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雙璧困局
書名: 狼將作者名: 君楠虞本章字數: 2979字更新時間: 2025-05-24 01:38:40
大漠的烈日將墨白城的城墻曬得發燙時,陳玄策的麒麟槍正抵在沙盤上的“血魂陣“標記處。他望著兄長陳玄武皺眉的側臉,注意到對方后頸的刀疤在汗水浸透的發間若隱若現——那是十六歲替自己擋箭留下的舊傷,此刻正隨著戰局的膠著而微微跳動。
“已經圍城三月,玄黃宗的糧草早該耗盡。“陳玄武的狼首刀敲在城防圖的西北角,刀刃與青銅鎮紙相擊,發出清越的響,“黃瀚辰到底在等什么?“他的目光掃過沙盤上用狼毒花標記的地道網,那些蜿蜒的紅線像極了玄黃宗在西北埋下的毒蛛絲。
陳玄策沒有回答,指尖撫過麒麟旗邊緣的破損處——那是三日前夜襲時,被黃瀚辰的玄鐵杖勾破的。遠處傳來朱雀營的操練聲,張翼德的怒吼混著戰鼓,卻掩不住軍中此起彼伏的咳嗽聲。他知道,那是長期飲用被下毒的河水導致的低燒,就連關云長的青龍偃月刀,都因握刀的手不穩而出現了缺口。
子時初刻,狼神軍主帳的燭火忽然被風撲滅。陳玄武摸出狼哨,卻在吹響前聽見帳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那是大哥獨有的“連環三扣“騎術,曾被父親夸贊“比狼還要輕盈“。他掀開帳簾,只見陳玄策的身影已消失在月光下,腰間的麒麟玉佩卻掛在帳桿上,在風中輕輕搖晃。
墨白城的陰影里,陳玄策翻身躍過斷墻,靴底碾碎的不是沙礫,而是玄黃宗用來煉蠱的嬰兒骨灰。他摸出程錦瑩留下的骨哨,卻在吹響前頓住——墻根處的曼陀羅開得正盛,花瓣上凝結的露珠,像極了她眼角的淚。
“你不該來。“黃瀚辰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陳玄策抬頭,看見對方倚在破敗的箭樓上,玄鐵杖上纏著的活蛇吐著信子,蛇信子上的熒光映出他臉上的蜘蛛刺青,“狼神軍的糧草只能撐七日,而我的'血魂兵',可是能靠喝人血活下去的。“
麒麟槍在月光下劃出半輪弧光,陳玄策卻在槍尖觸及對方咽喉時,聞到了熟悉的藥香——那是程錦瑩特有的、混著狼毒花與雪參的氣息。黃瀚辰忽然輕笑,拋出個香囊,里面滾出幾枚安胎藥:“原來御神軍的主將,竟與玄黃宗的藥女有了首尾。若讓你弟弟知道,他奉為神明的兄長,每晚都在Enemy的溫柔鄉里...“
“住口!“麒麟槍猛然刺入地面,槍桿震顫著發出嗡鳴。陳玄策望著香囊里的藥丸,想起程錦瑩昨夜在地道中說的話:“黃瀚辰在城墻里埋了'血魂蠱',只有用我的血才能引出陣眼。“她的指尖撫過他掌心的狼紋胎記,“但你必須親自來,因為...蠱蟲認主。“
三更梆子響過,陳玄策站在血魂陣的核心。程錦瑩的血滴入青銅鼎時,他聽見城外傳來陳玄武的狼嘯——那是催促他回營的信號。蠱蟲在鼎中翻涌,映出他眉間的焦慮,卻在觸及他指尖的血時,忽然安靜如沉睡的幼狼。
“原來如此。“黃瀚辰的聲音帶著驚詫,“狼神軍與玄黃宗的血脈,竟能鎮住血魂蠱...“他的話被突然爆發的蠱蟲轟鳴打斷,陳玄策看見鼎中浮現出狼首與蜘蛛交纏的幻象,那是父親書房密檔里記載的“萬劫陣“,需要至親血脈才能破解。
程錦瑩的灰衣在蠱霧中若隱若現,她忽然按住陳玄策的手,將蠱蟲引入自己腕間的血管:“快走!我撐不了多久!“他想掙脫,卻被她用盡全力推開,發間的曼陀羅落在他掌心,花瓣上寫著極小的“活“字——那是用她的血寫的。
回到狼神軍主帳時,天已破曉。陳玄武握著出鞘的狼首刀,刀刃上凝結著冰晶——那是他在帳中急怒之下,用刀氣斬碎了案頭的冰盆。“為什么擅自行動?“他的聲音冷得像漠北的雪,“你知不知道,昨夜有三支玄黃宗刺客潛入中軍帳?“
陳玄策低頭,看見自己的靴底沾著曼陀羅花粉,卻在陳玄武的目光掃來時,不動聲色地用馬刺刮去。“去探了地道。“他將麒麟玉佩掛回腰間,“黃瀚辰在城西埋了火藥,我們需要...“話未說完,帳外忽然傳來騷動,是朱雀營的斥候帶著滿身血污闖入。
“少將軍!玄黃宗的'血魂兵'從地下水道涌出!“斥候的匯報被劇烈的咳嗽打斷,他咳出的黑血滴在沙盤上,竟將狼毒花標記腐蝕出焦痕,“他們...他們喝了毒血,刀槍不入!“陳玄武的狼首刀重重劈在案幾上,將沙盤斬成兩半,露出底下暗藏的玄黃宗密道圖。
正午的陽光穿過狼神旗的破洞,在陳玄策臉上投出斑駁光影。他望著弟弟指揮若定的背影,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叮囑:“玄武是頭狼,你是麒麟,狼銳不可當,麟善守乾坤。“此刻,頭狼的利爪已被毒血纏住,而麒麟,必須用自己的方式撕開戰局。
子時,陳玄策再次潛入墨白城。程錦瑩的地道入口長滿了噬血藤,她的灰衣掛在藤枝上,像一面蒼白的旗幟。他摸出她送的銀鈴,卻在搖動時聽見了不同的回響——里面藏著半粒解藥,是用他的血和她的淚煉成的。
“你果然來了。“黃瀚辰從陰影中走出,玄鐵杖上的蛇群已換成了更毒的“七步倒“,“我給你兩個選擇:要么看著狼神軍被血魂兵屠盡,要么...用你的血,換三日停戰。“他揮手,兩名藥女押著程錦瑩走出,她的發間已插滿了蠱蟲,琥珀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
陳玄策的麒麟槍在地上劃出火花,卻在程錦瑩搖頭時,慢慢放下了武器。她的唇微動,他讀唇語認出是“別管我“。而黃瀚辰的毒霧已漫過腳踝,他聞到了熟悉的甜膩——那是程錦瑩為他調制的最后一劑解藥,原來從一開始,便是同歸于盡的局。
蠱毒在體內爆發的瞬間,陳玄策看見程錦瑩的淚水砸在自己手背。她忽然咬破舌尖,將混著血的解藥吐入他口中,那味道比狼毒花更苦,比雪參更澀,卻帶著她獨有的溫度。他想抱住她,卻被蠱毒燒得渾身劇痛,只能眼睜睜看著她被拖入地道深處,腕間的銀鈴發出細碎的響,像極了他們初次相遇時,藥鼎中雪參入水的聲音。
狼神軍的糧草在第七日耗盡。陳玄武望著啃食戰馬的士兵,忽然想起十六歲那年的饑荒,父親曾割下自己的肉分給士兵,而母親則抱著他躲在帳后,偷偷咽下草根。他摸出懷中的狼首玉佩,那是母親臨終前塞進他手心的,此刻正與兄長的麒麟玉佩隔著帳幕,遙遙相對。
“大哥,我們撤吧。“他走進陳玄策的帳中,卻在看見對方蒼白的臉色時頓住。陳玄策正用短刀劃破手臂,黑血滴入銅盆,竟凝成蜘蛛形狀。“這是...血魂蠱?“陳玄武的聲音發顫,狼首刀“當啷“落地,“你什么時候中的招?“
陳玄策搖頭,將染血的布條扔進火盆:“不重要了。玄武,你帶大軍退回狼穴,我...留下來斷后。“他的指尖撫過弟弟后頸的刀疤,“當年你替我擋箭,這次換我替你擋蠱。“陳玄武想反駁,卻被他眼中的堅決逼退——那是與父親戰死前一模一樣的眼神。
黎明前的黑暗中,陳玄策獨自站在墨白城下。他的麒麟旗換成了狼神旗,猩紅的狼首在風中獵獵作響,像極了弟弟揮刀時的剪影。
“因為狼神軍不能沒有頭狼。“陳玄策的血滴在城下,竟開出了曼陀羅——那是程錦瑩用心血種下的解毒花。他望向遠方的狼神軍旗號,聽見陳玄武的狼嚎傳來,那是撤退的信號,也是復仇的誓言。
蠱蟲在體內翻滾的瞬間,陳玄策看見墨白城的城墻轟然倒塌,狼神旗的碎片與麒麟玉佩的殘片一起飛向天空。他想起程錦瑩說過的漠北傳說:“狼與花相愛,會在燃燒中化作星辰。“此刻,他終于成了那顆照亮弟弟前路的星,而她,早已是他心中永不凋零的花。
陳玄武在百里外回頭時,看見墨白城方向騰起紫色煙霧,那是血魂蠱與狼的共鳴。
“前進!“他揮刀指向漠北,狼神軍的鐵騎踏碎晨霜。懷中的狼首玉佩與麒麟殘片相擊,發出清越的響,那是兄弟倆最后的和鳴,是御神軍永不言敗的戰歌。而他知道,無論前方多少荊棘,他都不再是孤軍——因為兄長的陪伴,已融入狼神旗的每一縷纖維,永遠與他并肩而行。
風沙漸起,掩蓋了墨白城的廢墟。但陳玄武知道,在那片焦土之上,站著著一位麒麟般的君子,一位狼一樣的戰士,以及一段永遠不會被歲月磨滅的傳奇。而狼神軍的刀刃,終將帶著這份傳奇,斬破所有黑暗,讓光明重新降臨這片大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