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一聲令下,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從門外迅速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站在葉潤蘭身后。
姜鸞握著團扇的手指微微收緊,面上卻依舊平靜如水。
“秦家家規,不敬長輩,不守婦道,當跪祠堂反省!”葉潤蘭聲音森然,“姜鸞,你現在就給我去祠堂跪著,什么時候想明白了,什么時候再出來!”
姜鸞抬起清澈的眼眸,直視著葉潤蘭,“葉阿姨,我沒有錯,為何要跪?”
“沒有錯?”葉潤蘭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你勾引逢野,敗壞秦家名聲,這就是你的錯,還敢頂嘴?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看看,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她眼神一厲:“把她的手機給我收了,我看她還怎么跟外面的人通風報信!”
一個保鏢立刻上前,伸手就要奪姜鸞的手機。
姜鸞下意識地后退一步,避開了。
葉潤蘭見狀,怒極反笑:“好,好得很,還敢反抗!給我把她押到祠堂去,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骨頭硬,還是秦家的規矩硬!”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地鉗制住姜鸞的胳膊,姜鸞手里始終緊緊捏著團扇。
畢竟是秦逢野送的東西,葉潤蘭也不敢搶。
姜鸞沒有再做無謂的掙扎,只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看著葉潤蘭。
秦家祠堂設在老宅后院一處偏僻的角落,平日里人跡罕至,此刻更顯得陰森寂靜。
祠堂內陰冷肅穆,正中供奉著秦家歷代祖先的牌位。
葉潤蘭站在祠堂中央,指著冰冷的青石地面,對姜鸞喝道:“給我跪下!”
姜鸞抿緊了唇,脊背挺得筆直,倔強地不肯彎下膝蓋。
葉潤蘭見狀,怒火更盛,對保鏢使了個眼色。
那兩個保鏢得了示意,一左一右,伸手重重摁在姜鸞的肩膀上,用力向下壓去!
“唔……”姜鸞悶哼一聲,雙腿一軟,膝蓋重重地磕在了堅硬冰冷的石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聲響。
葉潤蘭丟下話:“給我好好看著她,沒有我的允許,不準讓她起來,更不準給她送水送飯!”
“是,夫人。”兩個保鏢面無表情地應道,守在了祠堂門口。
祠堂的門“吱呀”一聲被關上,隔絕了外面的最后一絲光亮。
姜鸞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膝蓋處傳來陣陣刺痛。
她緩緩垂下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片暗影,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緒。
葉潤蘭那點手段,她還真沒放在眼里。
她現在忍了,跪了,不是她怕了,而是她很清楚,秦家,葉潤蘭說了不算。
她不受點委屈,怎么讓葉潤蘭長記性,畢竟在秦家的日子還長,她可不想三天兩頭處理這個麻煩。
她跪得久了,雙膝早已麻木刺痛,寒意順著石板直往骨頭縫里鉆。
她索性不再硬撐,緩緩坐了下來。
反正祠堂門緊鎖,葉潤蘭的人守在外面,也瞧不見里面的情形。
腹中空空如也,今日在拍賣會上本就沒吃幾口東西,又懷著雙胎,這會兒早已餓得前胸貼后背。
她抬眸,目光落在不遠處供奉祖先牌位的長案上。
案上擺著幾碟精致的糕點瓜果,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幽幽的香氣。
姜鸞的眸光微動。
她站起身,緩步走到供桌前,看著那些還算新鮮的貢品。
她先是恭恭敬敬地對著秦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拜了三拜,這才輕聲細語。
“列祖列宗在上,小女子姜鸞,并非有意叨擾。只是腹中所懷,亦是秦家血脈,如今身陷囹圄,饑寒交迫。若因此傷及腹中骨肉,恐秦家先輩亦會不安。”
“今日實乃情非得已,斗膽取用些許貢品果腹,若有冒犯,還望海涵。待腹中孩兒平安降生,姜鸞必當加倍供奉,不敢有半分懈怠。”
說完,她又虔誠地跪下,對著那滿墻的牌位,端端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
禮畢,她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塊桂花糕,小口小口地吃了。
又取了些許水果,直到腹中那陣陣絞痛的饑餓感稍稍緩解,她才停下。
吃飽之后,倦意襲來。
祠堂陰冷,她尋了個相對避風的角落,將那把“蝶戀花”團扇緊緊抱在懷里,蜷縮著身子,閉上了眼睛。
這一日她疲憊至極,很快便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將將破曉,祠堂外傳來輕微響動。
原本守在門口的兩個保鏢,不知何時已經被人支開。
祠堂的木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陸明煦慢慢走進祠堂內。
他顯然是得了葉潤蘭的默許,不然絕不敢如此大膽。
祠堂內光線晦暗,他一眼便看見了蜷縮在角落里熟睡的姜鸞。
她長發散落,睡顏恬靜。
陸明目光肆無忌憚地在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上游走,最后落在那張即使在睡夢中,也帶著幾分楚楚動人的小臉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躡手躡腳地靠近,伸出手。
“陸少爺,你怎么來了?!”
就在那只手即將觸碰到姜鸞衣衫的剎那,身后一道聲音響起。
陸明煦做賊心虛,嚇得渾身一顫,手僵在半空,猛地回頭。
只見門口不知何時站著女傭的正一臉驚愕地看著他。
姜鸞也被這聲音驚醒,迷蒙地睜開眼,便看見陸明煦的臉近在咫尺,以及他那只懸在自己胸前的手。
她臉色倏地一白,眼中瞬間迸出徹骨的寒意。
“你、你個小賤人!瞎嚷嚷什么!”陸明煦見好事被擾,惱羞成怒,壓低了聲音斥道。
女傭卻沒理他,幾步上前,擋在了姜鸞身前,“姜小姐,您、您沒事吧?王管家讓我給您送些吃的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將姜鸞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姜鸞借著她的力站起身,目光冷冷地掃過陸明煦。
陸明煦見狀,知道今日討不到便宜,又怕事情鬧大秦逢野那邊不好交代,只能悻悻地瞪了那女傭一眼,不甘地“哼”了一聲,轉身快步溜出了祠堂。
危機解除,姜鸞才松了口氣,看向眼前的女傭,輕聲道:“謝謝你。”
“姜小姐客氣了。”那女傭將食盒放在一旁的小幾上,“您快吃點東西吧,餓壞了可怎么好。”
她說話時,袖子不經意間挽起了一截,露出了手臂上一道道青紫交錯的猙獰傷痕,新舊不一,觸目驚心。
姜鸞的目光在那傷痕上頓了一瞬,心頭莫名一緊。
這秦家,看來也并非表面那般光鮮。
那女傭似有所覺,慌忙將袖子放下,遮住了傷痕,努力做出平靜的樣子:“小姐慢用,我先出去了,有事您就叫我。”
姜鸞見她刻意回避,便也沒有多問,只是點了點頭:“有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