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醒醒!”、
清晨六點,環衛已經打掃完一輪了,江邊這個公園常常有流浪漢和離家出走的青少年在夜晚光顧,所以環衛工人也見怪不怪,把躺在長椅上的這個寸頭大漢拍醒。
朱三猛地竄了起來,警惕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天光大亮,面前只有一個穿著橙黃色工服的環衛大爺,大爺見他醒了也就不管他,拖著垃圾車走了。
“哎!大爺,你看見什么人給我送過來的嗎?”
朱三趕忙沖環衛工問道,不過只換來對方的一臉莫名其妙和一句不曉得,在環衛大爺看來,這小伙兒一臉兇相,一身花襯衫大短褲,脖子上還帶了個大金鏈子,還露宿公園,就怕是哪個看守所出來的,于是大爺露出了比朱三更警惕的眼神并把手里的掃把拿到了身前,似乎是怕對方突然暴起揍人。
朱三抬手抹了把臉,無奈的移開視線。
他現在心里有不少的疑問,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鬼東西到底是什么,還有那個救了他的行政夾克男是誰!就算是撞鬼了,大白天的,他就不信還能再撞一次,朱三的老爹做了一輩子喪葬,他看多了,在他心里,人死了就是死了,什么神神鬼鬼的,不過是活著的人不愿意死,不愿意自己在乎的人死,才編出來的,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靈魂,跟不存在所謂的輪回轉世。
于是,不信邪的朱三再次來到了鬧鬼的小區,這一次,保安亭里坐著的是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保安,四十多歲,嘴上叼著根煙,一條腿搭在椅子上,刷著短視頻。
朱三仔細的掃視了一下保安亭和保安,確定對方沒有什么異常,才壯了壯膽子,往小區里走去,一進小區大門,溫度仿佛比外面低了好幾度,索性內部道路上還有幾個晨練的大媽,才沒讓這地方看起來太詭異。
他正想去打聽打聽有沒有人看到昨晚那個行政夾克男,但眼角余光突然掃到了一個人的身影,是那個男人!他匆忙跟保安說了聲回見,就朝那人追了過去。
“哎!等等!”
那人依舊撐著傘,一身黑,也不知道他是怕曬還是怕冷。他步速不疾不徐,就像是住在這里的業主清晨起來散步似的往小區深處走著,朱三很快就在小區中心花園的陰涼處追上了對方。
可是當朱三伸手派上對方的肩膀,對方緩緩轉身時,朱三看到的不是那張俊秀的臉,而是一張腐爛發青的臉,扭曲的驅蟲在空洞的眼眶里涌動,朱三感覺自己被一只無形的爪子死死扼住了咽喉,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腿腳已經下意識的退后了一大步。
面前不只是人還是鬼的東西已讓人看不清的速度地撲了過來,眼看就要咬上朱三的喉嚨了,朱三這時突然被人猛地從背后一拍,眼前頓時清明,愣怔幾秒后,才發現哪有什么腐爛的臉,不遠處晨練的大媽們還在聊著天,沒有半點異常。
拍他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那個男人。還不等男人開口,朱三已經往后撤了半步,警惕的問到:
“你是人是鬼?”
男人的神情分明是無語了一秒,不過開口還是一本正經的語氣。
“放心,我不會害你。”
說著,男人抬手在朱三眉心點了一下,朱三頓時就感覺到似乎有一股清冽的泉水從他的眉心擴散到了全身,一下驅散了心里的恐懼。
“印堂發黑,目光無神,唇裂舌焦,元神渙散,怪不得昨晚招來那么多小鬼。”
男人的視線從朱三的面部移到他的左右兩肩,又移到他的鎖骨間,直白的眼神讓朱三這樣常年和三教九流來往的小混混都不免有點拘謹起來。
“你......昨晚那些到底是什么?”
朱三問到。
男人挑挑眉:“怨靈小鬼。”
明明昨晚給人的感覺還是個超脫的神仙人物,此時面對面,說話時露出的一點玩世不恭的神情又讓他帶上了一絲符合年輕人的氣質。
“行了,趕緊離開這里,下次再碰到可沒那么好運氣被人救了。”
男人說完就打算抬腳越過朱三,朱三趕忙將人攔住:
“哎哎哎,你都救了我兩次了,好歹讓我知道你叫什么吧!”
男人頭也不回,自顧自往旁邊移了一部繼續朝前走,一邊走一邊說:
“萍水相逢,助人為樂罷了。”
朱三對這人實在好奇,三次見面,對方都展現出了非同人類的行為,更何況對方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于是,他不死心的跟著對方,繼續問到:
“別啊,昨晚要不是你出手,我哪還能見著今天的太陽啊!我叫朱三,家里老三,江城土生土長的本地人,你叫什么名字?咱加個微信,我回頭請你吃飯!”
對方也不知是不是被朱三糾纏的不耐煩了,雖然面上還是絲毫不變的一本正經。
“我叫白一成,現在告訴你了,別跟著我了。這地方陰氣重,你肩頭魂火不穩,不適合在這兒久待。”
朱三心里默念了一遍,還真是個保守的名字,隨即又追問到:
“魂火不穩是什么意思?我魂火不穩?”
白一成又掃了一眼他的肩膀,并不回答他,徑直走到了一棟大樓前。他還想問明白,以及跟白一成留個聯系方式,不過對方快步進了大樓里,這小區雖然不復往昔的繁榮,可每幢別墅和大樓依舊是人臉識別才能進入的。
朱三站在原地看白一成的背影消失在了電梯間,遺憾又懊惱的呼出口氣,盡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自遺憾什么,懊惱什么。
白一成進了電梯間并沒有進電梯,而是轉身進了樓梯間,往上采光良好,往下黑的不像是白晝,他沿著樓梯往下走到底,用收起的傘在通往地下車庫的門邊上的墻壁上點了一下,墻壁上就出現了一個黑洞,他就這么穿了過去。
黑洞的另一邊自然不是地下車庫,而是一個裝潢古樸的客棧前堂,正中央是一座曲水流觴的小型假山,桌椅布置錯落有致,有不少奇裝異服、奇形怪狀的“人”坐著。
“老板,你回來了啊。昨天和尚又帶回來了一個怨魂,有點難處理,等著你來看看呢”
說話的人是一個長相清麗的女人,畫著精致的妝容,一身酒店經理的制服,胸前別著名牌——無界客棧經理紅雨,任誰看都會以為這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酒店經理,可是這位名叫紅雨的美女下身拖著長長的蛇尾。
白一成微微一點頭,一邊往假山后面的柜臺走去,一邊毫不客氣的說道:
“你到底有沒有好好修煉,怎么還是化形化不利索。”
成功換來了紅雨女士的一記眼刀。于是紅雨女士也毫不留情的諷刺說:
“你還好意思說我,平時裝的跟大尾巴狼似的說:我就遠遠看著他就夠了,結果昨晚人一有危險,就第一個沖上去的是誰!”
白一成懶得和老員工計較,半真半假的哼哼了一句“再多嘴扣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