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鸞心頭一跳,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身下的絲絨桌面,面上卻竭力維持著鎮定。
她仰著臉,被迫迎視著他。
“秦先生……”她剛要開口,試圖辯解。
卻見男人眼底那抹危險的戲謔倏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極淡的,近乎贊賞的笑意。
“不過,今天,做得很好。”
姜鸞微微一怔,那顆懸著的心,這才緩緩落回了原處。
秦逢野松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指腹若有似無地在她光滑的肌膚上摩挲了一下,帶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他直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我秦逢野,向來說話算話。城南那塊地,明日便會劃到你名下。至于蘇繡產業的投資,顧昀會跟你對接。”
姜鸞暗自松了口氣,方才那瞬間的緊繃悄然散去。
她知道,這場豪賭,她不僅贏了宋昱勛,更是在秦逢野面前,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大的利益和暫時的安穩。
她仰視著他,眼波流轉,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柔軟:“多謝秦先生。”
秦逢野輕哼一聲,似乎對她這副乖覺的模樣頗為受用。
下一瞬,他手臂一收,竟是單手將她從賭桌上抱起。
她下意識地環住他的脖頸,鼻尖縈繞著他身上清冽香味。
他就這樣抱著她,穿過空曠寂靜的賭場。
直至被秦逢野輕柔地放進,那輛早已等候在酒店門口的黑色賓利后座,姜鸞才真正松了口氣,旗袍下擺因方才的動作,更往上滑了幾分,露出大片雪膩的肌膚。
車子平穩地駛入夜色。
秦逢野并未看她,只是側眸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霓虹,淡淡開口:“喜歡珠寶嗎?”
姜鸞聞言,側過頭看他,昏暗中,他英俊的側臉輪廓分明,帶著一種生人勿近的冷硬。
姜鸞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唇角彎起一抹柔和的弧度,聲音軟糯:“珠寶固然璀璨,但也要看是誰送的。”
她頓了頓,眸光盈盈,“若是秦先生送的,鸞兒自然喜歡。”
這一聲鸞兒似吳儂軟語,嬌嗲卻不膩人,恰到好處地撩撥著男人的心。
秦逢野深邃的眼眸中閃過愉悅,就連唇角也微微向上揚了揚。
這個女人,總知道如何取悅他。
“今晚,有個私人拍賣會。”他淡淡道,“帶你去看看。”
姜鸞乖巧應下:“好。”
車子平穩地駛向城中一處極為隱秘的會所。
這里沒有夸張的霓虹,進出皆是南疆城有頭有臉的人物。
兩人下車,而后秦逢野手臂自然地攬上了她不盈一握的纖腰。
姜鸞今日未施粉黛,卻已足夠驚艷。
此刻被秦逢野半摟著,姿態親密地走進拍賣廳,立時吸引了無數目光。
正當侍者引他們入座之際,身后響起女人的聲音:“逢野哥哥!”
姜鸞腳步微頓,下意識地看向身側的男人。
只見一位身著明艷紅色旗袍的女子快步走了過來,那旗袍剪裁極為貼身,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開衩處隨著她的走動,若隱若現地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妝容精致,紅唇似火,眼波流轉間,風情萬種。
女子手臂親昵地挽上秦逢野的另一只胳膊,有意無意地蹭著他,嗓音清甜:“逢野哥哥,你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呀?好久都沒來找人家了,人家可想你了。”
姜鸞瞬間明了,這就是宋家那位大小姐,宋秋見。
秦逢野面無表情,任由她挽著,目光卻未曾從前方移開。
直到這時,宋秋見才像是剛剛發現姜鸞的存在一般,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當看到姜鸞那一身素雅的月白色旗袍,以及那張清麗絕俗的臉蛋時,她眼中是毫不掩飾的嫌惡。
“逢野哥哥,”宋秋見指著姜鸞問道,“這位是……?”
秦逢野終于側目,淡淡地掃了宋秋見一眼,又看了一眼身旁安靜垂眸的姜鸞,薄唇輕啟。“一個朋友。”
四個字,從秦逢野嘴里說出來輕飄飄的。
姜鸞面上卻依舊掛著得體的淺笑,甚至主動轉向那盛氣凌人的宋秋見,柔聲道:“宋小姐好,我叫姜鸞。”
宋秋見卻連一個正眼都懶得給她,只嬌嗔地晃著秦逢野的手臂:“逢野哥哥,聽說今晚拍賣會有一條星河之淚,人家喜歡了好久,你拍下來送我好不好嘛?”
秦逢野沒答應,但也沒拒絕,可姜鸞注意到他有些煩了。
三人入座,拍賣廳內的燈光暗了下來。
姜鸞被安排在秦逢野的左側,而宋秋見則緊挨著秦逢野的右側,幾乎要將整個身子都貼上去。
秦逢野并未理會宋秋見的親昵,只是側過頭,對姜鸞低聲道:“有喜歡的,只管拍。”
宋秋見原本因秦逢野應允了項鏈而略帶得意的臉,在聽到這句話時,瞬間僵住。
她轉頭看向秦逢野,“那我呢?逢野哥哥,人家也想要嘛!”
秦逢野眉頭蹙了一下,顯然對她的糾纏有些不耐。
他轉眸,目光冷淡地掃過宋秋見,“宋昱勛跟姜鸞賭了一局,你猜誰贏了?”
此言一出,宋秋見臉上的血色霎時間褪得干干凈凈,那雙漂亮的眼睛倏然睜大,連握著秦逢野手臂的指尖都開始微微顫抖。
哪里還有半分方才的嬌縱得意,只剩下滿眼的驚恐。
姜鸞捕捉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恐懼,心頭微動,卻未深思。
而宋秋見,在秦逢野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注視下,突然站起身,連句場面話都沒說,直接轉身快步離去。
拍賣會很快開始。
一件件璀璨奪目的珠寶首飾被呈上,在燈光下折射出令人目眩的光芒。
姜鸞只是淡淡掃過,并未流露出半分喜愛。
她今日的心思,顯然不在此處。
秦逢野卻像是興致頗高,凡是她目光稍作停留的,無論她是否真的喜歡,他都面無表情地示意身后的顧昀拍下。
不過片刻,姜鸞面前便多了好幾個包裝精致的絲絨盒子。
她垂眸,輕聲道謝,心中卻波瀾不驚。
這些,不過是男人彰顯權勢,籠絡人心的手段罷了。
直到——
“接下來,是今晚的壓軸拍品之一。”
“一方蘇繡團扇,名曰‘蝶戀花’。此扇面以真絲為底,采用平針、亂針、虛實針等多種針法,繡工精湛絕倫,栩栩如生,據傳乃是蘇繡大師溫吟女士早年遺作,起拍價……”
姜鸞瞳孔驟然一縮。
她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識地死死攥緊,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起青白。
那是她母親的作品。
拍賣師還在熱情洋溢地介紹著扇面的精妙之處。
姜鸞的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
與她而言,那不僅僅是一把扇子,那是她破碎記憶中為數不多的溫暖慰藉。
她盯著展臺上那把靜靜躺在絲絨托盤中的團扇。
月白色的扇面上,幾只翩躚的彩蝶正追逐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蝶翼上的紋路清晰可見,花瓣的層次感與嬌嫩欲滴的形態,無一不彰顯著繡者的絕頂功力。
耳邊響起秦逢野的聲音:“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