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親們吃完晚飯之后，給外婆說了很多祝福的話就回去休息了。這一夜，外婆睡得很好：回想自己前半生，有一個幸福的家庭，在爸爸媽媽的呵護下長得很好。遇到家庭氛圍很好的俊杰，有了四個乖巧懂事的孩子，孩子們你追我趕，知足上進。

一場疾病，似乎傾家蕩產，一夜回到解放前。但是鄉親們的幫助，親人的扶持。原本一無所有的生活燃起了希望，想到這些，外婆甜甜地睡去。

再家修養了一段時間，再加上經常復查遵醫囑，外婆的結核病徹底醫治好了，一家人都很高興。恨不得團聚一起搞二兩苞谷燒。病治好了，還債之旅馬上開始，邊還債邊供孩子上學。

一個陰雨綿綿的周末，巧妹放假回來了。已經高二的巧妹，遺傳了媽媽的美貌：高挑的身材，雙目炯炯有神，古典形象的臉蛋出落得落落大方，樸素的臉上帶著書卷氣，仿佛畫里走出來的簡單樸素的美人。

因為搟面機傷到一只手掌，再加上常年的勞累。外公的勞累病又犯了，坐在板凳上大口地喘著粗氣，完好的手掌不停地揉搓著腳腕子。

巧妹一進門，放下書包就趕緊跑來給爸爸捶背，嘴里不停地說道：“爸爸辛苦了，等天晴就好了。”

“大姐，回來了。”

“爸爸，好點沒？村口的王嬸讓我帶了一小瓶他們家自己泡的藥酒來給你。”

“媽媽，大姑媽讓我帶了十個雞蛋給你，讓煎了給你和爸爸吃。”

“姐姐，我今天早上還割了兩背豬草，快夸我。媽媽，你說我厲害不。”

“好好好，孩子們，快扶你們爸爸坐下，今天我煮了一碗包谷飯，還做了很好吃的酸菜。蘸水加了木姜子。還吵了一碗螺螄加辣椒的。”

一家人商量著先還村里緊急用的人家，畢竟不是誰家都寬裕，要擬訂一個還款計劃。

外婆拿出賬本來核算：一筆一筆計算，竟然欠了九千多塊。

看著如此天文的數字，臉上掩不住的愁。但是還很鎮定。按照外婆的人生邏輯，賬遲早會還完，只要一家人齊心協力，沒有渡不過的難關。通俗一點來說就是：“好大一匹酸菜和不轉，好大個煙鍋巴踩不熄。”

之所以要在孩子們面前把債務一筆一筆算清楚，是因為一家人的責任需要一家人共擔，雖然孩子們目前還沒有掙錢的能力。但是他們是家里的一份子，恩情要記得，債務也要記得。

聽完賬務，孩子們很平靜，并沒有被這巨大的天文數字嚇傻，而是堅信，困難是打不倒人的，畏懼才是。

他們在父親母親的耳濡目染之下，學會了平靜，學會了樂觀，也學會了堅強獨立。

這個夜晚，琳妹說：“我將來也要考一中，像大姐看齊。”

窗外的月光照在琳妹的臉上，立體的輪廓格外清晰。長相平凡的她想來做什么事都很務實，堅信事在人為。

婭妹就不一樣了，雖然貌似張柏芝，但是膽略卻過人，儼然一副現代花木蘭的樣子。“我這種資質，雖然熱愛讀書，卻沒什么天賦。讀完初中就跟著村里的倩文去深圳吧。掙點錢，好讓我們家的債早點還完，爸爸媽媽少操心一點。”

小昊陽說：“我才初一，每當看著爸爸媽媽疲憊的身影和日漸增多的白發，我心里的滋味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難受。我能做的就是每日起早一點幫母親做家務，中午把功課做完，晚上早一點回來幫父親母親多做一點農活，男孩子嘛，得有擔當一點。”

外婆上完廁所回來，聽見她的孩子們的談話，倍感欣慰。和自己的丈夫商量著來年多養點家雞鴨鵝和豬。定好數量之后就安心休息了。

第二天，外婆去隔壁阿姨家賒了二十只雞兒、老村長家賒了四只小豬崽子，八只鵝，六只鴨子。

外公和外婆趕了這些家禽來到小豬圈里，做好了分離，豬在豬欄里小鴨、小鵝、小雞在一處。

三個月后，正是三月份，苞谷豆子長得格喜人，外婆的小豬長得越來越壯。外公干不了重活，搟面機做面條的事情就不可能再重新做起來。每天就趕鴨子和鵝去田里游。背上背著一個小背簍割草帶回來喂豬。

有一天早上，外婆去喂豬時，發現有一頭小豬耷拉著腦袋，小臉上紅紅的。以為是它沒吃飽，就往它的槽里多加了兩瓢豬面。之后就急匆匆地往地里趕，因為今年雨水好。苞谷苗長得很好。隨之而來的的是雜草也長得很厲害。外婆只能去早一點把雜草鋤來放在一邊，用鋤頭把土擂得高一點護著苞谷苗，這樣增加苞谷的抗風能力。

外婆干起活來很忘我，干到滿頭大汗，干到口干舌燥，都沒有停歇。等到中午，長著老繭的手已經是紅紅的了。歇息一會兒趕緊回家，回到家里，外公早就燒好了熱水，做好了午飯，煮好了豬食。

外婆吃過午飯之后就去喂小豬崽子，發現發紅的豬兒的氣喘得厲害，手腳更加無力。更要命的是，它旁邊的那頭豬早上還生龍活虎的，刺客確實蔫巴的樣子。外婆來不及多想，趕緊跑到村口去請獸醫。獸醫一來，趕緊給豬兒配好藥，一針下去交代外婆要少給豬吃一點。如果再有新情況提前打電話。村口小賣部那里安上了電話，平時溝通聯系方便了一些。

外婆看獸醫給豬兒配藥的時候很仔細，藥物，用法用量都記得一清二楚。她想將來都要學會自己給豬打針的。平時豬兒和其他家禽的護理知識都得認真學著呢。

終于，在及時的救治護理之下，小豬崽子們恢復了元氣。

農歷11月20日，豬價和雞鴨鵝的價格上漲了一些。家里留了一頭豬，五只雞過年，其余的三頭小豬和雞鴨鵝全部趕到市場上買了。賺第一筆錢除了書學費，和賒賬的部分。終于還了十分之一的債務，這是一個很好的起點。

今年過年，大姑姐二姑姐，還有舅公公他們都來外婆家一起過年，好不熱鬧。還了十分之一的賬的外公外婆很開心，每做的一道團圓菜似乎都在分享這份喜悅。這是個好的起點，也是行穩致遠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