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克推開那扇雕花橡木門時，檐角銅鈴突然發出喑啞的聲響。
走進去，可以看到十多座高低不同的落地鐘不規則地擺放在正廳。
周圍的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掛鐘。
算不上太亮的房間里，充滿了鐘擺、指針、齒輪運轉的聲音。
往里走，是一張玻璃柜臺，外殼制作精美的懷表擺放在白色的綢緞上。
橘色的小燈打在上面，琺瑯表盤下伸出細如蛛絲的黃金指針發出讓人陶醉的光。
突然，身邊座鐘頂端的知更鳥木偶跳了出來，整點的鐘聲隨之敲響。
“小克克，你怎么在這？”
背后突然響起的聲音把雷克嚇了一跳。
他轉身向對方行禮：“約書亞先生，是開普勒探長讓我來送信的。”
站在雷克對面的人，就是“郁金香”鐘表店的主人。
他的個子很高，身形偏瘦，皮膚因為不怎么見陽光而顯得有些蒼白。
身上穿的是一件紳士服，戴著一頂高頂禮帽，左眼眶卡著一塊鏡片。
手里捏著一盞精致的瓷器茶杯慢慢品著茶，八字胡修剪的非常漂亮。
從外表看，他不像是一個鐘表匠，更像是上層社會的名流。
約書亞將茶杯放在柜臺中間的軟木杯墊上，向雷克伸出手：“信呢？”
“在，在這里！”雷克立即掏出信遞上去。
不知為什么，開普勒探長明明樣貌很嚇人，但雷克對他一點也害怕不起來。可是鐘表匠約書亞明明那么有修養，雷克卻不由的對他有點敬畏。
約書亞先是仔細看過信封上的標識，才打開看里面的信件。
內容不是很多，一眼掃過就能看明白。
“開普勒把我這里當成了什么？”顯然約書亞對探長塞給自己一個學徒有些不滿，他對雷克說：“既然有探長的介紹，我不能隨隨便便的把你趕出去。
學徒費2000布。”
約書亞向雷克伸出手。
怎么和自己在門外想的不一樣？
雷克：“我，我沒錢。”
“沒錢？”約書亞收回手：“那就沒辦法了。你回去吧，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約書亞轉身就走。
雷克趕忙說：“我可以先欠著嗎？也可以先給一部分。我攢了63布，在塔尼亞小姐家，晚上我拿給你。剩下的，剩下的我一定會給你。”
約書亞停下腳步，轉過身。
“只有63布嗎？”
雷克不好意的說：“我知道距離2000布還差很多，但這已經是我一年盡力攢的錢了。我不想一輩子送披薩，當然塔尼亞小姐對我很好……我喜歡這里的聲音，像，像音樂一樣。”
約書亞走近雷克：“你覺得……這些鐘表運轉的聲音像音樂？”
“是的。”雷克點點頭，他是真的覺得這些聲音很享受。
“嗯……我考考你。”約書亞捋了一下自己的胡須：“如果你能聽出音樂，或許你能發現其中有一個不和諧的音符。有一個鐘表壞掉了……
不要看，這里所有鐘表的時間都是亂的。
把這個鐘表找出來，我就收你做學徒。”
“是那一個！”雷克在約書亞說完后，立即伸手指向一側墻上的一個掛鐘。
那是一個不知轉了幾手的掛鐘，邊緣描著些金漆的藤蔓花紋，只是已黯淡得不成樣子。鐘面是白瓷的，數字的刻度清晰，長短針一黑一紅，黑針走得穩重，鐘擺勻速有力。
從外面看不出任何壞掉的樣子。
約書亞沒有看那座掛鐘，他看著雷克，眼睛中放出神采。
“孩子，你應該早點告訴我，那座鐘壞掉了！”
雷克：“我通過了嗎？”
約書亞笑著說：“當然通過了，小克克。”
“那2000布的學徒費可不可以先欠著？”
約書亞彎腰攬住雷克的肩膀，胡子都笑的翹起來：“忘記那2000布吧！你以后能為我賺更多的錢！
跟我來，我們立即開始你作為鐘表學徒的第一課！”
約書亞帶著雷克上了鐘表店的二樓，這里簡直就是零件的世界。
有小到如同米粒的齒輪；有層層疊疊幾十圈的發條；有胳膊粗的杠桿。
雷克甚至還看到角落里立著一根直徑一米的彈簧柱。
零件種類繁多，但并不雜亂。
所有東西都合理放置在專用的儲物柜和精密零件儲存盒里。
工作臺上鋪著黑色絨毯，中間放置著一塊正在組裝的懷表。
約書亞問：“識字嗎？”
“以前認識一些。”雷克回答：“塔尼亞小姐也教過我。”
“數學？”
“塔尼亞小姐教過我幾何與解方程式。”
“那就好！”約書亞走到放有很多書的書架旁，從里面挑選了兩本書，交給雷克，“閣樓的房間給你了。先看這兩本書，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但不要在我工作的時候問。”
“好的，約書亞老師。”雷克抱著兩本書，問：“開普勒探長說我是密語者……”
約書亞將食指放在嘴邊，做了噤聲的手勢：“小孩子，不要那么著急探尋秘密。等你準備好了，它自然就展現在了你的面前。
去吧，我要開始工作了。”
“是，約書亞老師。”
雷克沿著梯子爬上了閣樓。
鐘表店的房子比塔尼亞小姐的披薩屋大很多，閣樓也很大。
而且收拾的非常干凈。
大大的天窗下放著一把躺椅，上面鋪著絨毯。
想必約書亞老師有時候會躺在這里看天上的星星吧。
雷克把躺椅推到一旁，搬來幾個箱子為自己拼出一張床。
坐在床上，身子倚著墻，借著天窗照下來的陽光，掀開了手中的書。
第一本書《齒輪錯位和魔力的產生》
第二本書……是一本像書一樣厚的硬皮筆記本。
掀開封面，扉頁上寫著
“齒輪錯位和魔力的產生的注釋與擴展——約書亞”
約書亞？
是約書亞老師嗎？
雷克將兩本書做了比較，筆記竟然比《齒輪錯位和魔力的產生》整整厚了一倍。
隨便翻看了一下筆記，行文非常的整潔有序。字是標準的印刷體，圖形也如同是印上去的一般。
至于內容……
雷克看了不到一頁，決定還是先看原著吧。
翻開《齒輪錯位和魔力的產生》。
很快，雷克就陷入了忘我的境界中，他仔細閱讀上面每一個字，一個段落往往要反復看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