在半山有棟守衛森嚴的別墅啦……

這些頂個屁用！

凡哥要的是核心猛料！

“唉！”蛇仔明又狠狠吸了口煙，嗆得他直咳嗽。

自己的情報網，在市井街巷、三教九流里打滾還行，一旦涉及到霍家這種真正的頂層豪門，就跟隔靴搔癢似的，根本夠不著邊。

再拖下去，怎么跟凡哥交代？

他一咬牙，拿起公共電話電話，撥通了周凡的號碼。

電話那頭，周凡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凡哥……對唔住，霍文那條粉腸……他那塊象牙牌和那個什么派對，我……我查到的都是些沒用的東西。”蛇仔明的聲音帶著幾分沮喪和羞愧，“霍家的事，太深了，我那些路數……恐怕……”

周凡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他并不意外。

蛇仔明的情報網，在魚龍混雜的底層社會確實是一把好手，但要撬動霍家這種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的核心機密，顯然是蚍蜉撼樹。

看來，是時候建立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能夠觸及更高層面的情報網絡了。

他腦海中，閃過林瑤那張清冷絕美的臉，以及她交給自己的那張五百萬港幣的支票。

有沒有一種可能，當時自己說出要建立情報網的話，是在她的刻意引導下說出來的？

這位神秘的契約老婆，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他會有這樣的需求。

收人錢財，替人辦事。

這五百萬，不用白不用。

不過，情報網的建立非一日之功，眼下霍文的事情迫在眉睫。

“知道了。”周凡淡淡開口，“你盡力就好，剩下的，我來想辦法?！?

掛斷電話，周凡看著窗外港島的璀璨夜景，眼神深邃。

單靠蛇仔明，確實不夠。

遠遠不夠……

他沉吟片刻，拿起電話，先后撥通了兩個號碼。

第一個，是曹宏德，曹四爺的。

“四爺，我是周凡。叨擾了。不知您明晚是否有空？想請您吃頓便飯，聊表謝意?！?

電話那頭的曹四爺，聲音沉穩：“阿凡啊，客氣了。好，明晚我讓人聯系你?！?

第二個電話，是打給馬世昌的。

“馬先生，我是周凡。冒昧打擾。不知您明晚可有安排？想請您聚一聚，有些事情想當面感謝?！?

馬世昌的聲音帶著商人特有的精明：“周老弟太客氣了。好，明晚一定到?！?

放下電話，周凡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有些時候，人情比金錢更好用。

而當人情和利益結合在一起的時候，往往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翌日傍晚，港島一家頂級私人會所的豪華包廂內。

檀香裊裊，古箏悠揚。

周凡親自為曹宏德和馬世昌斟上頂級的普洱。

“四爺，馬先生，上次洪豹母親手術的事情，多虧了兩位仗義出手，調集血源，配備頂尖醫療器械，這份恩情，周凡銘記在心?！敝芊才e起茶杯，誠懇道，“這杯茶，我敬二位?！?

曹宏德端起茶杯，微微頷首：“阿凡，你太客氣了。舉手之勞而已?！?

馬世昌也笑著舉杯：“周老弟年輕有為，前途不可限量。能幫上一點小忙，是馬某的榮幸?！?

三人一飲而盡。

氣氛融洽。

周凡放下茶杯，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聊起了港島近期的經濟形勢。

“港島這幾年發展迅猛，機遇遍地。我最近在研究一些新興產業，比如電子科技、生物醫藥，還有文化娛樂產業的整合，感覺未來大有可為啊?！?

他拋出一些似是而非，卻又帶著幾分前瞻性的觀點，巧妙地撓到了兩位大佬的癢處。

曹宏德的航運帝國雖然穩固，但也需要尋找新的增長點。

馬世昌的地產王國更是需要不斷捕捉市場風向。

兩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自然聽出周凡話里有話。

“哦？周老弟有什么高見，不妨說來聽聽？”馬世昌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曹宏德則是不動聲色，只是端著茶杯，靜靜看著周凡。

周凡微微一笑，也不藏私，將自己記憶中未來幾年港島乃至亞洲經濟發展趨勢的一些“淺見”娓娓道來。

什么九龍東的工業區改造潛力啦，什么內地改革開放帶來的龐大市場啦，什么東南亞新興經濟體的投資機會啦……

聽得曹宏德和馬世昌眼神越來越亮。

這些信息，對他們這些頂級商人而言，價值千金！

“周老弟，你這些見解，真是……石破天驚?。　瘪R世昌忍不住贊嘆。

曹宏德也緩緩點頭：“阿凡，你這份眼光，怕是港島也找不出幾個?！?

周凡擺擺手，謙遜道：“四爺和馬先生過譽了，我也就是胡亂琢磨，紙上談兵罷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包廂內的氣氛越發熱絡。

周凡見時機差不多了，便看似不經意地將話題引向了霍家。

“說起來，港島這些頂尖豪門，底蘊真是深厚。就拿霍家來說，地產、娛樂、航運，幾乎無所不包，真是令人佩服?！?

曹宏德和馬世昌對視一眼，心中都是雪亮。

這小子，鋪墊了這么久，終于要圖窮匕見了。

不過，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剛才周凡那番“高見”，對他們而言，價值遠超這頓飯。

曹宏德放下筷子，淡淡開口：“霍家……確實是塊硬骨頭?；衾咸珷敭斈暌彩且淮鷹n雄，打下的江山，根基穩固。到了霍文這一代，行事就張揚跋扈了許多?！?

馬世昌呷了口茶，慢悠悠地補充：“霍文那小子，仗著家里有錢有勢，在娛樂圈里沒少胡作非為。他老母又寶貝他得很，從小到大，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周凡狀似好奇地問道：“聽說霍三少身上常年戴著一塊象牙牌，從不離身，不知是何來歷？”

這個問題，看似隨意，卻直指核心。

曹宏德和馬世昌都是老江湖，自然聽得出周凡的真正意圖。

馬世昌瞇了瞇眼，道：“那塊象牙牌啊……倒是有段古。聽說霍文細個的時候，身體孱弱，三天兩頭生病，他老母急得到處求神拜佛?！?

“后來，也不知從哪里聽說的，重金從泰國請了一位隱世高僧，據說是龍婆級別的，在那位高僧閉關的山洞里求了七天七夜，才求得那塊象牙牌?！?

曹宏德接口道：“傳聞那高僧說，這象牙牌是用一頭修行多年的老象的靈牙雕刻而成，蘊含靈氣，能辟邪擋災，保平安順遂?；粑拇魃现螅?，你別說，身體還真就一天天好起來了，從此活蹦亂跳，再沒生過什么大病?！?

“所以啊，”馬世昌總結道，“那塊象牙牌，就成了霍文的命根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聽聞他沖涼的時候，都用特制的防水袋套著，絕不離身。誰要是敢碰他那塊牌子，他能跟誰拼命！”

周凡靜靜聽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如此。

年幼多病，靈牌護身，深信不疑，視為命根……

這塊象牙牌，不僅僅是迷信，更是霍文從小到大建立起來的心理支柱和安全感的來源。

如果這個支柱……塌了呢？

周凡的嘴角，再次勾起那抹深不可測的弧度。

他舉起酒杯：“多謝四爺和馬先生解惑。今日與二位一席談，真是勝讀十年書。”

曹宏德和馬世昌也舉杯共飲，心中各有盤算。

這個周凡，年紀輕輕，手段卻如此老辣。

先施恩，再拋利，最后才問事。

環環相扣，滴水不漏。

這樣的人物，只能交好，不可為敵。

飯局結束，周凡送走兩位大佬，獨自站在會所門口，晚風吹起他的衣角。

他的眼神，望向霍家半山別墅的方向，銳利如刀。

霍文，你的幸運，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