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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玻璃沙漏與四季之靈

夜市的第二夜,我坐在一座倒立的鐘樓下,夜之書在我膝上,星燈火舌靜默如息。

風從沙丘背面吹來,帶來咯吱咯吱的齒輪聲。我以為是夜市的機關在運作,直到那聲音中混進了一段低語——

“時辰已斜,你是否還記得昨日之言?”

我抬起頭,發現星燈火舌搖曳得有些不穩,宛若一個瀕臨熄滅的靈魂。

夜之書緩緩翻開,紙頁如老者翻筋斗般遲鈍,每一頁都帶出一陣夢境的沙塵。第二夜的標題,在月光下如雕文閃現:

“第二夜:玻璃沙漏與四季之靈”

“我必須講這個故事嗎?”我問。

星燈沒有回應,但我的影子悄然從地面起身,站到我對面,輕聲開口:

“你已經開始遺忘今天。”

**

故事開始于時間尚未固化的年代,那時的每一粒沙都能反向落地,每一次日出都可能是黃昏的開端。

在那樣的世界里,住著一位守鐘人。他每日將一只巨大的玻璃沙漏倒轉,確保時間流動——但這并非簡單的動作。每一粒流下的沙,都是一段記憶的化身,一句未說出的誓言,一次未兌現的吻。

守鐘人并不孤獨。

他有四位女兒,生于一年之四季。春生,眼中有雨后第一枝嫩芽;夏棲,走過處火焰低語;秋臨,身披落葉色長裙;冬藏,冰肌玉骨,不言不笑。

每位四季之靈都承擔著一部分世界的節律——春播、夏歌、秋歸、冬眠。

但這世界出了錯。某日,沙漏流出的沙開始逆行,時間開始回滾。孩子變作嬰兒,花朵縮回種子,誓言提前說出口,變得無力。

守鐘人無法解釋。他翻遍古老鐘書,最終找到一句警示:

“當有人忘記故事,時間將自行尋根。”

**

四季之靈開始爭執。春生說是秋臨的凋零傷了時間;秋臨責怪夏棲貪歡忘戒;夏棲怒指冬藏太冷漠,凍結流年;冬藏未說一句話,只在沙漏邊刻下兩個字:

“講述。”

她用冰指點出一個早已遺失的真相:沙漏的沙不是天然之物,而是由講述者所煉,每一個真實故事,才能生成一粒沙。

“我們停止了講故事,”她用極低的溫度說,“于是時間沒有了腳。”

四位姐妹沉默許久。

最終,守鐘人將四人聚于沙漏前,提出一個代價:

“你們將成為新一季的化身,但要在世界的每一處講述故事,將沙倒入新的沙漏,否則時間會永遠停在這個悔恨的瞬間。”

春生獻出了歌,夏棲獻出火,秋臨獻出回憶,冬藏獻出她的名字。

她不再被叫做“冬藏”,而變成了無名的記錄者。

他們四人成為新一代講述者,穿越季節與夢境,重啟時間。而沙漏,則變成了一件神秘遺器——傳說中它在某夜出現在星燈夜市,只認得真正遺忘過自己名字的人。

**

我講完這個故事時,星燈的火舌突然一跳。

我愣住了。

就在故事結尾的那一刻,一道記憶如冰刀刺入腦海——

我,曾在某個冬夜,對一個名叫“藏”的女孩說過謊。

我不記得她的臉,卻記得她走進雪地前那句低語:“故事不能撒謊,你卻選擇了沉默。”

我張口,沙啞著重復那個名字:“藏……”

書頁輕輕翻動,像回應我的悔意。

**

就在我沉浸于記憶斷片時,夜市出現了異常。

一個身穿紅衣、滿臉金砂的男孩站在我面前,聲音如斷弦琴:“你講的那故事——是我寫的。”

“什么?”

他從袖中掏出一塊碎沙漏,半邊是冰霜,半邊是火痕。

“我曾是夏棲的侍書人,被她囑咐記錄一切。”他咬牙,“我寫的故事,如今都變成了別人的夢。你是誰,為何盜走我筆下的時光?”

我一時語塞。

他突然上前,按住我的胸口,眼中星芒閃動:“你的心跳……不是人類的節奏。”

我瞪大眼。

他低聲說:

“你講的故事,不是復述,而是重現。你不是說書人。你是夜之書自身。”

**

這句話像一道雷,擊碎了我腦中的沉默。

我——不只是講述者?

星燈劇烈抖動,火舌跳脫燈罩,卷入我手背,燒出第二道墨線。

那男孩后退一步,瞳孔中浮出夜之書的圖騰:“你將毀滅世界。”

“不——”

我站起身,書頁呼嘯地飛動,風將夜市攤販的叫賣聲撕碎:

“故事之火過強,現實會融。”

“你講得太真,夢境會落下血雨。”

就在我快崩潰時,一只手搭上我肩膀。

我回頭,看見她——那位銀面具女子。

她輕聲道:

“第三夜,別讓自己講得太用力。”

“我不明白……”

她拉住我,手中浮現一枚沙漏吊墜。

吊墜正慢慢回流。

“時間還沒完。”

**

星燈熄滅前,我再次翻開夜之書,第三夜的頁腳悄然浮現:

“第三夜:沉默的新娘與聽故事的城”

我低語:

“我該講得更輕一些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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