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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見鬼

  • 靖夜
  • 有個小胖紙
  • 4352字
  • 2025-05-12 16:49:24

外面夜色如墨。

陳凡指尖摩挲著那枚嶄新的【靖夜司·潛龍】腰牌。

墨玉般的質地,入手溫潤,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古老與威嚴。

正面“潛龍”二字,龍形紋路盤繞。

背面新增的符文,細密繁復,與【靖夜司印璽】本體上的紋路如出一轍,隱隱散發著微弱的青光。

他心念微動,一縷精神力嘗試著探入腰牌。

剎那間,幾行淡金色的古篆小字,自腰牌表面浮現,映入他的腦海。

“潛龍行走,巡查萬象,收容異物,斬妖誅邪,可獲功勛。”

“功勛者,天地之賞,可于大夏寶庫,換取神兵利器,靈丹妙藥,奇珍異寶。”

大夏寶庫。

陳凡心中一動。

這名字聽起來便非同凡響。

然而,緊隨其后的信息,卻給他潑了一盆冷水。

“當代潛龍陳凡,功勛:無。”

“大夏寶庫,未開啟。”

果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好處,就得拿命去拼。

陳凡輕嘆一聲,倒也不覺得意外。

他如今連自保都嫌勉強,更遑論斬妖誅邪。

“路漫漫其修遠兮。”

他喃喃自語,目光再次落到腰牌上。

又有新的信息浮現。

“啟靈階,目不視異,行止多艱。欲開陰陽眼,有五法,無需道行,皆可一試。”

陰陽眼。

陳凡精神一振,這正是他目前最迫切需要的能力。

能夠清晰地看見那些“異常”,總好過現在這樣只能模糊感知,如同霧里看花。

他凝神細看那五種方法。

其一,牛眼淚。

“取生牯牛眼淚,于子時涂抹眼眶,可開眼。然牛淚難得,且蘊含生靈怨念,多用傷神。”

陳凡默默盤算。

活牛的眼淚,上哪兒弄去。

就算弄到了,這“生靈怨念”聽著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成本太高,風險未知。

放棄。

其二,夜鴉眼瞳。

“取三年以上夜鴉左眼瞳仁,搗爛取汁,滴入眼中。鴉通幽冥,其眼可見鬼物。然夜鴉性警,捕之不易,且取瞳過程兇險,稍有不慎,反噬自身。”

陳凡嘴角抽了抽。

去抓烏鴉,還要三年以上的,還要左眼。

這難度系數,簡直可怕,更別提那“反噬自身”的警告。

風險過大。

放棄。

其三,黑狗心頭血。

“取純黑之犬心頭熱血一滴,點于眉心。黑狗至陽,其血可破陰霾。然活取心頭血,有傷天和,易遭反噬,且黑狗通靈,非大奸大惡之輩不可為。”

陳凡眉頭緊鎖。

為了開個陰陽眼,去殺一條黑狗取心頭血。

他自問做不到。

且不說“有傷天和”,單是那句“非大奸大惡之輩不可為”,就讓他心生警惕。

風險極大,道德不容。

放棄。

其四,陣法見鬼。

“布設特定陣法,聚陰匯煞,強開眼竅。此法見效快,然陣法繁復,材料難尋,且易招惹不潔之物,若無高人護法,極易引火燒身。”

陳凡苦笑。

他連最基礎的符文都認不全,還談什么布陣。

再說,這博物館里就住著幾只“不潔之物”,再招惹一批過來,是嫌自己命長嗎。

風險不可控。

放棄。

陳凡的目光,最終落在了第五種方法上。

其五,柳葉擦眼。

“取清晨帶露柳葉七片,浸泡于陰物相伴之水中一個時辰,待子時初刻,以柳葉沾水,輕擦眼眶九次。柳乃木中之鬼,其性通幽。此法溫和,成本低廉,唯需持之以恒,反復擦拭,方可見效。初開眼時,所見模糊,漸而清晰。”

這個方法,聽起來靠譜多了。

柳葉隨處可見。

陰物……陳凡看了一眼二樓的方向,那幾個游魂,本身就是最好的“陰物”參照。

至于水,晨露不好收集,但可以用純凈的蒸餾水代替,效果或許稍差,但勝在易得。

“就是它了。”

陳凡打定主意。

成本最低,風險最小,雖然可能見效慢,但對他這個新手而言,穩妥才是第一位的。

“幽冥之事,渺渺難稽,然則生者戚戚,亡者亦有所執。”

他輕聲念叨著不知從哪本書上看來的句子,開始著手準備。

柳葉好辦,博物館院子里就有幾棵垂柳,他摘了十幾片最嫩綠的葉子,用清水洗凈。

蒸餾水,他之前買日用品時順帶買了一大瓶。

現在,就差“陰物”了。

陳凡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口,敲了敲鎖上的木門。

“樓上的幾位,商量個事。”

片刻之后,門內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

“何……何事?”

是那個尖細的聲音。

顯然,上次被潛龍腰牌教訓后,它們老實了不少。

“我需要一件你們的‘陰物’。”

陳凡言簡意賅。

“陰物?”

幾個聲音同時拔高:“你要我們的東西作甚?”

“自然是有用,”陳凡不想過多解釋。

“放心,只是借用一下,不會損壞。而且,這對我,對你們,或許都有好處。”

他這話半真半假。

能看見它們,總比現在這樣睜眼瞎要好。以后萬一有什么變故,也能及時溝通。

沉默了片刻。

那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你需要何等陰物?”

“與你們自身氣息牽連最深的物件即可。”

陳凡說道。

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過了好一會兒,幾件東西從門縫底下,顫顫巍巍地遞了出來。

一小撮紙灰,旁邊是一個用細竹篾扎成的小巧紙人,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臉上畫著詭異的笑容。

還有一小段朽爛不堪的漁網,散發著淡淡的腥臭,最后,是一個扁平的棕色玻璃瓶,上面依稀可見“敵敵畏”的字樣,瓶口還殘留著些許白色粉末。

陳凡看著這幾樣東西,眼角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這些游魂,生前都是些什么奇葩存在。

紙灰和紙人,估計是那個喜歡裝神弄鬼的吊死鬼的。

爛漁網,難道是淹死的那個女聲水鬼?

至于敵敵畏瓶子……陳凡看向那個尖細聲音傳來的方向,莫非是喝農藥自殺的?

“還有別的嗎?”陳凡皺眉。

這些東西,要么太邪門,要么太污穢。

門內又是一陣騷動。

“這……這是老朽生前佩劍的一截殘片。”

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

一截約莫三寸長,銹跡斑斑的青銅斷劍,被推了出來。

劍身布滿銅綠,但依稀能看出古樸的紋飾,斷口處卻透著一絲不易察察的陰冷鋒銳。

陳凡俯身拾起。

入手冰涼,一股淡淡的陰氣縈繞其上,卻不邪祟。

“好,就這個了。”

他對此還算滿意。

至少比敵敵畏瓶子強多了。

將柳葉與斷劍一同放入一個干凈的玻璃碗中,倒入大半碗蒸餾水。

“此碗需置于陰氣最盛之處。”

門內,那個尖細聲音的鬼物,大概是誤食農藥的那位,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

陳凡想了想,將碗放在了博物館大廳中央,那塊常年不見陽光的地磚上。

這里確實比其他地方更顯陰冷。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現在是晚上九點多,距離子時還有兩個多小時。

陳凡打算回家一趟,取些換洗衣物,順便再買點吃的。

他鎖好博物館大門,走入微涼的夜色中。

途徑惠民小區時,他腳步微微一頓。

小區門口停著兩輛警車,紅藍警燈無聲閃爍,將周圍人的臉映得明明暗暗。

警戒線拉了起來,幾個警察正在維持秩序,阻止圍觀的居民靠近。

隱約間,他聽到了壓抑不住的哭嚎聲,凄厲而絕望。

“造孽啊!我苦命的女兒啊!”

一個中年婦人癱坐在地上,被人攙扶著,哭得撕心裂肺。

陳凡心中一沉。

是那個穿紅嫁衣死亡的年輕女子的母親。

血嫁衣……噬主惑心,奪人生魂。

那件兇物,委實可怕。

他握了握口袋里的【靖夜司·潛龍】腰牌。

這個世界,真的不一樣了。

回到家中,匆匆收拾了些東西,又在樓下便利店買了些速食。

再次回到博物館時,已是深夜十一點半。

距離子時,越來越近。

博物館內,靜謐無聲。

二樓的游魂們,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種不同尋常的氣氛,徹底安靜下來。

陳凡坐在書桌后,看著墻上的掛鐘,秒針一格一格,堅定地走向午夜。

當短針與長針在“12”重合的剎那。

子時至。

他端起那個浸泡著柳葉與斷劍的水碗。

碗中的水,似乎比之前更加幽深,隱隱透著一絲青黑。

柳葉靜靜漂浮,斷劍沉于碗底。

陳凡深吸一口氣,按照腰牌上所述的方法,取出一片柳葉,沾了沾碗中的水。

他閉上眼睛,將濕潤的柳葉,輕輕擦過左眼眼眶。

一次,兩次……九次。

然后是右眼。

同樣九次。

做完這一切,他將柳葉放回碗中,緩緩睜開雙眼。

起初,并無任何異樣。

眼前的景象,依舊是熟悉的博物館大廳,燈光昏黃,空氣沉悶。

難道失敗了?

還是說,這方法真的需要“持之以恒,反復擦拭”?

就在他心生疑慮之際。眼前的景象,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

空氣中,似乎多了一些淡淡的的微光。

他下意識地看向二樓樓梯口。那里,不再是空蕩蕩的黑暗。

幾團淡薄的人形青影,正擠在那里,瑟瑟發抖。

一個身影瘦長,脖頸處有明顯的勒痕,舌頭微微伸出,正是那吊死鬼。

他旁邊,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渾身散發著刺鼻的藥味,想來便是那個誤食農藥的。

還有一個身影相對凝實些,穿著破舊的古代兵卒服飾,手中似乎還握著一桿斷矛的虛影,周身帶著淡淡的煞氣,應是那兵鬼。

在他們身后,一個身穿古舊儒衫,須發皆白的老者身影,正襟危坐,手中捧著一卷書簡,是那老夫子鬼。

還有一個身形窈窕,衣衫濕漉漉貼在身上的女子身影,發梢還在滴著水,那是水鬼。

五個游魂,一個不差。

它們的輪廓比之前用腰牌“感知”時清晰了無數倍,雖然依舊有些透明,但五官、衣著,甚至是一些細微的特征,都已能分辨。

這就是陰陽眼所見的世界。

“《易》曰:‘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是故知鬼神之情狀。’”

陳凡心中默念。

此刻,他才算真正“看”到了這些與他同處一室的“鄰居”。

那幾個游魂,似乎并未察覺到陳凡的變化。

它們依舊以為陳凡只是個什么都看不見的普通人。

“你們說,這小子今晚怎么神神叨叨的?”

尖細的聲音,正是那農藥鬼,它正對著吊死鬼嘀咕。

“又是柳葉又是水的,還對著空氣比劃。”

“我看他是被咱們前幾天嚇傻了。”

吊死鬼晃了晃腦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不過,他身上那塊牌子,真是嚇人。”

兵鬼甕聲甕氣地插了一句。

老夫子鬼捋了捋虛幻的胡須,緩緩道:“此子身上,確有異寶護身。我等日后,還是莫要輕易招惹為妙。”

陳凡聽著它們的交談,心中有些好笑。

原來它們一直在暗中觀察自己。

就在這時,那個一直沉默不語,渾身濕漉漉的水鬼突然開口了。

“你們看,他……他是不是從外面帶了個妹子回來?”

陳凡一愣,帶了個妹子?

他今晚一直獨來獨往,哪來的妹子?

“胡說什么,這里除了咱們,哪還有別的女人。”

農藥鬼不信。

“不,我感覺到了……很濃的陰氣,就在他身后。”

水鬼的聲音有些發顫。

“而且……還有水……”

水?

陳凡下意識地動了動耳朵。

嗒。

嗒。

嗒。

清晰的滴水聲,從他身后傳來。

一聲又一聲,不疾不徐,在寂靜的博物館內,格外清晰。

陳凡的脊背猛地一僵。

他緩緩轉過頭。

身后,空無一人。

只有昏黃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他皺了皺眉,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不……不是那里……”

水鬼的聲音帶著一絲恐懼的顫音。

“在你……在你影子里……”

陳凡瞳孔驟然一縮。

他猛地低頭,看向自己的影子。

就在那片被燈光投射在地面上的漆黑輪廓旁,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格格不入的嫣紅。

一個身影,正從他的影子里,一點一點地“滲”出來。

先是一雙小巧玲瓏的繡花鞋,紅底描金,是古時的三寸金蓮。

水珠,正從鞋面上不斷滴落,在干燥的地面上暈開一小片深色的水漬。

嗒。嗒。嗒。

聲音的來源,正是這里。

接著,是鮮紅如血的嫁衣裙擺,層層疊疊,然后是纖細的腰肢,被嫁衣緊緊束縛。

再往上,是披散的黑色長發,濕漉漉地貼在慘白的臉頰上,發梢同樣滴著水。

一張被水泡得有些浮腫,卻依舊能看出幾分清秀的臉龐,此刻正對著陳凡,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詭異而僵硬的弧度。

紅嫁衣。

我靠,是它。

那個在逃的兇級異物,“血嫁”。

它竟然,跟自己回了博物館。

陳凡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渾身的汗毛都倒豎起來。

他手中的【靖夜司·潛龍】腰牌,此刻再次變得滾燙,灼燒著他的掌心。

“凡三月內已害三命……”

藏靈冰冷的聲音,在他腦海中回蕩。

而眼前的紅嫁衣,顯然已經將他視為了下一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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