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EG任務大廳的電子屏亮得刺眼，我瞇著眼在滾動列表里挑了個最像人干的活兒——Level 1倉儲區送三十箱記憶消除劑到B7區收容點。報酬欄寫著“0.5點貢獻值“，旁邊用小字標注：可兌換半片止疼藥或兩分鐘日光浴。

“菜鳥就該從跑腿開始。“調度員把工牌拍在我胸口?！拔也皇遣锁B?！蔽一卮鸬?

任務大廳的鐘表永遠停在午休結束前十分鐘，我縮在墻角啃發霉的士力架時，聽見兩個老油條在配電箱旁邊淡：“當年D區還不是墳場的時候，老子天天推兩噸液壓油滿場飛。“矮個子把安全帽當煙灰缸彈了彈，“有回貨架倒了，老子抄起消防斧砍斷鋼梁，現在斧頭還在后勤部當圣物供著?！?

高個兒往地上啐了口帶鐵屑的濃痰：“拉倒吧，你那斧頭不是剁了主管養的食人魚？后來魚頭標本還在Level 5員工浴室當吉祥物?！?

我豎起耳朵偷學硬核生存學——

“看見貨架接縫冒紅銹趕緊跑，這玩意比實體的牙口還利?！鞍珎€子亮出小臂上蜈蚣狀的疤痕，“上個月新來的小崽子不信邪，現在他的皮帶扣還釘在C區通風口止血?！?

“推車過彎要壓著左側第三塊地磚，“高個兒用靴尖點了點龜裂的水泥地，“上周狗日的后勤部偷工減料，這塊下面是空的，實習生連人帶車栽進去?！?

調度員突然掄起扳手砸柜臺：“小兔崽子湊什么熱鬧？去B7區搬硝酸鉀！“他扔來的防毒面具缺了半邊濾罐，我用火腿腸賄賂了保潔阿姨才換成完整的——面具內側用圓珠筆寫著「前主人死于Level 7，享年23」。

B7區管理員是個能把防爆服穿成緊身衣的悍婦。“硝酸鉀擱紅區第二排，“她隔著防彈玻璃吼，聲音透過傳聲管帶著痰音，“別他媽用鐵鏟！上禮拜有個二逼擦出火星，現在他眉毛還在天花板上飄著！“

五十斤的麻袋壓得我脊椎咯吱響，貨架上的鐵銹簌簌往下掉，像在下金屬雪。褲兜里的輻射檢測儀突然瘋響，我僵在原地看讀數爆表，身后傳來管理員漫不經心的提醒：“哦，那個啊，上個月Level 14的廢料桶漏了，檢測儀壞半年了，拿它當懷表使吧。“

我在集裝箱夾縫發現套腐爛的防護服，胸口用熒光涂料畫著歪扭的逃生路線。掀開面罩發現內襯縫著張油紙，上面是不同字跡的記錄：

“西北角排水溝通Level 3，但出口泡在硫酸池里——王大頭 2019.4.7“

“D7貨架底部藏了把剪鋼筋的液壓——李瘸子 2021.11.2“

“別信調度的鬼話！紅區的硝酸鉀早結塊了，用消防斧砸碎再裝袋——無名氏絕筆“

推車經過C區通風口時，飛出一坨黏糊糊的防護手套砸在我肩上。墻上用燒焊槍刻著幾行斑駁的真理：

“不交工傷保險的都是亡命徒“

“安全帽不塞棉花等著變腦震蕩“

走著走著，已經離開了MEG組織來到了真正意義上廣闊無垠的level1。

推車剛進C區就給我整了個活。貨架表面結著蜂窩狀的銹痂，每踏出一步都像踩在糟老頭子的肺葉上。拐過第三個彎時，頭頂日光燈管突然集體爆裂，我條件反射地臥倒——上回沒躲的新人，現在工牌還掛在D區當風向標。

“小哥哥迷路啦？“甜膩的女聲從背后傳來，我后頸汗毛倒豎。余光瞥見安全鏡里的紅裙女郎，嘴角快咧到耳垂了。反手把記憶消除劑箱子懟上鏡面，液體滲進縫隙的滋滋聲里混著慘叫。鏡面炸裂時，我沖碎片里的殘影比了個中指：“你們笑魘的搭訕話術該更新了?！?

HK416的槍聲響過后，整片區里彌漫著火藥味兒和笑靨被殺后的血腥味兒?！斑@玩意兒血還挺厚”我說道“硬吃了我一梭子子彈?！?

D區的積水漫過腳踝，每步都像踩在粘痰里。六個西裝革履的悲尸從集裝箱后閃出，領帶整齊得能勒死自己。

“對不住了各位！“我趁機從腰部拿出93R沖鋒手槍瞬間把他們給點掉了，把他們殺死順走某位悲尸大哥的鍍金工牌?！斑€以為真牛逼呢。原來是個菜雞?！?

通往B7區的捷徑被染成紫黑色的酸液沼澤吞了，咕嘟冒泡的水面漂著半截防毒面具。嚇得我差點栽進酸液里。

離終點二十米處，橋面被貨架砸出個窟窿。我掄起箱子玩平衡木，記憶消除劑在懷里顛得像催命符。最后三米直接魚躍撲過去，手背蹭到酸液的瞬間，工牌突然發燙——內嵌的應急中和劑救了我半條命。

推車的第三個輪子卡在D區排水溝時，我聞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和上周食堂的“特供肉丸“一模一樣。貨架頂端的日光燈管開始抽搐，在墻面投下癲癇病人般的影子。

貨架深處傳來指甲刮黑板的聲音。我摸出MEG配發的“員工關懷大禮包“，里面裝著三件神器：能播放董事長演講的驅魔喇叭、用財務報表疊的紙盔甲，還有瓶標注“飲用后可能產生升職幻覺“的功能飲料。

“各部門注意，我們要強化奉獻意識...“當第一個笑魘從安全鏡里探出頭時，董事長充滿磁性的嗓音瞬間充滿通道。那實體扭曲的五官在聽到“季度KPI提升方案“時開始融化，最后變成灘冒著泡的瀝青狀物質。我抬腳把殘渣踢進排水溝，那里面已經積了層類似市場部PPT封面的靛藍色沉積物。

“小哥，買保險嗎？“六個西裝革履的悲尸從雪幕里浮現，領帶打得比棺材繩還端正?？吹竭@時候感覺不妙。正想跑悲尸摸了摸我的肩膀。我忙向前跑5米然后突然一個大回頭，拿著槍指著他們。悲尸們頓時站在原地不動，我們一直對志半個小時多，直到一個悲尸突然沖過來。我瞬間按動了扳機，那只悲尸倒下了，其它悲尸見了一動不動，我慢慢靠近我的推車，依舊拿著槍指著他們，慢慢向后走。走了一段距離之后，突然大加速，悲尸見了之后立刻沖了過來。前方20m就是運貨地點，只要來到那里，我就會獲得組織的幫助，我心里這樣想著隨即加快了步伐。

悲尸過來之后，看了看立刻返回了。應該是怕受到meg組織的打壓把。

“存活率挺高啊。“他彈了彈箱體上的抓痕，“要不要看看你運的寶貝？“沒等我阻止，他已經撬開密封條。三十支試管里蜷縮著半透明的人形生物。

收容員用鑷子夾起一支搖晃：“上個月失蹤的檔案部全員都在這里了，他們的腦神經被提取出來做成了生物U盤。“試管里的生物突然睜開眼，瞳孔里閃過我昨天在更衣室的監控畫面。

“時間還早。要不然在我們這里先住一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