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內殺機凜然。

陳凡來不及多想，右手已抽出【環首刀.百煉】。

刀光一閃，借著巷口昏黃燈光。直劈向那撲來的妖嬈女人。

“找死！”

女人尖厲刺耳地尖嘯。

她身形如鬼魅一折，避開刀鋒，烏黑指甲反抓向陳凡面門。

陳凡修習兵魂所傳秦軍刀法，此刻淋漓盡致地施展。刀勢沉猛，不求精妙，只求實用。環首刀與女人利爪碰撞鏘的一聲，發出金鐵交擊聲，火星迸濺。好硬的爪子！陳凡心中一緊

“靈月，帶人先走！”

陳凡喝道，手中刀不停，連環劈出。

靈月反應極快拉起驚魂未定的女高中生，迅速退向越野車。那女人見妖物要逃跑，攻勢陡然加劇，口中發出“咯咯”怪笑，身形飄忽利爪如鉤，招招不離陳凡要害。陳凡一邊格擋，一邊從腰間布袋摸出一張畫得歪七扭八的【馭鬼符】。此符對鬼物有效，對妖物效果未知，但此刻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

他抓住一個空擋，將符紙猛地拍向女人面門，女人不閃不避，任符紙貼上。

“區區劣符，也敢獻丑？”

他嗤笑一聲，符紙在她臉上瞬間自燃，化為灰燼，卻不見她有任何不適。

“果然效用不大。”

陳凡暗道，卻也不氣餒。他本就沒指望一張符能解決問題，不過是想借此干擾，消耗其妖力罷了。他刀招愈發迅疾，同時催動【潛龍決】，體內那股微弱暖流運轉，加持于刀鋒之上。

纏斗十數招，女人攻勢雖猛，卻也漸漸顯出急躁。久攻不下，她似乎失了耐心。陳凡看準她一個舊力已去、新力未生之際，猛地咬破舌尖，劇痛瞬間讓精神高度集中。

他將一口精血噴在【環首刀·百煉】的刀身上，同時發動【斬鬼】神通！

“嗡！”

刀身瞬間被血紅煞氣包裹，一股兇戾之氣彌漫開來。

“破！”

陳凡暴喝，一刀橫斬。

女人眼中閃過一絲驚懼，想要閃避，卻慢了一瞬。血色刀光掠過，噗嗤一聲，她那妖嬈的身軀竟被攔腰斬為兩段！

腥臭的血液噴涌而出，上半截身體摔落在地，下半截卻依舊站立。

然而，斷口處并無內臟骨骼，反而蠕動著，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掙脫出來。一股濃烈至極的惡臭猛然爆發，熏人欲嘔。

“桀桀桀……你們都得死！”

一個尖利怨毒的聲音從那斷裂的身體中傳出。隨即一團黃濛濛的妖風從那女人的殘骸中猛地竄出，卷起地上的塵土紙屑，便要破空遁走。

“想跑？”

靈月已將女高中生安置在車內，見此情形，嬌叱一聲，手腕一翻，一張黃色符箓已然擲出，不偏不倚，正貼在那團黃風之上。符箓上靈光一閃，隨即隱沒。

“千里追蹤符！看你往哪里逃！”靈月喝道，迅速發動汽車。

陳凡收刀，強忍著惡心，也跳上了副駕。黑色越野車引擎轟鳴，箭一般射了出去，緊追著那道在夜色中歪歪扭扭飛竄的黃風。

靈月駕車技術嫻熟，卻也帶著一股狠勁，油門踩到底，方向盤在她手中急打。

車輛在空曠的街道上疾馳，連闖了數個紅燈。

“你這駕照怎么考的？”

陳凡抓著扶手，感覺胃里翻江倒海。

“特殊時期，特殊手段！”

靈月頭也不回，緊盯著前方那團越來越淡的黃風，“我已經通知局里，讓他們協助封鎖前方路段，嘗試攔截了。”

途經一處十字路口，警燈急促閃爍，幾輛警車橫在路中。

一名交警手臂上纏著滲血的繃帶，正聲嘶力竭地疏導著幾名受驚的市民，顯然剛才這里也發生了什么。

“這世道，真是越來越不太平了。”

陳凡心中感慨一句。

【千里追魂符】效力不凡，任那黃風如何變向，符上的微光始終指引著方向。

當第三張追蹤符箓在靈月手中化為飛灰時，前方巷道中傳來了兵刃交擊之聲，以及一聲悶哼。

“在那邊！”

靈月猛打方向盤，越野車一個甩尾，沖入一條更為狹窄的巷子。巷子盡頭，那團黃風已經重新凝聚成一個人形，正是先前那書生模樣的黃皮妖。

此刻，它正被一名身著青色道袍、手持一柄三尺長劍的年輕道士纏住。青年道士劍法靈動，劍光閃爍，逼得黃皮妖步步后撤“哪里來的野道士，也敢管本大仙的閑事！”

黃皮妖尖聲叫著，猛地張口，噴出一股淡黃色的詭異煙霧。

青年道士猝不及防，吸入少許，身形一晃，眼神瞬間變得迷茫起來，手中長劍也慢了半拍。

“不好，是致幻妖氣！”靈月驚呼。

“道長小心！”

陳凡早已推開車門，大喝一聲提醒。他見那青年道士已然中招，情急之下，將腰包里最后一張【馭鬼符】當作暗器，朝著黃皮妖的面門甩了過去。

黃皮妖正欲趁機對青年道士下殺手，冷不防符箓飛來，它下意識一偏頭。

啪的一聲，符箓貼在它肩頭，依舊是瞬間自燃，但這一次，黃皮妖卻發出了一聲短促的痛呼，肩頭妖氣明顯黯淡了一瞬。

趁此機會，陳凡已拔刀欺身而上，【環首刀·百煉】帶著【斬鬼】神通的血煞之氣，直劈黃皮妖。

同時，他左手亦拔出那柄銹跡斑斑的青銅斷劍，雙持兵刃，攻勢兇猛。

青年道士被陳凡一喝，又聞到符箓燃燒的焦臭，一個激靈，勉強恢復些許清明，見狀急忙后退幾步，運功抵御殘余的幻覺。

黃皮妖被陳凡這不要命的打法逼得手忙腳亂，節節敗退。

它本就被青年道士消耗了不少妖力，此刻面對陳凡加持了【斬鬼】的刀鋒，更顯狼狽。

“豎子欺人太甚！”

黃皮妖怒吼，身上黃光大盛。陳凡一刀快過一刀，秦軍刀法大開大合，專攻要害。他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除惡務盡！

噗

！一刀下去，黃皮妖的左臂被生生斬斷。

斷口處，沒有血肉，卻是一張干癟的人皮脫落，露出一層新的、帶著詭異光澤的黃皮。陳凡心中一寒。

他攻勢不停，刀劍翻飛間，一片片人皮從黃皮妖身上剝落。

有老者的、有孩童的、有女人的……每一張人皮都帶著死前的驚恐與怨毒。

“畫皮層疊，怨魂不散，可見其罪孽深重。”

陳凡心中默念，下手更是狠厲。轉眼間，黃皮妖身上的人皮已被斬落七八張，它的身形也縮小了一圈，妖氣更是萎靡不堪。

眼見不敵，那黃皮妖忽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臉上露出那書生的驚恐與哀求之色。

“道長饒命！上仙饒命啊！”

它哭喊道，“小妖本是黑風山一靈獸，潛心修行，只因那張姓書生心懷怨毒，引動戾氣，小妖才一時糊涂，被其惡念所染，犯下此等錯事！小妖愿痛改前非，永世不再踏入人間！”

它一邊說，一邊不住叩首，姿態卑微至極。

“而且……而且爾等殺不得我！我背后……背后乃是超越兇宅級別的大人！殺了我，那位大人定會降下雷霆之怒，屆時爾等皆將萬劫不復，神魂俱滅！”黃皮妖色厲內荏地威脅道。

靈月與那青年道士見它這般模樣，又聽它說得凄慘，似乎真有幾分可憐。尤其是那青年道士，臉上露出一絲不忍。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富貴者驕奢淫逸，貧賤者命如草芥。它若真是山中精怪，受人惡念牽引，也確有幾分無奈。”

青年道士低聲自語，似乎動了惻隱之心。靈月也蹙眉道：“此事確有蹊蹺，若能……”

“住口！”

陳凡冷喝一聲，打斷了他們。

他提著滴血的刀，一步步走向跪地求饒的黃皮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兩位道長，莫要被它這番花言巧語所騙。”

陳凡聲音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喙的決絕，“此等妖物，我非第一次見。”

黃皮妖見陳凡不為所動，眼中怨毒一閃，隨即又換上悲戚之色：“這位道長，你為何如此鐵石心腸？小妖所言句句屬實，蒼天可鑒啊！難道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

“陳凡，它……”靈月還想說什么。

那青年道士也道：“這位道友，除妖衛道，固我輩本分。然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若它真有悔改之意……”

“悔改？”

陳凡嗤笑一聲，“兩位可知，昔年亦有一位前輩，面對與此獠一般無二的妖物，也曾因其痛哭流涕、指天誓日的懺悔而動了惻隱之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黃皮妖那張驚疑不定的臉。

“那位前輩，僅誅殺首惡，勒令其族群退隱山林，百年不得出世。然，結果如何？”

陳凡的聲音陡然轉厲，“數年之后，那妖物故態復萌，變本加厲，化數個村落為妖巢，生靈涂炭！待前輩察覺，悔之晚矣！最終雖將其重創，卻也被其金蟬脫殼，留下無窮后患！”

“往事為鑒，今日豈容妖孽再惑人心？殷鑒不遠，在彼黃粱！”陳凡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妖言惑眾，其心可誅。所謂書生怨念，不過是它蠱惑人心的借口！爾食人髓，披人皮，禍亂鄉里，樁樁件件，皆是鐵證！縱有千般苦楚，豈能為害人之辭？”

黃皮妖聽著陳凡的話，臉上的表情從驚疑到駭然，最后化為深深的恐懼。

它指著陳凡，聲音顫抖：“你……你怎么會……那些是數千年前的舊事……你……你究竟是何人？莫非……不可能，凡人安有此等壽數！”

它似乎想到了什么極其可怕的事情，連連搖頭，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陳凡不再多言。他伸出左手食指，在【環首刀·百煉】的刀鋒上輕輕一抹，指尖鮮血融入刀身，血煞之氣愈發濃郁。

【斬鬼】！“妖孽，伏誅！”陳凡低喝一聲，身影如電，【環首刀·百煉】化作一道血色匹練，帶著決絕的殺意，猛地橫斬而出。

噗嗤！黃皮妖的頭顱應聲飛起，臉上還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與不甘。無頭腔子里，黃色的妖血噴涌如泉，隨即整個身體迅速干癟下去，化為一張破敗的黃鼠狼皮囊，妖氣徹底消散。一枚暗淡無光的珠子從皮囊中滾落出來，隨即碎裂成粉末。

巷內恢復了寂靜，只余下濃重的血腥與妖臭。

陳凡持刀而立，胸口微微起伏。那青年道士深吸一口氣，走上前來，對著陳凡鄭重地行了一個道家稽首禮：“晚輩龍虎山弟子玄真，多謝前輩出手相助，并點醒晚輩，免為妖孽所惑。前輩雷霆手段，晚輩佩服之至。”

“前輩？”

陳凡挑了挑眉，看了看自己這一身休閑裝和手里的凡品刀，又看了看對方那一身正經道袍和古樸長劍，感覺這稱呼有點微妙。

“舉手之勞，道長客氣了。”陳凡收起刀劍，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淡。

靈月也走了過來，神色復雜地看著陳凡：“陳凡，你……你剛才說的那些……”

不等陳凡回答，那年輕道士忽然壓低聲音，對靈月說道：“靈月道友，方才那妖物彌留之際，我隱約聽見它對陳前輩顫聲而言：‘數千年了……你怎么還活著……’此事，著實蹊蹺。”

靈月聞言，瞳孔驟然一縮，猛地看向陳凡。

陳凡揣好腰牌，沒有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