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鈴 毒火與未盡的夜
- 浮夢愿
- 小小潘hh
- 3251字
- 2025-06-25 18:13:31
藥力在李長寧手臂的灼傷處化開,像一捧浸入焦土的雪水,壓下了蝕骨劇痛,卻壓不住妖蚺狂怒的沖擊。
黃宇撐開的金色劍罡嗡嗡震顫,每一次巨尾抽打都讓光幕泛起劇烈漣漪,黃宇的臉色又白一分,握劍的指節繃得發青。
“這樣下去撐不了半柱香!”李長寧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左臂雖清涼,右臂的焦黑傷口仍在滲著黑血。
他盯著劍罡外那張扭曲蠕動的人面,那雙豎瞳里只有純粹的貪婪與毀滅欲,“這畜生,皮比城墻還厚!”
“蠢貨!”云嫣低斥一聲,琉璃色的眸子飛快掃過妖蚺被李長寧火焰灼傷的下顎和爬滿金色毒蟲的七寸。
那些細小的金蟲正瘋狂噬咬,鱗片翻卷處滲出粘稠的黑血,但妖蚺的掙扎反而更加狂暴。“你的火,燒它傷口!毒血遇火則沸,從內部瓦解它!”她語速極快,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李長寧眼睛一亮:“有道理!”他深吸一口氣,不顧手臂撕裂般的痛楚,將殘余的火焰靈力瘋狂壓向左掌。
這一次,火焰不再是張揚的橙紅,而是凝成一道近乎刺眼的熾白火線,帶著尖嘯,精準地射向妖蚺下顎那片焦黑翻卷的傷口!
“嘶嗷——!!!”
火線沒入血肉的剎那,如同滾油潑進冷水。暗綠色的鱗甲下,肉眼可見地鼓起無數沸騰的血泡!妖蚺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嚎,龐大的身軀瘋狂扭動,長滿倒刺的巨尾狠狠砸向地面!轟隆!本就殘破的義莊地面再次塌陷,碎石塵土沖天而起!
黃宇瞳孔猛縮:“退!”劍罡瞬間收斂,他一手抓住因靈力透支而踉蹌的李長寧,另一手劍鋒斜引,一道柔和的劍氣托住云嫣腰肢,三人借力疾退!
就在他們離開原地的瞬間,妖蚺痛苦翻滾的龐大身軀轟然砸下,將那片地面連同幾具朽棺徹底壓成齏粉!沸騰的毒血從它傷口、口鼻中噴濺而出,嗤嗤作響,所落之處騰起劇毒的青煙。
“趁現在!”云嫣眼中寒光一閃,十指如穿花蝴蝶般急速翻動,腕間金鈴的顫音陡然拔高,變得尖銳刺耳。那些附在妖蚺七寸的金色毒蟲如同接到了沖鋒的號令,不再啃噬,而是齊齊將尖銳的口器狠狠刺入鱗甲下的血肉!
“爆!”云嫣清叱一聲。
噗!噗!噗!
細密的悶響從妖蚺體內炸開!那堅逾精鐵的七寸要害處,瞬間爆出數十個拳頭大小的血洞!腥臭的墨綠血液和破碎的內臟碎片噴射如泉!
妖蚺的嘶嚎戛然而止,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了幾下,轟然倒塌,激起漫天煙塵。那張扭曲的人臉上,豎瞳中的兇光徹底熄滅,只余下凝固的、難以置信的痛苦。
煙塵彌漫的廢墟上,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李長寧一屁股坐在地上,齜牙咧嘴地看著自己焦黑一片、還在滲血的右臂:“他娘的,真疼…喂,云姑娘,還有剛才那糖豆沒?再來兩顆!”
云嫣看都沒看他,徑直走到妖蚺巨大的尸體旁,指尖彈出一縷淡紫色的粉末灑在傷口爆裂處。
粉末接觸血肉,發出輕微的滋滋聲,迅速凝結成一層晶亮的硬殼,封住了外泄的妖氣和毒血。她這才冷冷瞥了李長寧一眼:“‘糖豆’?西域‘碧鱗蝮’的膽煉制的‘青玉髓’,一顆能換你十身衣服。爛掉也別找我。”
“這么金貴?”李長寧咂舌,看著手臂,那清涼感確實在快速修復灼傷的邊緣,黑血也漸漸轉紅,“謝了!算我欠你一條胳膊錢!”
“誰稀罕你的錢!”云嫣扭過頭,月光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頜線,耳根卻似乎有些不易察覺的微紅。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銀刀從妖蚺爆裂的七寸處剜出幾顆米粒大小、金光流轉的蟲尸結晶,收入一個玉瓶。
黃宇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剛才強行維持劍罡又爆發劍氣救人,消耗極大。他走到李長寧身邊,沉聲道:“李兄,傷勢如何?”
“死不了,就是這手暫時當不了燒烤架了。”李長寧咧著嘴,試圖活動手指,又是一陣鉆心的疼。
黃宇眉頭緊鎖,從懷中取出一個黃玉小瓶,倒出一粒清香撲鼻的丹藥:“這是我黃家秘制的‘回春丹’,對內腑震蕩和經脈損傷頗有奇效。快服下。”不由分說便塞進李長寧嘴里。
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溫潤暖流散向四肢百骸,連帶著右臂的灼痛都緩和了不少。李長寧舒服地嘆了口氣:“黃兄,仗義!”
黃宇這才轉向云嫣,神色鄭重地抱拳一禮:“方才多謝云姑娘援手。若非姑娘毒術通玄,點醒李兄,又有奇蟲破其要害,我三人今夜恐難幸免。”
云嫣站起身,拍了拍鵝黃紗裙上并不存在的灰塵,姿態依舊帶著西域公主的矜傲:“順手而已。這孽畜的妖丹和毒囊也是難得的材料。”
她頓了頓,琉璃般的眸子掃過兩人,尤其在李長寧那狼狽的手臂上停留了一瞬,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倒是你們,一個身負異火,一個劍罡精純,深更半夜跑到這亂葬崗的義莊來,招惹這種地底穢物,嫌命長?”
李長寧搶著道:“我們可是追著個放冷箭的孫子來的!那家伙引我們到這兒,八成是想借刀殺人!”他簡單說了護衛被殺和追蹤至此的經過。
“引你們來此?”云嫣秀眉微蹙,“方才我在此處追蹤另一股氣息,與那支黑羽箭的主人無關。那氣息…陰冷詭譎,帶著一絲令我金鈴都躁動不安的邪氣,像是…某種尸傀之術的殘留。”
她抬起手腕,那鎏金蛇鐲在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上面的細密蛇鱗似乎還在微微翕動。
“尸傀?”黃宇臉色更加凝重,“黑袍組織的人?”
“不清楚。”云嫣搖頭,“那氣息很淡,被這妖蚺的穢氣一沖,更難追尋了。”她目光投向廢墟深處,“此地不宜久留。妖蚺雖死,血氣沖天,很快會引來更多麻煩的東西。”
仿佛印證她的話,遠處漆黑的林間,陡然響起幾聲悠長而貪婪的狼嚎,隱隱還有更多窸窸窣窣的爬行聲由遠及近。
“走!”黃宇當機立斷。
三人迅速離開已成廢墟的義莊,借著夜色掩護,朝富通城方向疾掠。李長寧右臂不便,速度稍慢,黃宇和云嫣不約而同地放緩了些腳步。
回到黃家客院,已是后半夜。黃宇立刻命心腹護衛加強警戒,并派人去清理義莊手尾。李長寧被安排在一間靜室療傷,黃宇親自送來了清水和傷藥。
云嫣則被安排在隔壁。她關上房門,背靠著門板,緩緩吁出一口氣。琉璃色的眸子褪去了戰斗時的冷冽,浮上一絲疲憊。
她抬起手腕,看著那枚鎏金蛇鐲,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蛇鱗。
“異火…能引動金鈴示警的邪氣…”她低聲自語,目光仿佛穿透墻壁,落在隔壁那個渾身是傷卻依舊嬉皮笑臉的少年身上,“還有那股…若有若無的、讓我的毒蟲都感到不安的奇怪氣息…李長寧,你到底是什么人?”
隔壁房間,李長寧齜牙咧嘴地任由黃宇幫他清洗右臂的傷口。焦黑的血痂被小心剝離,露出下面鮮紅翻卷的皮肉,看著觸目驚心。黃宇動作沉穩,將一種淡綠色的藥膏均勻涂抹上去,帶來陣陣清涼。
“黃兄,謝了。”李長寧收起玩鬧神色,認真道。
“分內之事。”黃宇包扎好傷口,沉聲道,“今夜之事,絕非巧合。黑袍組織亡我之心不死,前路兇險更甚。風息谷之行,迫在眉睫。李兄,你這傷…”
“皮外傷!”李長寧滿不在乎地揮了揮左拳,“不耽誤趕路!倒是你,那劍罡消耗不小吧?臉色跟刷了層白灰似的。”
黃宇微微搖頭:“調息一晚即可。”他猶豫片刻,看向李長寧,目光復雜,“李兄,你對那位云嫣姑娘…如何看?”
李長寧一愣,隨即嘿嘿一笑:“傲是傲了點,兇是兇了點,但本事是真大!心腸嘛…”他想起那粒入口即化的“青玉髓”和云嫣下令毒蟲自爆時的果斷,“…也不算太壞?怎么,黃兄想拉她入伙?”
“風息谷毒瘴彌漫,妖物詭異。若有云姑娘這等精通毒術之人同行…”黃宇沒有說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李長寧摸著下巴,眼珠轉了轉:“有道理!不過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好說話的,跟塊捂不熱的冰疙瘩似的。想請動她,難啊!”
“事在人為。”黃宇站起身,“李兄先安心養傷。明日一早,我去拜訪云姑娘。”他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李長寧,眼神在燭光下顯得格外深邃,“李兄,無垢城之路,注定白骨鋪就。能有更多值得信賴的伙伴,是幸事。”
房門輕輕合上。李長寧靠在床頭,看著包扎嚴實的右臂,又看看窗外沉沉的夜色。黃宇最后那句話在他耳邊回響。
伙伴…他想起平安鎮孤零零的日子,想起老村長渾濁卻慈祥的眼睛。火苗在他左掌心無聲地跳躍了一下,溫暖而穩定。
“冰疙瘩么…”他低聲嘀咕,嘴角卻慢慢勾起一個弧度,“小爺我這把火,專治各種不服!”
夜更深了。富通城在經歷短暫的喧囂后重歸寂靜,但這寂靜之下,暗流洶涌。
義莊的廢墟,妖蚺的殘骸,消失的黑影,神秘的尸傀氣息,還有那輪高懸的冷月,都在無聲地預示著,一場席卷西北的風暴,才剛剛拉開序幕。
而風暴的中心,三個身份迥異、目的不同的年輕人,他們的命運軌跡,已然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糾纏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