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你別嚇我啊,這天突然就陰了,怪瘆得慌的!”
大斌搓著被朱三的話激起來的汗毛說道,朱三自己也有點發毛,從公廁門口這塊兒望向江面,已經什么都看不清了。
“咱們兩個大男人陽氣足,瘆個鬼!”
朱三這話也是為了給自己壯膽,說完就重新掏了根煙點上。瓢潑的大雨只下了十來分鐘,天就又放晴了,空氣悶熱的很,大斌被朱三趕了回去,他自己去了那傳說中的兇宅小區。
小區正門很闊,大門進去就是一座噴泉,只不過看起來很久沒人打理了,池水渾濁的很,底下還有幾根雜草,幾棟小戶型的洋樓圍了噴泉一圈,周圍綠樹掩映,景致還是不錯的,只是,朱三從門口打眼一看,就沒來由的感覺詭異。
門口的保安亭坐著個戴著帽子的保安,保安亭里沒有開燈,有點暗,讓人看不清保安的臉,那人估計有五十多歲,聲音沙啞的像砂紙磨過似的,對朱三說道:
“先生你好,是沒有帶卡嗎?看你面生,是新搬來的嗎?”
朱三往保安亭走近了幾步,這才看清,保安是個精瘦的老頭,看著挺面善,就是臉色白的跟紙糊的似的。
“你們這招保安啊?我來應聘。”
老頭忽然呵呵的笑起來,從桌子后站起來,動作十分僵硬,朱三莫名想到皮影戲里的傀儡。
隨著保安走出來,頭頂的太陽似乎也變了色調,亮的沒有溫度,朱三甚至感受到了一陣陰風從不知什么方向吹來,方才還有車輛行人經過的馬路已經空無一物,他盯著不遠處的高架看了一會兒,連高架上都已經有十幾秒沒有車輛經過了。
“好啊,終于有人來應聘了!跟我來!”
老頭說完話才抬腳轉身,站定之后又說:
“跟我來!”
接著才又抬腳邁出步子,仿佛同一時間,身體上只有一個部位可以動作。
這詭異的場景,再不信邪就是傻子了,朱三退后一步,然后轉身就跑!
“我不應聘了!媽的!今天出門沒看黃歷!”
可是跑了才沒兩步,他眼前一花,和保安撞了個臉對臉,小區大門居然在他身后,朱三
不敢置信的轉頭盯了小區大門兩秒,又轉回來盯著那保安,保安的臉在陽光下居然找不到一個毛孔,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皮膚!
“我們這里的待遇很好的。早九晚六。”
保安對朱三的行為動作似乎無知無覺,要不是朱三剎住腳往旁邊錯了一步,他就要往朱三身上撞了,可是嘴里還在斷斷續續的說著:
“只要在這里待上三日,你就是自己人了!”
朱三可不想成為什么自己人,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在這鬼地方多呆一秒,他今天就回不去了。可是無論他跑向什么方向,跑多少次,依然會回到那保安的眼前,幾次都撞上對方了,對方像是沒有重量似的,被撞飛出去,接著僵硬的從地上爬起來,一步一步朝著剛才的方向走。
第三次,朱三將保安撞飛出去,保安半邊身子像被折斷的風箏一樣歪斜的站起來,如同恐怖片配樂一般,小區的深處突兀的響起一聲接一聲凄厲的尖叫,電鉆一樣鉆進人的耳膜和大腦,朱三忍不住捂起耳朵,再次沖另一個方向跑去,天空的光亮忽然暗淡下來,四周仿佛進入了黑夜,他越往前跑,眼前就越暗,但好消息是他沒有再像前一次一樣,一頭撞上那個保安。
保安的聲音在背景的尖叫聲里似乎也變得尖銳起來,咄咄逼人的詰問:“你為什么不跟我走!你為什么要走!”
隨之而來的是背后不斷響起的簌簌的腳步聲,不止一個人的,聽起來就像有越來越多的人形的東西和那個保安一樣拖著腳步追上來。
“留下來吧!留下來!”
“跟我們一起留在這里吧!”
......聲音不知道是哪里傳來的,更分辨不出發出聲音的是男是女,朱三從沒有聽過這么怨毒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有實體一樣,一下一下的戳進人的心口。
朱三向來是個膽大的人,從不相信神叨的事情,可此時也不得不開始手腳發涼。他老爹做了一輩子白事了,雖然從不允許他接觸這些,但好歹他還是有常識的,這種時候絕對不能回頭。
腳步聲越來越紛雜,數量增加了!朱三十分肯定自己身后有越來越多的東西追上來了,可是他面前的黑暗像密密麻麻的網一樣,一點光亮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自己在朝什么方向跑,不知道黑暗里有沒有更加可怕的東西,這種令人絕望的感覺將人密不透風的裹起來,幾乎無法喘息。
要不是剛才撞到保安時的疼痛,朱三都要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場過于真實的噩夢了。
跑了大概半分鐘,遠處倏然出現一點螢火一樣的光點,接著越來越亮,橙紅色的光芒讓幾百米外的朱三甚至感覺到了溫暖,朱三的眼睛被刺的流下淚來,但他不敢閉眼,怕一閉眼就會被身后緊追的怪物們拖回黑暗。
然而隨著那光亮包裹住朱三整個人并延伸到他身后的黑暗里時,他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里響起恐懼的慘叫,那些怪物似乎是害怕光亮的,他這才敢微微偏頭往后瞥去,可是這時突然有個低沉的男人聲音道:
“別看,往前跑!”
朱三感覺到有個人從他身側飛快的略過,一陣風攜著說不上來的冷香掃過,像山巔凍了成千上百年的冰的味道,當然朱三沒去過什么雪山,也沒有聞到過那種冰塊,只是心底下意識的冒出了這個比喻,甚至不像是他這種沒什么文化的人會做出的比喻。
“愣著干什么,跑!”
朱三登時再次抬起腳往前跑去,隨著那個男人聲音落下,一聲鞭子破空的聲音傳來。
身后忽然火光大亮,朱三眼角瞥見,只看到一個高瘦的男人右手執鞭的身影,更遠處的火光處,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形被大火燒的滿地亂滾,慘叫聲沖破天際,不一會兒那一大片怪物便化作灰燼落在了地上,火光未照到的黑暗處似乎有更多的怪物,但畏懼著同類被燒化的景象而不敢再上前。
似乎是安全了,朱三終于一屁股軟倒在地,狠狠喘了幾口氣,心臟突突地跳著,像是下一秒就要跳出喉嚨似的。他在原地緩了十來秒,身后的聲音漸漸平息下來,他這才站起來轉身去看,正好與那個男人對視上。
“是你!”
那個撐傘走在江面上的神秘人!
那是一張干凈年輕的臉,看起來不到三十歲,可眼神就像是飽受風雨的老人,沉淵如墨的眉眼有一種將人的靈魂都要吸進去的魔力,挺拔的身影佇立在那兒,讓朱三不禁想起那雪山之巔佇立千年的雪松。
然而沒等朱三思考更多,或是開口和對方交流半句,他就察覺到身后有東西靠近,緊接著就是后脖頸一陣刺痛,失去了意識。
03.印堂發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