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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太虛宗的廢物

  • 阿鼻鬼陀
  • 野落蘇
  • 2965字
  • 2025-05-19 14:31:16

藥圃四周的琉璃燈漸次亮起,暖黃的光暈里,晾曬的靈植葉片凝著夜露,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與遠處守山劍陣流轉的幽藍微光相互輝映。巡邏弟子踏著青石小徑徐徐而過,腰間玉佩輕撞銅鈴,清越的聲響回蕩在靜謐的夜色中。

夜幕溫柔地覆上坎院,青瓦白墻在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一排排晾曬著整體為月白卻鑲嵌著黑色紋路的道袍,衣角繡著的淡青色云紋隨著夜風輕輕擺動,透著幾分肅穆與雅致。與內院不同,那是獨屬于坎院的道袍。

在坎院最西側的廂房內,余舟青獨自蜷縮在雕花窗欞的旁邊,他的脊背緊緊地貼著冰涼的墻壁,仿佛想要從這冰冷中獲取一絲清醒。他靜靜地凝望著漆黑夜空中閃爍的點點星辰,臉上滿是失落的神情。

“我難道真的不適合修行嗎?”這樣的念頭,如同重錘一般,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他的內心。自進入坎院已一月有余,然而他卻依舊無法感知到天地間的靈氣,身體也還是像從前那般瘦弱無力。

余舟青緩緩地伸出小手,在透過窗沿灑進來的月光中攤開,那月光仿佛也在無情地審視著他的無助。片刻之后,他突然緊緊地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似乎想要借此來凝聚內心的不甘。他實在是不甘心啊!

決明和坎院師長們給予余舟青的悉心照料,此刻于他而言,卻仿佛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胸口憋悶,連呼吸都變得艱難起來。決明對他關懷備至,本意只是希望他能生活得順遂一些,可余舟青卻將這份好意看得無比沉重。他內心深處,實在不愿辜負這些真心待他好的人,更不愿在太虛宗成為一個毫無用處的廢人。

余舟青深吸一口氣,再次閉上雙眼,緩緩調整身姿,進入打坐狀態。他將自己的全部心神都投入到感知天地之中,仿佛要將自己完全融入這茫茫天地間。夜,愈發深沉,周圍安靜極了,唯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在夜色里回蕩。他沉浸其中,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過了多久,無論他多么專注,多么努力,除了那陣陣夜晚的蟲鳴,他依舊感受不到絲毫天地靈氣的氣息。這無情的現實,像一盆冷水,一次次澆滅他心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余舟青在極度的疲憊與不甘交織中,不知不覺沉沉昏睡過去。

翌日清晨,晨曦微露,陽光宛如纖細的絲線,透過窗戶的縫隙,輕柔且舒緩地灑落在余舟青的臉龐。他悠悠轉醒,只覺腦袋仿若灌了鉛般昏沉,昨夜修行一無所獲帶來的挫敗感,依舊如巨石般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頭,令他喘不過氣。

他無奈地拖著沉重不堪的身軀緩緩起身,簡單洗漱過后,便隨著一眾弟子的人流,朝著演武場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其他弟子們興致盎然,歡聲笑語不斷,熱烈地討論著各自修行過程中的心得體會與新奇趣事。然而,余舟青卻滿心被陰霾籠罩,情緒低落,只是默默無言地跟在隊伍之中。

抵達演武場后,眾人依照慣例開始晨練。余舟青神情恍惚,機械地跟著做著基礎動作,眼神游離,思緒不知飄向了何處。就在這時,他在后退時,腳突然毫無預兆地踩在了另一個人的腳上。他心中一驚,剛要開口道歉,卻冷不防被那人滿臉厭煩地用力推倒在地。余舟青抬起頭,只見那人眉頭緊緊皺起,眼神中滿是嫌惡地凝視著自己。

余舟青認得這人,他是暮云城蘇家的小少爺蘇昭。原本他們之間并無什么過節,但余舟青心里清楚,自己不過是來自鄉村的孩童,在這些出身名門的弟子眼中,本就是不入流的存在。再加上決明和坎院師長對自己格外照顧,這更是讓他成為了某些人眼中的眾矢之的。

“師兄...對...對不起。”余舟青囁嚅著,聲音里滿是怯懦與惶恐。

那人卻絲毫不為所動,眼睛斜斜地瞟著坐在地上的余舟青,滿臉不屑。蘇昭還未開口,就聽他身旁一人滿臉鄙夷地大聲說道:

“師兄?誰是你師兄?一個鄉村野夫家的崽子,也配叫我昭哥師兄?還師兄呢……”

這邊的動靜,瞬間引得四周的弟子們逐漸圍攏過來。那人見狀,愈發得意起來,繼續不依不饒地說道:“哈哈哈哈,你進坎院也有些日子了吧?我可半點兒靈氣都沒從你身上感覺到。難不成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說著,那人竟伸出腳,毫不留情地踢了踢余舟青。

“嘿,我倒好奇了,你到底是怎么混進外門來的?”

這話一出口,周圍頓時響起一陣隱隱綽綽的議論聲,如細密的雨點般,紛紛朝著余舟青襲來。

即便余舟青平日里再如何努力佯裝堅強,可歸根究底,他也只是個尚處總角之年的懵懂孩童罷了。面對那人尖酸刻薄的一頓嘲諷,再加上周圍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就像無數根針,毫不留情地刺痛著他那顆本就敏感脆弱的心。瞬間,他的心理防線徹底崩塌,眼淚毫無征兆地奪眶而出。他拼命地用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試圖止住這失控的淚水,可那眼淚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止也止不住。

此時此刻,他滿心都是對大林子的思念。以前在家鄉時,每當被人欺負,只要告訴大林子,大林子總會毫不猶豫地沖出來,將那些欺負他的人打得鼻青臉腫。雖然自從來到太虛宗的那一刻起,他就無數次在心里告誡自己,從今往后一定要學會依靠自己,不能再像從前一樣依賴別人。然而,在這備受羞辱與委屈的艱難時刻,他是多么渴望大林子能突然出現在自己身旁,為自己遮風擋雨,趕走這些討厭的人。

他的眼淚一落下,面前這些人不但沒有絲毫同情,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事情,哄笑之聲愈發張狂。

“哈哈哈哈...居然哭鼻子了,哈哈哈哈哈。”

就在這哄笑聲如潮水般此起彼伏之際,人群之中驟然響起一聲嬌喝:“讓開!”那聲音清脆得好似山間的銀鈴,在演武場上空悠悠回蕩,剎那間便將四周嘈雜的哄鬧聲給壓了下去。眾人皆是下意識地扭頭望去,只見一個身姿靈動仿若林間小鹿的少女,正使勁兒撥開人群,朝著余舟青所在的方向快步奔來。此刻的她,柳眉高高豎起,美目之中滿是煞氣,那眼神里對那些嘲笑之人的憤怒與不滿,簡直要溢出來了。

這少女身著一襲坎院道袍,道袍的衣角精心繡著精致的淡青色云紋,微風輕輕拂過,衣角隨風輕輕飄動,更襯得她身姿婀娜,宛如畫中走出的仙子。她腳步匆匆,卻依舊不失優雅之態,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曳,發間那枚碧玉簪子折射出溫潤的光澤,更添了幾分靈動與俏皮。

眨眼的工夫,少女便已來到余舟青身前。她動作迅速地蹲下身子,滿眼關切地看著滿臉淚痕的余舟青,用輕柔的聲音安慰道:“小師弟,別怕,有我呢。”說完,她緩緩站起身來,目光如閃電般凌厲,冷冷地朝著周圍那些哄笑的人一掃,緊接著厲聲說道:“你們怎么能這般欺辱同門!”少女氣勢非凡,竟使得在場眾人一時間都心生畏縮之意,剛剛還此起彼伏的哄笑聲瞬間戛然而止,整個場面一下子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之中。

蘇昭瞧見是她,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語氣里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不屑,開口說道:“林瑤,這是我們和他之間的事兒,你最好少管閑事。”

林瑤卻是絲毫沒有退縮之意,她雙手叉腰,義正言辭地回應道:“我還就管定了!你們這么多人欺負小師弟一個,要是傳揚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話!”

“小師弟?哼……”蘇昭鼻子里輕輕哼了一聲,臉上滿是不以為然的神色,似乎對林瑤維護余舟青的行為極為不屑。

林瑤亦出身于慕云城,其家族勢力雖遜于蘇家,然而她卻有一位譽滿太虛宗的兄長——林驍然,這位被尊為內院第一天才的人物,使得林家地位水漲船高,隱隱間已有超越蘇家之勢。

蘇昭來至太虛宗外院之前,族中長輩便千叮嚀萬囑咐,言辭懇切地告誡他,切不可與林家滋生嫌隙。再者,五年之后,便是這一甲子一度的內院弟子選拔盛會,蘇昭是要踏入內院的。此時倘若因余舟青之事與林瑤結下仇怨,他日若進入內院,難免會因林驍然的緣故而舉步維艱,處處受制。

這般權衡之下,蘇昭即便滿心憤懣,也只能強壓怒火,面色陰沉地環顧左右,帶著身旁眾人,拂袖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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