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祠堂外便傳來一陣急促凌亂的腳步聲。
葉潤蘭在王管家的引領下,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臉上還帶著刻意壓抑的怒火。
一踏入祠堂,瞧見依舊紋絲不動跪在地上的姜鸞,葉潤蘭那雙精明的眸子倏然一縮,心底暗罵一聲。
好個小賤人,竟敢算計到老娘頭上!
她瞬間明白了,姜鸞這是故意跪在這里,等著秦逢野回來給她撐腰。
然而,當她的目光觸及秦逢野那張陰沉如水的臉時,所有算計瞬間化為諂媚。
她快步上前,臉上堆起刻意的關切,“逢野,你回來了?瞧你這風塵仆仆的,快,快去歇歇……”
她試圖伸手去拂秦逢野肩上的微塵。
秦逢野眼皮都未抬一下,“她錯在哪兒了?”
葉潤蘭臉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閃爍了幾下,隨即像是找到了底氣,挺直了腰桿,聲音也拔高了幾分,理直氣壯。
“逢野,你別被這小蹄子給騙了,看著溫順,實則一肚子壞水!她一個小地方來的,能有什么規(guī)矩?花錢如流水,不知檢點,簡直是丟我們秦家的臉,敗壞秦家門風!我這……”
“你在質(zhì)疑我的眼光?”秦逢野終于抬眼。
祠堂內(nèi)的溫度仿佛又降了幾度。
葉潤蘭被那眼神看得心頭一跳,呼吸一窒,卻兀自嘴硬。
“逢野,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秦家家大業(yè)大,你將來的妻子,起碼也得知書達理,能幫你打理內(nèi)外,帶得出門。我看那宋家的大小姐宋秋見就很好,溫婉賢淑,家世清白,與你才是良配。”
她滔滔不絕,將宋秋見夸得天上有地下無,企圖轉移秦逢野的注意力。
秦逢野唇角勾起,打斷她的話:“既然宋小姐這么好,不如讓你那寶貝遠房侄子陸明煦,去宋家做個上門女婿。”
“那怎么行!”葉潤蘭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隨即察覺失言,忙找補道,“明煦他還年輕,事業(yè)為重,又性子不定,怎好高攀宋家。”
眼神躲閃,心虛不已。
她跟陸明煦那點破事,秦家上下有幾個人不知?
秦逢野懶得再與她廢話,下頜一揚,指向依舊跪在地上的姜鸞:“給她道歉,然后,親自把她扶起來。”
這話無異于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葉潤蘭臉上。
她臉色漲得通紅,幾乎要滴出血來。
“秦逢野!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好歹是秦家的主母,是你的長輩!她姜鸞算個什么東西?一個不守規(guī)矩的小丫頭,我罰她跪祠堂,給她點教訓,難道不應該嗎?如果這點小事我都沒權力管,往后我還怎么當這個家?!”
她越說越激動,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主母?”秦逢野冷笑,聲音里滿是不屑,“老太太還沒咽氣,秦家什么時候輪到你來當家做主了?”
葉潤蘭臉色青白交加,氣得渾身發(fā)抖,指著姜鸞,強撐著:“就算如此,我也是她的長輩!她一個沒名沒分的……”
“她是秦家未來繼承人的生母。”秦逢野語氣淡淡。
這個身份,就比葉潤蘭高貴得多。
葉潤蘭懵了,踉蹌一步,難以置信地看著秦逢野,又看看地上那楚楚可憐的姜鸞,被這話噎得險些背過氣去,口不擇言道:“八字還沒一撇呢!誰知道……”
她話音未落,一直不語的姜鸞幽幽地抬起了頭。
“葉阿姨,我已經(jīng)懷孕兩個月了,醫(yī)生說是雙生子。”
此言一出,祠堂內(nèi)霎時一片死寂。
祠堂內(nèi)侍立的傭人們大氣不敢出。
誰也沒想到這位姜小姐,原來是揣著秦家未來的繼承人進門的,還是兩個。
這身份,這地位,誰還敢輕易招惹?
難怪二爺這般護著。
葉潤蘭的臉霎時間血色盡褪,慘白如紙。
雙生子?
怎么可能!
這個小賤人,竟然真的懷上了秦家的種,還是兩個!
若姜鸞肚子里的孩子因她今日刁難有個三長兩短,秦逢野怕是會活剝了她。
更不用說秦家那些視血脈重于一切的老家伙們,秦家子嗣本就不豐,秦逢野這一輩,大哥秦寂北已進去了,秦逢野便是秦家唯一的指望。
如今姜鸞肚子里這兩塊肉,其金貴程度,不言而喻!
“道歉。”秦逢野的聲音比方才更冷了。
葉潤蘭渾身一顫,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點不甘心在秦逢野冰冷的注視下寸寸瓦解。
她清楚,眼下任何辯解都是徒勞,再犟下去,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是我的不是,我不該罰你。”
說著,她不情不愿地伸出手,要去扶姜鸞。
姜鸞撐著地面,搖搖晃晃地想要站起,身子卻猛地一軟,眼看就要再次摔倒。
秦逢野眼疾手快,長臂一伸,已穩(wěn)穩(wěn)將她打橫抱起。
動作間,姜鸞的裙擺微微掀起一角,露出了膝蓋。
那白皙的肌膚上,兩團觸目驚心的淤青赫然映入秦逢野眼簾,可見跪了多久,受了多大的罪。
秦逢野眸色驟然一沉,抱著姜鸞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葉潤蘭心頭咯噔一下,暗道不妙,急忙開口想要解釋:“逢野,我只是想讓她長長記性,沒想……”
秦逢野徑直轉向一旁的王管家:“王管家,好好教教大夫人秦家的家規(guī)。”
王管家垂首,恭敬應道:“是,二爺。”
葉潤蘭臉色徹底變了,她沒想到秦逢野會做得這么絕,竟連半分情面都不留。
她急了,“秦逢野,你不能這樣對我,你答應過你爸要好好照顧我的!”
王管家卻已上前一步,打斷了她的話,語氣依舊恭敬,“大夫人,二爺?shù)姆愿溃褪乔丶业囊?guī)矩。老爺要是還在,想必也會贊同二爺?shù)淖龇ā!?
他手一揮,身后立刻閃出兩名高大的保鏢,面無表情地走向葉潤蘭。
“你們想干什么?!”葉潤蘭驚恐地后退,卻被保鏢一左一右架住了胳膊。
“大夫人,既然您不懂規(guī)矩,那便也嘗嘗跪祠堂的滋味吧。”王管家聲音淡淡。
下一瞬,保鏢手上用力,葉潤蘭只覺膝彎一麻,整個人便不受控制地被重重摁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與方才姜鸞跪著的位置,一般無二。
“啊——!”膝蓋骨與堅硬地磚碰撞的劇痛,讓她忍不住痛呼出聲。
秦逢野抱著姜鸞,看都未看她一眼,徑直轉身,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祠堂。
就在兩人身影即將消失在祠堂門口之際,被秦逢野抱在懷里的姜鸞,微微側過頭,目光幽幽地落在跪在地上的葉潤蘭身上。
她唇角,緩緩上揚。
葉潤蘭正好抬頭,將那抹笑意盡收眼底。
她氣得渾身發(fā)抖,掙扎著想要起身,“小賤人你居然敢算計我!”
兩名保鏢將她死死摁住,動彈不得。
秦逢野抱著姜鸞回了房間,輕輕將她放在床上,突然雙手撐在她身體的兩側逼近。
“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