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傳訊,說是景福宮,有退讓之意。”
“鼎道師以為此事,是真是假?”
依舊是在花月樓的最上層,朱赟和張鼎,相對而坐。
朱赟看著手中的信件,隨后,將這信件,遞給了張鼎。
鄭水縣中,因為陶明章收風束火所呈現出來的手段,朱赟便也不打算在那最重要的棋子落下之前,引起景福宮的注意力。
于是,便撤去了先前準備好的,以魘鎮之法對付米沛的祭壇,順便,將那福伯也一起給處理得干干凈凈。
那米家的大宅,也同樣是還了回去。
但現在……
“消息當有八成是真。”
張鼎看著信件上的內容,根據自己的見識,說著自己對局勢的判斷。
“景福宮,乃是諸多武道門派當中的異類?!?
“宗門之內,三品坐見的傳承不斷——但其卻沒有絲毫的進取之心,只想著關起門來稱王。”
“而以老爺子所給的資料,縱觀這些年以來景福宮的行事,都是依仗三品坐見之威,如泰山壓頂,滌蕩而去?!?
張鼎搖著頭,言語之間,有些唏噓,有些艷羨,也有些不屑。
“景福宮如此行事,最大的依仗,便是其山門之內,層出不窮,幾乎是不曾斷代的上三品?!?
“兩千多年以來,景福宮無不是在那上三品的庇護之下行事。”
“他們行事的風格,也從來都是倚強凌弱。”
“至于說以弱勢之身面對強敵……”張鼎嘖嘖了幾聲,“上三品強者的庇護之下,他們連跨出山陽郡,和其他有著上三品強者的宗派博弈的想法和經歷,都絲毫不曾有過?!?
“景福宮總體戰略,有多么的保守,有多么的廢物,可想而知?!?
“如今,他們作為依仗的上三品強者將死,以景福宮過往的行事習慣,便隨之縮回去,關起門來修行,等著下一個上三品的強者成就,實在是再正常不過。”
“公子,對于景福宮而言,當斗不過敵人的時候,避其鋒芒,等著自家的上三品成就,再來清算——這已經是景福宮的本能了?!?
張鼎說著,越說,就越是嫉妒——代代都有上三品的強者作為長輩,給門下弟子撐腰……這樣的經歷,他這般的散修,可謂是想都不敢想!
“公子,不能讓景福宮退回去?!?
張鼎將信件放下來。
“公子,景福宮里面,上三品的傳承,從未斷絕。”
“再加上他們千年之積累?!?
“若是這一次讓他們成功的縮了回去,最多三十年,景福宮中便會有新的上三品成就?!?
“到那個時候,景福宮卷土重來,公子當如何應付?”
“就算公子沒有在山陽郡開辟基業的心思……但山陽郡,乃是景福宮的基本盤?!?
“公子謀劃若成,山陽郡中天翻地覆,景福宮中的上三品一旦成就,便必定會死咬下去?!?
聽著張鼎的判斷,朱赟亦是沉默。
一想到二三十年過后,會有一個上三品的強者出關,死盯著他,死盯著他們朱氏,他就不寒而栗——他自己就是世家弟子,對于世家的作風,他再清楚不過!
若三十年過后,景福宮真的有上三品的強者,來追究此次謀算的恩怨,那么朱氏,非但不會同樣出一個上三品的強者來庇護他,而是會直接將他交出去,用他的性命,來了結這一段的恩怨!
“先前的時候,景福宮為何不退?”朱赟問道。
“公子,景福宮終究是名門正派,若是沒有理由,又怎好光明正大的棄了百姓而不顧?”
“也就那血河教的人來得巧,讓景福宮有了借口?!?
“不然的話,景福宮再怎么樣,都會和公子頂一頂的?!?
“引血河教入局,此事公子卻是做得差了些?!睆埗φf道——他同樣也和那些百姓一樣認為,這血河教,就是江南朱氏引進來,以擾亂局勢的。
“道師,血河教之事,和朱家并無干系?!敝熠S的臉頰抖了抖,“就算是要引血河教入局,我也不會讓他們現在就動手?!?
“嘶……”聽著朱赟的話,張鼎亦是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不是公子,這景福宮的鎮壓之下,誰敢將那血河邪教的人,引進山陽郡?還敢于讓他們在此時動手?”
思慮之間,張鼎便是陡然將目光落到了朱赟的身上。
“公子,看來,景福宮也并非是人所傳言的那般迂腐——這血河邪教,有極大的可能,就是他們故意拋出來的!”
“如鼎道師所言,果真是不能讓景福宮縮回去?!?
“不然的話,后患無窮?!?
“依鼎道師之見,從米沛身上下手如何?!?
“朱家的人,死于神射,而米沛,便正好因為神射而被景福宮看中,傳承那苻箭之法,因此而授箓。”
“我那弟弟的死,必定是和他脫不開干系的。”
朱赟盤算著。
按照郡中傳來的書信,景福宮有退讓之心,決心押注在三十年過后。
到時候,一個年富力強的米承安,立于朝堂。
景福宮又有一個上三品強者出世。
再加上一個傳承苻箭之法,無論如何,都能邁入中三品的米沛,殺伐凌厲。
這樣的組合……怎么想,怎么讓人心驚膽戰。
再看看此時景福宮為了縮回去,都敢于讓那血河邪教露面的舉動……
不!
既然有可能是景福宮所引出來的‘血河邪教’,那‘血河邪教’,也未必就真的是‘血河邪教’!
“我就說,這天下的武道門閥,哪有真正不惹塵埃的?!?
“自號光明正大如景福宮,為了出局,不也直接干出來這樣的大勢?”
“嘿!”
“三天之后,景福宮開山門?!?
“那個時候,便差人趁機撲殺了米沛!”
“本公子倒要看看,米沛死在眾人之前,景福宮還能不能縮得回去!”
“公子別急,景福宮開山收徒之事,米沛都不一定會去?!睆埗∪?。
“那就傳書給林家,讓他們想辦法,讓米承安去景福宮開山收徒的儀典上看看,趁亂殺了米承安?!?
“我就不信,米承安的性命,不能將景福宮給架起來!”朱赟的念頭,轉得飛快!
至于說郡府的那些人看重米承安……他們看重又如何?
只要自己不說,那誰曉得,自己打算讓米承安死在景福宮開山收徒的儀典上?
籌劃之前,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景福宮對外宣布的,開山收徒的典禮,便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