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十年,夏,七夕。
算學(xué)閣的槐樹下支著竹床,姜明玥斜靠在竹枕上,借著月光批改算學(xué)卷子。許知微翹著腿坐在石桌上,用算珠拋著核桃玩:“姑娘,今日七夕,連沈硯之那冰塊都知道去順天府替你搬卷宗,你還在批卷子?”
“明日要給新弟子講‘方程術(shù)’,”姜明玥頭也不抬,“你倒是清閑,竟還有空去醉春樓聽曲?”
許知微吐了吐舌頭,摸出枚雕花算珠放在姜明玥掌心:“這是用波斯商人送的貓眼石磨的,算我賠罪。你看,珠子里有銀河呢!”
月光穿過算珠,在姜明玥手背上投出細(xì)碎的光斑,真如銀河落腕。她忽然想起日間沈硯之來送卷宗時,袖口沾著片螢火蟲翅膀——定是去密道整理算學(xué)典籍了。
戌時三刻,沈硯之提著食盒歸來。
食盒里是姜明玥愛吃的綠豆糕,還有許知微偷藏的葡萄酒。許知微眼尖,一眼看見食盒底壓著張紙:“喲,沈大人這是寫了情書?”
沈硯之耳尖微燙,伸手去搶:“不過是新修訂的《算學(xué)入仕條例》。”
姜明玥笑著避開他的手,展開紙頁,卻見上面用蠅頭小楷寫著:七夕無以為贈,唯算得姑娘心憂三事,望允相助。落款是“硯之”。
許知微湊過來念出聲,忽然輕笑:“第一憂算學(xué)館經(jīng)費(fèi)不足,第二憂新弟子資質(zhì)參差,第三……”她故意拖長聲音,“第三憂某沈姓人士不懂風(fēng)情?”
沈硯之咳了咳,從袖中取出個錦盒:“順天府繳獲的前朝算珠,據(jù)說成對使用可‘心有靈犀’。”盒中躺著兩枚水晶算珠,一枚刻“明”,一枚刻“微”。
“偏心!”許知微搶過算珠,“我的珠子比你的大!”
姜明玥望著她孩子氣的模樣,忽然想起初遇時那個在柴房用碎瓷片教她算珠的少女。算珠在許知微指尖轉(zhuǎn)動,映著月光,竟比任何寶石都璀璨。
亥時,三人坐在槐樹下看流螢。
許知微忽然指著銀河:“你們說,牛郎織女要是會算珠,是不是就能算出鵲橋的最佳搭建方案?”
沈硯之搖頭:“情之一字,豈在算中?”
姜明玥卻笑了:“算珠能算天地,自然也能算情。比如……”她用算珠擺出“心”字,“用加減乘除算盡相思,得出的答案唯有‘永恒’二字。”
許知微挑眉:“那我要算姑娘的姻緣——沈硯之的木腦袋加我的算珠,減去年少輕狂,乘上歲月長流,等于什么?”
沈硯之直視姜明玥,眼中映著流螢:“等于往后余生,風(fēng)雪同擔(dān)。”
姜明玥指尖的算珠忽然滑落,滾入許知微掌心。兩人相視而笑,算珠的清涼與掌心的溫度交織,竟比美酒更醉人。
子時,槐樹葉沙沙作響。
許知微靠在樹干上打盹,算珠還握在手里。姜明玥替她蓋上披風(fēng),卻見沈硯之正望著自己,眼中有星河流轉(zhuǎn)。他忽然伸手,替她拂去發(fā)間的槐花瓣,動作輕得像在撥弄算珠。
“明玥,”他低聲道,“待算學(xué)館走上正軌,我想帶你去看江南的螢火蟲海。”
她點(diǎn)頭,忽聞許知微在夢中嘀咕:“算珠……別搶我的算珠……”兩人忍俊不禁,相視一笑。
夜風(fēng)卷起算珠聲,與流螢的微光共舞。此刻的算學(xué)閣,沒有朝堂紛爭,沒有世俗偏見,只有三個靈魂,在算珠與星河之間,悄然編織著屬于他們的情長。
番外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