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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立誓

「信長大人,在下春野和兵衛俊人,謹代吾主井川為道前來與您聯絡。」

花了些時日,總算是來到了岐阜城與信長見面。雖說他已時年三十九,但渾身意氣風發,之姿實在耀眼,令人不住膜拜。在場還有長秀、光秀、秀吉等一眾歷史名人,給我震得心潮澎湃,激動之心難以言表。可為了順利談妥,我還是盡量冷靜下來。

信長在聽了我的話后表現出一剎那疑惑的神情,眼神催促我繼續開口。

「是。近日據吾等打探,武田貌似盤算南下入侵家康大人治下的西遠江,同時有出兵東進的傾向。」

「什么?」

「不僅如此,這些日子駿河東邊的北條氏康已經與武田狼狽為奸,預計發兵兩千,意圖威脅大人您東海的勢力。吾等深知自身孱弱難以同時抵御武田、北條侵攻,望借助您的力量與吾等一同討伐信玄。」

說罷,我便鄭重行了一禮,靜候其回應。而信長則在思索一番后有些猶豫地開口。

「恐怕不行。吾等如今需專心伊勢長島與小谷城攻略,無心派兵應對武田之事,早已吩咐家康殿下。若是僅是對付武田、北條,去濱松與家康商議最宜。」

「這點還請您三思。」

雖然信長表明了拒絕的態度,但畢竟任務在身,到底要再稍微爭取一下的。他的不想達成同盟的原因應該不止是要專注伊勢長島與小谷城這些事,我想一方面應該是認為幫了井川家獲利不大,另一方面多半是覺得家康可以替他擋住武田家的進攻,沒必要再特意派兵吧。

不過這點倒也好解決。像是證明井川家價值,以及出兵必要性。

「其實與您聯絡也是希望通過您與德川家聯絡。您作為織德聯盟盟主,話語權不容小視、說一不二。另外,即便武田信玄被家康殿下擋在遠江,不代表信玄不會改變策略西進美濃,直取岐阜。您長年應付西線戰事已身心俱疲,若是信玄集結大軍直逼遠江,想必您也一定會大為煩惱。」

「說得也是,可——」

「——而且……」

我這時忽然有了更為大膽的想法,那便是無中生有。

「其實不久前幕府有人給吾等遞了密函,其內容便是上洛勤王,討伐逆賊信長。」

「什么?!是誰?!義昭嗎?」

一聽此言,信長頓時驚地站起,場下一片嘩然。他估計也知道井川家與幕府來往密切,關系甚好,幕府那邊有什么八成也會跟井川家講。我撒的這個彌天大謊,除了拿不出所謂密函,基本無懈可擊。

見他有些相信了,我便繼續逼進。

「其中并未署名,只是吾主為道公收到信后便立即撕毀。」

「為何如此?爾等姑且算是親戚,為何有求不應?」

「吾主為道公即便與將軍大人貴為遠親,也是分得清局勢。雖說幕府密詔要求討伐您,但所謂征夷大將軍不過形同虛設,至于足利幕府也不過風中殘燭。吾主愿意將井川家的未來押在信長大人身上,也是無比信任您啊!」

他聽著我的話若有所思地坐了下來。我則緩了口氣思考下一步對策。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感覺應該他可能有點被我說動了。

——別我激情發言,結果反而被更無情地拒絕了啊……

盡管腦子里一直想著有的沒的,但到底是要正經的。而讓我意外的是,信長那樣子似乎真的被我說動了。

「可以建交,但還請先交出人質吧。」

「人質?」

不是,怎么跟我想象的不太對啊……游戲里不是最多只會讓我交出軍馬、糧草和金錢這些東西的嗎?等會兒……人質的話,好像一般都派出大名的妻兒來著,但是我要答應嗎?還是暫且等兩天再說,先寫信去問主公的意見。但如果主公答應交出人質,那公主和源五郎一郎該……

「——如何?」

信長開始催了……

怎么辦才好……

「信長大人……如果在將此物送給您,您可否再作考慮?」

我鼓起勇氣從懷里取出一大疊紙攤在地上。

「這……地圖?」

「是,此乃日本全國的地形圖,對每個地區的地形記錄都無比清晰,而且每座城的位置也被準確標注,天下僅此一物,失之而不可復得。想必對您來說一定大有幫助吧?」

他看著地上巨大的地圖看起來是起了興趣,命人將地圖拿到自己跟前。信長細了端詳著,他的一眾家臣也好奇地打量著透光的地圖。

沒過一會兒,信長便將地圖傳給家臣,供他人傳閱。那些人湊在一起,對地圖的精妙發出陣陣贊嘆。片刻后地圖便傳回了信長手里,見狀我立即開口詢問。

「您意下如何?以此交換人質。」

「各位!爾等作何想法?」

而得到的回復都大同小異,均是對地圖價值的肯定。見狀信長便將地圖沿折痕折好后擺在一旁,隨即向我行了一禮。「加上此物,若再給予織田家金錢兩千貫,兵糧三千石,便同意結盟一事,此乃最大讓步,若無法兌現,那么就此作罷。」

「感激不盡,在下回頭便與主公通信!」

他此言一出我立即俯首感謝。

「那么在下便先告辭了。」

××

轉眼過了一周,遠在駿河的主公大人便回了信。在信中,主公以一種有些許勉強的態度答應了這次盟約。而收到回信后,我便立即動身去見信長。

「——信長大人,吾主已同意付出兩千貫文與三千石米的代價與您同盟!」

我難掩興奮之色,向信長鄭重行禮。而他則滿意笑著,隨即我行一禮以示回應。「那么望日后與井川家攜手共進,叫那甲斐武田信玄膽寒。」

「是!在下便回與吾主匯報,祝愿兩家安泰。」我一邊說著,一邊從身后取出木盒,打開后小心將其中花了兩百貫的茶器拿出,恭敬遞上。「此為宋國茶器,其名牡丹,望您笑納。」

「宋國的茶器嗎?」

一聽這話信長便興致勃勃地座仔細打量起來,不時出言輕聲贊嘆其精美之處。見狀我立即挪著茶器放到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他小心捧起茶器,更為細致地端詳。片刻后信長便意猶未盡地將其放下。

「能將此等上品贈予,真是不勝感激。本人定會妥善珍藏。」

說罷,他便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遞了過來。我小心接過,上面用剛勁有力的漢字寫著「致井川為道殿下」幾個字。見狀我立刻會意,對其鄭重行禮。

——這多半便是證明同盟關系或友好交流的書信了吧。

「在下便先行告退光復主命,祝您武運昌盛!」

××

回到井川館時已是九月中旬,漸入下旬。駿河國內又是一片秋日之景,紅葉滿天。只是氣候還是那般炎熱,雖說入了秋,但就溫度而言,很難令人信服。

井川丸中有近千余人在其中訓練,貌似都是軍役眾,并非臨時招募的雜兵。

我只在停留了一會兒視線便駕著馬奔入本丸面見主公。

而在進入本丸的瞬間,便遇見了有些意想不到的人。

「——公主殿下?」

她倒是早已知曉一切的模樣,催促我快些下馬,一邊上下打量著我,一邊帶著笑意問道:

「如何?」

見狀我擺出苦笑,裝著失落的樣子長嘆了口氣。而公主則無奈笑著:

「不論怎樣,這些天辛苦啦,對于聯絡一事——」

「——無!需!擔!心!」

我立即學著大河劇里的秀吉攤出手掌頑皮笑道。

——哎呀,是不是像模像樣啊?哈哈哈!不過最終呈現出來的效果多半與三成一樣了。

但公主卻還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您倒是震驚一下呀。」

「哇!和兵衛好厲害呀!居然這么順利就談成啦。」

「算了算了,太敷衍了……」

我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而她則有些不滿地準備伸手掐我。見狀我立即閃身躲開,同時朝御殿奔去。

「公主殿下,臣先去復命了,回頭見!」

「真是的!」

她在后頭如此喊道,我則大笑著跑入殿內,接著立即調整面部表情讓自己變得正經些。走到主公房門前,調整了下呼吸,仔細理了理衣服便坐了下來。

「主公大人,臣和兵衛業已復命。」

「進來吧。」

他的聲音聽著有些疲憊,我則小心拉開紙門進入其中。主公手上正拿著一封信,神情有些苦惱。

我將懷中的信件取出遞了上去。主公見狀將手中的信放了下來,從我手上接過信封拆開后細閱讀著。良久,他便一邊苦笑,一邊將信疊好。

「辛苦了,里見方面也姑且同意與余等結盟,而關東各勢力也有一部分回應了。」

「進展還挺順利的啊。」

「嗯,不過前些天將軍大人下了討伐令。」

「討伐令?」

聞言主公便將剛才他看的信遞了過來,我接過后便大致看了下來。

「——討伐從五位下彈正忠織田信長令。

元龜三年九月

蓋世天下治亂,系于綱常;君臣之道,本乎忠義。今有從五位下彈正忠織田信長者,本以微賤之身,蒙將軍恩澤,得列諸侯。然其恃功矜能,蔑視公儀,專橫跋扈,暴虐無道,實乃亂臣賊子之尤!

其一,僭越國政:彈正忠信長擅廢寺社舊規,焚毀比叡山延歷寺,屠戮僧俗無辜,褻瀆神佛,動搖天下民心,此等暴行,悖逆天道,罪不容誅。

其二,蔑視將軍:彼竟以私兵圍困公方于二條御所,脅迫將軍,干預幕府用人,其欲以武家棟梁自居,僭稱天下布武,蔑視朝廷與幕府共治之制。昔嘉吉之亂,赤松滿祐弒君之鑒不遠,今信長之惡尤甚。

其三,擾亂綱常:縱家臣苛政,五畿七道,餓殍遍野,生靈涂炭。私鑄永樂逸寶,紊亂幣制,動搖社稷根基。

此獠所為,上違天道,下亂人心,其罪惡貫盈,神佛不容。

茲命:

一、天下大名,無論親疏,當共討此賊,以正君臣之分。

二、凡擒殺信長或獻其首級者,賜其領地加封十萬石。若有瞻徇不前者,同罪論處。

三、諸國佛寺神社、忠義之士,當以神罰助討,蕩平不臣。

天照大神、毘沙門天、南無八幡大菩薩護佑,幕府權威不容褻瀆,望諸將念及幕府二百年的基業,速速起兵,討伐逆臣,以安天下。

將軍足利義昭(花押)」

看完我便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之前忽悠信長的密函居然真的成了啊……真是的……

——無中生有嗎?有點意思啊。

「所以您是在苦惱如何回應將軍大人嗎?」

「是啊,只是剛花功夫讓織田家與余等聯盟,對信長的討伐令便下來了,真是造化弄人啊。這回應不是,不回應也不行。」

「請問有誰已知曉這封討伐令?」

「算上和兵衛……不足十人。以和兵衛的智謀,是否已有好的對策?」

我一邊收起討伐令,一邊低頭思考著主公提出的問題。這響應是不可能響應的,畢竟我費了那么多錢與精力不是為了明年被信長追著打,但將軍與主公又是親戚,不幫的話情面上又講不過去。

「——若是只能選擇一個,那么眼下需舍棄虛無縹緲的大義,而取得更有前途的未來為上。」

我有些為難地說著,主公聞言便無奈地示意我將討伐令給他。「防止被眼線找到,還是銷毀好了。」

「且慢,臣以為不必銷毀,留著信長沖破包圍網后威脅將軍的物證也好。」物盡其用。

「說得也是……」他將討伐令疊好后放在一邊,隨即有些擔憂地垂下視線,「屆時將軍大人計劃敗露,他該如何是好?是被信長殺害,抑或廢黜流放?」

而我則將自己所知的歷史在腦海中回憶一遍,接著稍加整理后便將其告之。

「臣推斷,信長不至于害其性命,多半會將其流放到中國。屆時說服信長讓其將將軍大人接到駿河即可。」

「可行性很低吧?」

「嗯,雖是如此,不過那也是以后了,眼下還是專心對付武田為上。」

聞言主公長嘆一口氣,接著收起討伐令。

我倒是理解他的擔憂,畢竟在將軍來看,主公與自己交情密切,又算是親戚,實乃忠臣。為重振幕府榮光,拜托自己的親戚助力也算最后的掙扎了。若是連自己最忠誠的人都背叛自己,那將軍還真是太可憐。可是,若是回應將軍,一定會被信長報復的。

反正信長也不會殺了義昭,順其自然吧。只是義昭飄泊半生,想來真是不盡悲哀。

這時主公一轉話題放松肩頭,平靜開口問道。「話說和兵衛與阿和進展到那一步了?」

「什么?」

他倒是放松了,但我神經可是無比緊繃啊。不是,這話題轉得也太生硬了吧?前后文有什么聯系?

「您,您是說哪一方面呢?」

啊——混蛋!怎么說話支吾起來了!

「就單純感情關系這方面,還有和兵衛是如何看待阿和的。」

「關系?嗯……哈哈……應該還不錯吧?畢竟公主殿下貌似并不嫌惡臣。嗯,呃……那個,應該是朋友吧?盡管臣不知與主君相處成朋友是否僭越……嗯,呃……公主殿下的話……嗯……很溫柔……呃,還有很善解人意……就這樣……」

但主公顯然對這個回答并不滿意,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這到猶豫不定的模樣,到底是如何說服信長殿下同意結盟的啊?」

「您說得是……」

不光主公好奇,我也好奇呀。面對感情我唯唯諾諾,面對工作我重拳出擊(笑)。我也知道自己回答得很不靠譜,越想越覺得下面整理語言,便越慌張,變得畏首畏尾的。

「若是讓阿和知道你如此模棱兩可的回答她也會生氣吧?你這般彳亍怎能讓余安心將女兒交給你?」

「您所言極是……臣無地自容……」

「算啦算啦,早些歇息去吧,余有些預感,下個月信玄便會率軍出陣,這些天保證狀態。」

「是。」

言畢,我便連忙退下了。

××

之后,我便去了趟春野屋敷與眾家臣討論了一下接下來的規劃。

「——主公大人預測武田信玄將于次月起兵上洛,我等也需盡力保證自身實力,同時盡可能立下戰功。」

我如此宣告著,隨即安排接下來的工作。

打仗最需要的自然就是錢了,于是便令官兵衛帶人去各地搞錢,以保證戰爭期間補給充足,而次郎長則跟我隨時出陣。

「金吾大人,恕臣無禮。」

「有何不滿?大膽提出來便是。」

這時官兵衛側過身對我行了一禮開口。

「若可以的話,臣希望與您一同出陣,臣雖不懂武技,但能在謀略上助您一臂之力。」

「但也正是看重官兵衛的謀略,才讓你去想補給的事。那么多人都要吃飯的。所謂武士,不是只靠武技與成功才能實現價值。雜役與輜重也很重要。」

「您所言極是……是臣目光短淺了。」

「那個……也沒有責備官兵衛的意思啦,只是認為這樣會比較適合你。要這樣想,正因為官兵衛頭腦聰慧才被勝任這項任務。要是次郎長那樣給人的感覺明顯不太聰明可不行哦。」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笑了起來,次郎長則有些無辜地看著我。

「什么啊!大人您在講什么?臣次郎長的聰慧可不亞于兄長的啊。」

「哎呀,只有笨蛋才會極力證明自己機敏于常人哦。」

「大人!」

次郎長頓時擺出生氣的樣子開始胡鬧起來,脫掉半邊衣服跳著意義不明的舞蹈,一邊跳一邊喊著「我是笨蛋,主公說我笨蛋!」,官兵衛見狀正欲上前制止,我則叫住了對方,示意不用管他。

「抱歉,金吾大人,讓您見笑了……喂!次郎長!」

「沒事啦,反正只要在主公大人面前別太放肆就行,在這里怎么鬧也沒事。原本我也只是一個草民,算不上尊貴。」

我笑著望著次郎長,命其停下,繼續商討正事。而他倒是老實地回到座位,安靜下來了。緊接著我起身走到對方跟前揪著他的耳朵。

「啊疼疼疼!大人錯了錯了!臣知錯了!」

次郎長頓時露出痛苦的樣子,我松開了手。「知錯啦?」

「知錯了知錯了!」

「以后要瘋在我面前瘋就行了,別在主公和公主大人面前瘋,小心被罵哦。」

「明白了明白了!」

我饒有興致地松開對方,隨即坐回座位上,再次簡要交代了下事宜,確認每個人該負責的地方。

「——總之就是這樣,一切拜托大家了。」

在最后我向下座的家臣們鄭重行了一禮,而他們不約而同地喊了聲「請您無需擔心!」后回禮。

此時我忽然反應過來一件事,從懷里取出一個小木盒遞給官兵衛。

「拿去給紫,先前在岐阜買的。」

「是。」

「哦,對了,順便跟紫講一下,因為為父錢帶得不多,只能送點便宜貨,希望她喜歡。」

「真是有勞您了,金吾大人。」

他接過后如此說道,而我則甩了甩袖子,隨即就此離開。隨即就此離開。

×××

如今隨著伙食的豐富,紫的發梢已經長出了些黑發,再過個一年左右,應該便能長出亮麗的黑發了。為了盡早成為可以為養父和兵衛所用,她便開始學習漢字。但無可奈何的是,她連伊呂波歌都有些費勁,連自己的名字都要想半天。

【注:伊呂波歌乃是古時日本孩童認識假名的和歌,由47個不重復的假名組成。いろはにほへど、ちりぬるをわがよたれぞ、つねならむうゐのおくやま、けふこえてあさきゆめみじ、ゑひもせず。漢字假名:色は匂へど、散りぬるを我が世誰ぞ、常ならむ有為の奧山、今日越えて淺き夢見じ、酔ひもせず。中譯:花雖芬芳終需落,人生無常豈奈何。俗世凡塵今朝脫,不戀醉夢免蹉跎。】

她看著紙上寫得歪歪扭扭的漢字,不禁有些喪氣。

紫拿起前幾天和兵衛給官兵衛寫的信,仔細欣賞著他的字,不由得輕嘆口氣,隨即把地上的紙張都收了起來,準備出門逛一逛活動一下。

此時官兵衛走入屋內,紫見狀便有些疑惑。

「哥哥,你怎么來啦?」

「金吾大人方才來這交代任務,讓為兄將這個交給你。」

話音未落,官兵衛便將那個小木盒遞給紫。對方有些好奇地接過后小心打開,其中靜靜躺著一把漆制的梳子,通體黑色,有些或金或朱色的小櫻花點綴,典雅而精致可愛。

「哇,這個,好漂亮呀!」

「金吾大人說只是岐阜那的便宜貨,希望你能喜歡。」

「這么漂亮怎可能只是便宜貨,一定花了不少錢。」

紫捧著漆梳準備沖出去找和兵衛道謝,但卻被官兵衛攔下了。「金吾大人長途跋涉,想必已是身心俱疲,眼下切勿打攪,讓他好好休息,改日登門道謝也不遲。」

「說得是呢……」她欣喜地上下打量著梳子,那莞爾的笑容不禁令人為之側目,就好似可愛的秋櫻一般惹人憐愛。

×××

這些天我一直保持著中強度的訓練,以求身體達到最佳狀態。轉眼便過了一旬,時間進入十月。

據我所知,前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九日,武田四天王之一的山縣昌景已先發率兵五千人入侵東三河。按著這個時代的消息流通速度,八成今天主公才會收到通知。

「喂!和兵衛,主公大人召開緊急評定,速速前來!」

果不其然,權右衛門正焦急地拉開我的房門,喊完一聲后便立即離開,前往下一處繼續通告。

我顧不上收拾東西,換上禮服便提著袴腿奔向議事之堂。到堂內后,館內的十余武將正七嘴八舌地討論局勢,大多是表明對山縣一部入侵東三河的看法以及主公可能采用的應對措施。

當然也有的表達的了恐慌。

不久,主公從堂外廊走上主座坐下,隨即面色嚴峻地開口道:

「各位想必也知曉了那山縣昌景已率五千軍士入侵東三河。眼下請各位鎮靜,靜觀其變。依余推斷,那五千人必定是武田軍先鋒軍勢,其侵攻方向多半為西遠江與三河。」

「可是大人,甲府可是有條道路直通駿河啊!」「是啊!萬一信玄是聲東擊西,等我等出陣,結果率軍進攻駿河該如何是好?」「大人!快些找織田家求援吧!」

現場情況頓時有些難以控制,諸將都十分害怕信玄聲東擊西,表面攻擊德川家,實際是想著駿河侵攻。坐于上座的主公頓時有些為難,臉色十分慌亂,不知所措。就在這時,位列首席的權右衛門怒斥道:

「都把嘴閉上!不過是區區山縣出兵,竟令爾等這般慌亂!成何體統?!不論如何,且等井川兵部大輔為道也是駿河國主,財力雄厚,豈能畏懼那甲斐山猴子?!」

「可那可是與上杉謙信戰平的人物啊!」

此時有人試圖反駁權右衛門,但只見其猛地轉頭望向那人,大喝道:「能將村上義清那種山里小國眾打成名將,甚至打出戶石崩那般令人不齒的成績,真是招笑。吾主可是僅靠一座井川館便在十年間奪取駿河,不容小視!」

雖說通過貶低對手、抬高自己能在一定程度上,暫時穩住軍心,可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如何長期穩定軍心,保證武田不會望風而降是個必須要深思的事。

在場依舊保持冷靜的人除了知曉歷史的我之外,只有不過五人。

其實我也有點慌,也不知道我所知道的未來或是歷史會不會朝我不知的方向發展,屆時我那所謂的智謀估計就廢了。

就在此時堂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主公大人!武田使者高坂昌信求見!」

事情貌似出現了轉機。

座上的主公一聽便焦急地讓斥候傳對方進來。不久,一個穿著得體的中年武士便出現在了長廊上,那人身后還跟著幾個扛著大木箱的隨從。

只見其獨自踏入堂中緩步坐下,緊接著揚起衣袖低頭行禮道:

「久仰大人威名,在下高坂昌信。」

「爾何故前來?莫非是代主子發布宣戰布告?」

聞言高坂昌信苦笑著搖了搖頭,「并非如此,此番前來是望您與武田和睦,達成不戰之約。」

「不戰?」

「是的,想必您也知曉前幾日山縣殿下出兵三河,主公大人此行是為討伐佛敵織田信長,是為了幕府的大義,無意與同朝廷和幕府關系親密的大人您交戰。然織田信長挾持將軍,踐踏圣地,屠殺僧侶婦孺,實乃魔王!您與主公大人同為河內源氏之后,又豈能手足相殘,望您明鑒!與臣等締約!」

高坂昌信所言不假,每句話都有跡可循。但重要的是,并非他說的是否正確,對了多少,而是他為何會作為使者出現在這里。

很明顯,信玄承擔不起多線作戰所帶來的后果,即便掌控重兵,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平定東海。再加之其命數將盡,能否滅掉家康都是問題,再加一個井川家估計就受不了了吧。

高坂昌信有些焦急的態度也在另一方面證實武田家上下現在都很著急。

主公仍是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看得我有些著急。而比我更加著急的也大有人在。

「大人!您意下如何?」

高坂昌信如此說道。而主公這時則忽然看向我,像是征求我的意見。見狀我輕點頭致意,主公則向對方表示同意締約。

「真是萬分感謝!」高坂昌信興奮地向主公行了一禮,隨即示意隨從將那個人大木箱扛了進來,「此乃甲斐金山所產的黃金,大抵一千兩,望笑納。」

「特地前來竟還攜此厚禮真是有勞了。」

「不過滄海一粟。眼下在下先行告辭,請您務必守約。」

說罷,高坂昌信便就此起身離去。主公望著木箱中明晃晃的金條不禁犯了難。

「和兵衛,你說余等與織田家同盟,卻又收了武田家好處,答應不戰真的對嗎?」

主公在此時嘆了口氣,對我提出這么個疑問。聞言我便輕笑一聲,隨即開口。

「此乃表里比興之法,乃是信濃國眾真田安房守昌幸作風,意在表里不一。我等井川家雖是全國之內的大大名,但在百萬石級的武田、織田面前,與國眾相差無幾。既然武田主動示好,那我等便不需客氣,伺機毀約,與織德聯軍前后夾擊,重創其士氣。」

「什么?!不打算守約?」

主公吃驚地前傾著身體,其他人也議論紛紛。

「和兵衛殿下,何出此言?」

「答案便是那武田信玄命數將盡!為何武田軍會選在十月上洛?他明知冬季將至,行軍速度減緩,卻急于出兵,明明可以選擇在五月出兵,一舉平井川,亡德川。這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但僅憑這一點就說他大限將至未免有些不妥,況且即便如此,對方仍是個不容小覷之人,必須要有直面武田軍憤怒的準備。」

「時機便是對方假道進入遠江之時,現在不急。不出意外信玄將于十月三日或四日率軍上洛。而德川家的援軍要請大約將在十日發出,屆時我等方可以傷害盟友為由與其決裂。」

「那可是會落下不義的污名啊。」

「此言差矣!在下以為,那武田信玄十年前在今川義元公隕命后毀了不戰之約,私自出兵遠江,難道那是義?!不論是甲相駿之盟,亦或甲相越之盟,皆毀于信玄。不過以其人之道還之彼身罷了。只要能擊潰武田信玄便可為今川家復仇,讓三途川彼岸的義元公瞑目。由此可見,我等井川家也有大義名分。」

雖然我知道自己很卑鄙,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連今川義元都拿出來正當化自己的不義之舉。這場戰爭不論是勝是敗,井川家都不會有多大的損失,虧損最大的只有武田信玄。

只要能擊敗武田軍,便不會有人在意我的手段是否磊落。

——我這人應該是天生奸雄吧?

即便我不喜歡信玄,但不得不承認,我的外交手段跟他有異曲同工之妙。

——也真是諷刺……

在我的一番詭辯下,權右衛門也不禁沉默。他到底是如何看待我的呢……

不過那都無所謂了。或許是我太天真了,將戰國名將們的思維過度簡化,抑或過于自負,以為懂了點歷史便覺得自己的頭腦可以比肩孔明。我其實沒那么聰明,都是「未來人」這一身份才讓我在無意識中自視高人一等吧?

××

在這之后,主公便開始安排每個人的工作。我屆時與其余八名武將,跟著主公出陣,領兵九千,至于駿河其他城砦,各路國眾與城主東拼西湊預計能湊出近一萬人,但實際會有多少兵力就另說了。

評定結束后,我便回到了房間換了身便服休息。現如今真可謂身心俱疲,腦子里除了工作已經裝不下別的事了,也不知該干什么來打發時間,無以自慰。

「唉……看來我是天生的社畜呢……」

我自嘲似的側過身,百無聊賴地放空腦袋。

可就在此時,我的頭被某人輕輕托起,置于膝上。我輕笑一聲,隨即輕聲開口。

「您來了呀……」

「因為武田軍派出先鋒了是嗎?」

公主動輕撫著我的臉頰,語氣十分平靜。我苦笑著點了點頭。

「辛苦啦,和兵衛。」

「感謝您的關懷,公主殿下。」

這時我卻莫名害臊起來,但也不想就此離開。就這樣,我們都沉默了許久。就在此時,我的嘴不知為何有些不受控制,自顧自地動了起來。

「那個……公主殿下,」

「怎么了?」

「若是抗擊武田成功,臣活著回來了……您可否委屈下嫁于臣嗎?」

——啊啊啊啊啊!為什么會講這種膽大包天的話啊!我到底在想什么!

公主聞言狠狠掐了下我的手臂,疼得我瞬間跳了起來。她卻將視線別到一旁。

「和兵衛可真是太大膽了!不過一個浪人竟敢打名門的主意,千刀萬剮都不為過呢。」

「您說的是,是臣太狂妄了……」

我一聽此言便低頭謝罪,但她卻綻放出燦笑,用手輕輕揉著我的頭發,「不過咱家會等你的,到時候一起去求爸爸吧?」

「什么?」

「這種事要機靈點呀,不要官場混得風生水起,忽悠人家的話張口就來,結果感情方面什么都不是哦。」

「那要是臣情場也信手拈來呢?」

「只要咱家能生育,和兵衛敢出軌你就死定了!保證你都不明白自己怎么死的。」

公主裝出一副生氣模樣輕輕給了我一拳,我笑著承受著她的攻擊,心中的陰云與身體的疲憊瞬間蕩然無存。

「請相信臣,臣婚后絕不會出軌,哪怕您無法生育。」

「那可不行哦,總得有人繼承家業才行。」

「臣不是有個養女嗎?讓她就行。」

「咱家會找個好女孩讓你將其納為側室。生個庶長子繼承也好,紫畢竟是養女,讓兒子統御家臣更好。」

「那按您的意思來就好啦,臣絕對會活著回到這里娶您為妻的,還請等待。」

我在此鄭重向公主行了禮,而她難得也以同樣的禮數回應我。

「——一定要回來哦,咱家會一直等你的,和兵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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