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血鑒)
劍冢東域的地脈在黎明前第三次震顫時,林無咎正握著“藏鋒“劍抵住喉結——銹跡斑駁的劍身倒映出他左眼瞳孔里游動的金紋,像條試圖掙脫囚籠的燭龍。
這是他在祭劍窟閉關的第十七日。
自第十三章斬滅血妖王分身那夜,喉間便生了塊赤紅劍斑,每逢月隱時分便灼如烙鐵。此刻巖壁上滴落的露珠還未觸地,就在劍氣中蒸成血霧,將洞窟染得猩紅斑駁。
“還不夠痛。“
沙啞嗓音自洞外傳來,老邋遢倚著半截殘碑灌酒。那碑文刻著“天厭之人,劍燼蒼生“,裂痕處卻滲出暗金流光,恰與林無咎眼中金紋共鳴。
少年劍鋒又遞半分,咽喉沁出血珠:“您說過,藏鋒劍需飲劫火方能開刃。“
“劫火在魂不在血。“老乞丐屈指彈飛酒葫蘆,青銅葫蘆撞上巖壁的脆響里,竟夾雜著金戈鐵馬之音,“三百年前齊稷斬魔于此,用的是心頭三寸浩然氣,可不是喉頭二兩凡夫血。“
話音未落,天穹忽現(xiàn)九星連珠異象。林無咎手中銹劍猛然震顫,劍柄處“藏鋒“古篆竟?jié)B出漆黑液體,順著掌紋滲入血脈。劇痛襲來的剎那,他看見千里外的北冥荒原升起狼煙——那是天淵劍陣破損的烽火示警。
“來了。“
老邋遢渾濁眼眸精光乍現(xiàn),枯指在殘碑上劃出星軌。碑文裂縫中涌出的金光凝成古劍虛影,劍脊篆刻的“燭陰“二字灼得林無咎神魂劇顫——這竟是《劍冢紀年》記載的上古神兵]!
巖洞外傳來密集的振翅聲,三百黑甲劍修踏著骨鷹俯沖而下。為首者面覆青銅儺面,手中長戟纏著九幽陰火,戟尖所指處,滿地斷劍殘骸竟如活物般蠕動拼接,化作九頭劍骸巨蟒。
“交出燭陰劍靈,饒你不入畜牲道!“儺面人的聲音像是千萬人重疊嘶吼。
林無咎突然笑了。
他反手將藏鋒劍刺入心口三寸,鮮血浸透劍身的瞬間,左眼金紋炸開星河光瀑。那些被九幽陰火操控的劍骸巨蟒突然調轉蛇首,森冷劍鋒齊齊指向黑甲劍修。
“原來這就是劫火。“少年抹去嘴角血痕,藏鋒劍上銹跡剝落如蝶,露出內里通透如琉璃的劍身,“以我天厭之血,燃爾等輪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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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露·劍葬骨)
藏鋒劍釘入祭壇的剎那,整座劍冢竟發(fā)出嬰兒啼哭般的嗡鳴。林無咎左手劍痕裂開三寸,噴涌而出的不是鮮血,竟是漆黑如墨的劫氣——那是他吞了陸清歌半生道運的代價。
“災厄劍氣,名不虛傳。“
白璃扯斷右臂鎖鏈,猙獸真身剛顯化就被黑氣侵蝕。她看著滿地枯萎的靈草,想起三個月前老邋遢的醉話:“那小子是天道的痰盂,誰沾誰倒血霉。“
青銅巨門上的饕餮紋突然活了],九只獸瞳同時轉向林無咎。門縫溢出的不再是陰兵,而是粘稠的琥珀色液體,裹著半截白玉京修士的殘軀——正是三日前失蹤的昆侖山掌教首徒。
“陸清歌!“林無咎嘶吼著拔劍,劍鋒卻黏在祭壇上紋絲不動。
銹跡褪盡的藏鋒劍顯出真容,劍脊銘文竟與青銅巨門的饕餮紋全然一致。直到此刻他才看懂,那些根本不是符文,而是密密麻麻的刻度——記錄著歷代持劍者被吞噬的氣運總量。
老乞丐的酒葫蘆突然炸裂,浩然山河虛影籠罩劍冢。
“三百年前我就該宰了那幫牛鼻子!“他披頭散發(fā)結印,身后浮現(xiàn)七十二尊圣人虛影,每結一印便崩碎一尊]。林無咎這才想起,《中土異聞錄》里提過——唯有儒家初代圣人,能喚出七十二賢法相。
琥珀液體凝成無相尊主的身軀,十萬把本命劍組成的右手捏住白璃的猙獸真身。
“你以為災厄體質是詛咒?“魔頭的聲音帶著金屬刮擦的刺響,“這是天道賜予劍冢守墓人的饕餮胃囊,專吃天下修士的運道!“
藏鋒劍突然自主飛旋,劍氣化作三千黑絲扎入林無咎周身大穴。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抬手結印,施展出記憶中從未學過的“葬劍訣“——那是陸清歌的獨門秘術。
最后一刻,他瞥見青銅巨門內懸浮的劍棺。
棺中人身穿現(xiàn)代運動服,胸口別著“005號實驗體“的金屬銘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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