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奎淬毒的刀尖距離陳牧后頸不過三寸時,少年忽然蜷起右腿。
他清晰地看到王奎那帶著殺意的雙眼,那眼神如同寒夜中的狼,散發著令人膽寒的氣息。
同時,他能清晰聽見自己膝蓋骨發出的輕響——那聲音尖銳而刺耳,如同枯樹枝被折斷一般,這是前日劈柴時被王奎踹的舊傷,此刻卻成了借力的支點。
膝蓋處的舊傷在發力時傳來一陣刺痛,那痛感如針一般扎在皮膚上。
柴刀刀背重重磕進青磚縫隙的剎那,陳牧感覺掌心的混沌紋與熊力印同時灼燒,那灼燒感如滾燙的巖漿在掌心流動。
兩種紋路在皮膚下交織成網,順著經脈往四肢竄去,他仿佛能看見那紋路如金色的絲線在體內游走。
“咔嚓!“
青石板裂開的脆響混著王奎的獰笑,那脆響如同玻璃破碎般清脆,王奎的獰笑則像夜梟的叫聲般難聽。
卻在陳牧旋身的瞬間戛然而止。
少年借著刀身插入的反震力騰起,破風的衣擺掃落王奎額角的汗珠——那汗珠墜在刀刃上,折射出陳牧泛紅的眼尾。
此時,他能感覺到耳邊的風呼呼作響,如同野獸的咆哮。
“小崽子還會爬房檐?“王奎橫著刀去挑陳牧腳腕,卻見少年懸空的左手突然攥緊。
熊力印的紋路在陳牧小臂凸起,像活過來的青銅浮雕。
他能看到那紋路閃爍著神秘的光芒,手指扣住王奎刀柄時,能感覺到刀柄的冰冷與粗糙,指節因用力泛白,卻比鐵刀更硬。“咯嘣“一聲,精鐵打造的刀柄竟在他掌中碎成幾段,飛濺的鐵屑扎進王奎虎口,疼得他踉蹌后退三步,腰間的酒囊撞在酒肆門框上,“嘩啦“潑出半壇燒刀子,那濃烈的酒香瞬間彌漫開來。
“裂...裂石印!“圍觀的張獵戶突然喊出聲。
陳牧落地時踩碎半塊青磚,飛濺的碎石在他掌心混沌紋的牽引下驟然轉向。
那些原本該砸向酒壇的石片突然加速,像被無形的手攥成刀片,“咻咻“扎向王奎的腕關節——那是使刀人最脆弱的死穴。
石片劃破空氣的聲音尖銳刺耳。
王奎臉上的獰笑僵住了。
他慌忙抬起左臂,臂彎處的鐵熊紋突然泛起幽光,皮膚下的紋路如活物般游動,竟在他身前三尺凝成一面淡金色的氣墻。
石片撞上去的瞬間,“噼里啪啦“碎成齏粉,有兩粒石渣擦著陳牧耳垂飛過,在他頸側劃出血線,那血珠滑落時,他能感覺到一絲溫熱。
“好個雙印同修。“
陰惻惻的聲音裹著寒意襲來。
周雄不知何時站在王奎身后,鐵熊紋臂鎧泛著冷光,連指節處的獸齒都凝著霜。
他抬手接住王奎下墜的身體,另一只手隨意揮出——陳牧握了三年的柴刀突然“嗡“地震顫,刀身從中斷裂,斷刃扎進地面三寸,刀柄“當啷“落在陳牧腳邊。
“武師境?“陳牧后退半步,喉間泛起腥甜。
他能感覺到混沌印在體內瘋狂轉動,像要把他的骨頭都碾碎重鑄,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漸增強,血液流動也加快了,仿佛混沌印的轉動正在為他的身體注入新的能量。
周雄剛才那一下根本沒碰到刀,只是用臂鎧上的氣勁就震斷了刀身——這是只有凝出武印領域的武師,才能做到的“氣御“。
“玄體又如何?“周雄捏著王奎手腕檢查傷勢,鐵熊紋在他臂鎧上爬動,“最多同時容兩印,今日便讓你嘗嘗——“
話音未落,陳牧突然彎腰咳嗽。
血珠濺在青石板上,卻沒有落地。
三滴暗紅的血珠懸在半空,在混沌紋的牽引下緩緩凝結,竟成了半透明的熊爪形狀。
爪尖泛著冷光,隱隱能看見里面流轉的紋路,和周雄臂鎧上的鐵熊紋如出一轍,卻多了幾縷糾纏的混沌氣。
周雄的瞳孔驟縮。
他松開王奎的手。
王奎“撲通“摔在地上,卻沒人在意——所有目光都鎖在那團血凝的熊爪上。
爪尖輕輕一顫,竟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半寸深的痕跡,像刀割豆腐般輕易。
陳牧抹了抹嘴角的血,抬頭看向周雄。
他能聽見混沌印在腦海里轟鳴,像遠古的戰鼓,又像妹妹咳嗽時的輕喘。
剛才那三滴血不是他咳的,是混沌印在抽他的精血——這是玄體的副作用,可此刻他卻覺得痛快。
“你...你竟能引動武印本源?“周雄后退半步,臂鎧上的鐵熊紋突然黯淡下去,“不可能,玄體最多同時容兩印,這是...這是三印共鳴?“
陳牧沒有回答。
他感覺掌心發燙,混沌紋在皮膚下翻涌,竟隱隱要浮出第三枚紋路。
那紋路比前兩枚更淡,卻帶著讓周雄都心悸的威壓。
少年借著咳血的勢頭又退了三步,后背抵上酒肆的木柱。
他能感覺到木柱的粗糙與堅硬。
他盯著周雄臂鎧上的鐵熊紋,突然笑了——那笑容比血珠更艷。
“周館主。“陳牧的聲音啞得像砂紙,“你說我容不下三印。“
他抬起手。
掌心的混沌紋在夕陽下泛著金紅,三枚紋路若隱若現,像三根即將點燃的引信。
“那便讓你看看。“
周雄的鐵熊紋突然暴起。
他剛要出手,卻見陳牧身后的木柱“咔嚓“裂開——不是被氣勁震的,是少年掌心的紋路在發燙,熱度透過衣服烤裂了木頭。
此時,能聞到木頭燒焦的味道。
圍觀的村民屏住呼吸。有人偷偷往后退,有人攥緊了腰間的柴刀。
而陳牧望著掌心漸顯的第三枚混沌紋,聽見了更清晰的聲音。
那是妹妹后頸的霧紋在說話,是黑風嶺巖畫里的古老歌謠在回響,是混沌印在他靈魂深處低語——
“該讓他們,看看玄體的真正模樣了。“
陳牧掌心的混沌紋突然炸開金紅光芒,三枚紋路如活物般絞纏,熊力印的青銅獸紋與裂石印的灰白石脈竟在血霧中熔成暗金色。
他喉間腥甜翻涌,眼前閃過母親臨終前的臉——那女人咳著血卻攥緊他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骨頭里:“小牧,娘沒騙你...廢柴也能捅破天。“
“啊!!“
王奎的慘嚎撕裂酒肆前的空氣。
他右臂上的鐵熊紋突然扭曲,像是被無形的手生生拽住往反方向扯。
陳牧融合后的暗金紋路里竄出石刺與熊爪,石刺扎進肌肉挑斷手筋,熊爪撕破皮肉咬碎骨節。
鮮血噴得老高,在夕陽下潑成紅雨,那柄斷刀“當啷“墜地時,王奎整條右臂已只剩一層皮連著肩膀,白森森的尺骨戳出袖口,掛著幾縷還在抽搐的筋肉。
“護...護我!“王奎踉蹌著往周雄懷里撞,卻被對方嫌惡地甩到地上。
周雄鐵熊紋臂鎧上的淡金氣墻正瘋狂震顫,他盯著陳牧掌心的暗金紋路,喉結動了動——這根本不是兩印同修,是兩印融合!
玄體竟能讓武印產生共鳴,甚至...進化?
陳牧抹了把臉上的血,突然彎腰抄起腳邊的斷刀柄。
那是他用了三年的老榆木,刀身雖斷,刀柄上還留著他掌心的繭印。
他指尖劃過木紋,混沌紋突然泛起溫熱,那些被砍劈過千百次的裂痕里,竟滲出細密的青光——是木紋里藏著的武印殘韻!
“去!“
斷刀柄破空而出,帶起刺耳的尖嘯。
周雄剛要抬臂阻擋,卻見那老榆木在半空突然“綻開“,無數根細如發絲的木纖維如鎖鏈般纏上他臂鎧。
更詭異的是,那些木纖維每纏上一道,他臂鎧上的鐵熊紋就黯淡一分,像是被什么東西啃食著本源。
“混...混賬!“周雄暴喝,臂鎧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可不等他震碎木鏈,陳牧已借著這剎那空隙沖到酒肆后巷。
戰斗的喧囂仿佛瞬間遠去,在這個角落里,只剩下兄妹倆的溫情脈脈。
他抱起縮在柴堆里的妹妹陳雪,小姑娘蒼白的臉埋在他頸窩,后頸那團淡霧般的紋路隨著呼吸輕輕起伏——和他掌心的混沌紋一模一樣。
此時,他能聞到妹妹身上淡淡的柴草香。
“哥...疼。“陳雪的聲音細若蚊蠅,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染血的衣襟。
陳牧喉嚨發緊,從懷里掏出半塊烤得焦香的熊肉。
這熊肉的香味十分誘人。
這是他今早冒險進黑風嶺打熊時藏的,原本想等賣了熊皮換藥再給妹妹補補,此刻卻直接塞進她嘴里:“吃,吃了就不疼了。“
陳雪舔了舔熊肉上的鹽粒,眼睛慢慢彎起來。
陳牧看著她睫毛上掛的血珠(不知是他的還是王奎的),突然聽見巷口傳來重物砸地的悶響——是周雄震碎了木鏈。
“封鎖青牛村!“周雄的咆哮像炸雷,“所有村民不得離村,挨家挨戶搜!
找那枚刻著混沌紋的銅錢,這小子體內藏著真正的——“
話音突然被驚雷截斷。
陳牧猛地抬頭,西邊的天空不知何時聚起墨云,鉛灰色的云層里翻涌著紫電。
他能看到那紫電如銀蛇般在云層中穿梭。
他下意識摸向懷里的銅錢——那是母親臨終塞給他的,說是“能保他命“的東西。
此刻銅錢貼在他心口,內側那個“玄“字正發出幽藍光芒,像有活物在里面游動。
“哥...打雷了。“陳雪攥著熊肉的手突然收緊,后頸的霧紋跟著亮了一瞬。
陳牧低頭,看見妹妹眼里映著銅錢的光,忽然想起林嬸今早說的話:“夜里有暴雨,我家那壇雷鷹印殘片...或許能給小雪沖沖喜。“
炸雷再次劈響時,陳牧抱著妹妹沖進雨幕。
那雨滴打在身上,冰冷而沉重。
他能聽見身后傳來踹門聲、哭喊聲,還有周雄陰惻惻的低語:“玄體...混沌印...這才是武印大陸真正的...“
雨越下越大,陳牧跑過村東老槐樹下時,看見林嬸的窗戶亮了一瞬。
那是個裹著藍布衫的身影,手里似乎攥著什么泛著雷光的東西,正隔著雨幕朝他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