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師弟,當心?!闭郎蕚涫樟Φ臅r候,陶師兄的聲音,便隨之響起。
聲音響起的時候,一只船槳便伸了過來,便剛好落到米沛踏空的那一步,和漁船平齊。
于是,米沛便也放心的一腳踏到那船槳上,借力一個翻身,便回到了漁船上,不過那才展開的劍勢,卻已經收了起來。
不然,再繼續騰躍的話,陶師兄的船槳,也未必能舞得過來。
重新回到漁船上,米沛沉下心神,重新思索著那五戲養身劍,然后緩緩再度拉開劍勢。
這一次,在這小漁船上,米沛踏出了八步——腳步雖然被收束起來,只在這方寸之地騰挪,可那五戲養身劍的劍勢,也同樣是亂得不成樣子。
劍勢所推動的元氣流轉,時快時慢,甚至還有元氣倒轉,往別的方向串去——也就這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是最為溫和的筑基法,沒有什么后患,不然的話,光是這元氣岔開,就足以對米沛造成內傷了。
米沛再一次的停手,回想著這漁船的大小。
五戲養身劍的劍勢運轉時,所對應的步調,節奏等,也同樣是在米沛的腦海當中回轉。
“小船的范圍,并不足以令我直來直去的閃轉騰挪。”
“當曲向而求之?!?
“需要調整劍勢,以劍勢帶動元氣的流轉,再引動那步伐的運轉?!泵着娉烈髦?,手中的劍第三次的拉開。
這一次,米沛便似乎是完全忘記了這五戲養身劍已經被自己練到了爐火純青的事實——而是以一種粗學者一般的姿態,一板一眼的運轉著劍勢。
起劍。
抬步。
劍勢偏折。
步伐往旁邊落下。
如此,一劍一步,一步一頓。
同時,米沛亦是感受著自己體內元氣的流轉。
每當那元氣的流轉有了偏斜的時候,米沛便會立刻停下來,重新矯正自己的步態與節奏。
直到那元氣的流轉不再偏斜時,歸于正軌過后,米沛才又繼續下一劍的變化。
如此,劍器的舞動之間,便完全沒有了過往如同銀光流轉一般的流暢,反而是顯得異常的呆板,異常的丑陋。
在米沛調整的時候,垂釣的老者,便已然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回頭,目不轉睛的看著米沛的動作。
他知曉米沛踩過梅花樁,有一定的身法基礎——但那梅花樁和江上的波濤,終歸是不一樣的。
在他原本的預料當中,米沛踏上這小漁船過后,光是適應這小漁船起伏的節奏,都需要一段時間,更別說在這小漁船上耍什么把式了。
如此,他隨意指點幾句,自然便是師徒相宜。
可實際上呢?
在踏上了這漁船過后,只幾步的功夫,米沛便已經是適應了漁船的搖晃以及船下波濤的節奏,在這船上如履平地。
現如今,其更是在試圖調整那五戲養身劍三十路劍式的運轉。
而看起調整的效果——姿態雖然丑陋,可實際上,調整卻是卓有成效。
調整筑基法啊——哪怕其所調整的,不是最為根本的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而是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所衍生出來的五戲養身劍,這對于老者而言,也已然是堪稱驚悚!
筑基法不同于廝殺法。
廝殺法,乃至運用勁力的法門,其所講究的,乃是千變萬化,存乎一心,是讓人意想不到,如此才能克敵制勝。
可筑基法,則是恒固根本的法門,其所講究的,亦是一個‘真如不變’。
那是令自己的根基穩固的法門。
其練法,哪有什么改來改去的道理?
就如同是一座房屋——那房屋一旦修筑起來,外人最多,也只是在那房屋上修修補補,將那房屋的材料,按著順序緩緩的更換——這哪有直接將房屋給拉來扯去,將這種規制,換成另一種規制的呢?
那不會使得房屋更加穩固,反而會使得這房屋崩塌。
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乃是將諸多筑基法融為一爐的,堪稱完美的筑基法。
而其所衍生出來的其他幾種法門,三元抱柱功,五戲養身劍……等等,雖然只是增益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的法門,而不是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本身,可這些法門,也都是那些宗師們苦心孤詣的參悟而成。
所謂萬變不離其宗——萬變,乃是廝殺之法。
而‘其宗’,便是筑基之法——那宗,就如同是一加一等二一般的道理,不可更改。
如果說,那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本身,是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那么五戲養身劍等等法門,便是基于這一加一等于二的道理所衍生出來的,數算的‘公式’。
這些‘公式’,當然是能夠改進的——可每一道‘公式’,都是前輩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心思才推演出來的,又豈是尋常人所能改進?
可現在,米沛正在做的,就是對那‘公式’的‘改進’——其固然不是推到了‘公式’的重來,可卻也是將那公式,給擴展到了另外的一種環境!
做這事的,若是那些有名的強者宗師,倒也不算奇怪——可米沛是什么情況?
他連筑基都還不曾結束啊!
這個時候,老者才是陡然間想起另外的一件事。
五年以前,他來鄭水縣的時候,米沛就已經在練習這五戲養身劍了。
所以那個時候,他便也本能的認為,是有誰將這門劍法傳授給了米沛,是米家花費重金所求來的——可現在想來,這完全不是一回事!
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這固然是傳于天下的法門。
可其中所衍生出來的,增進筑基之效的其他幾樁如同五戲養身劍一般的秘法,卻絕對不是米家這樣的小家族所能接觸到的東西——這是放到那些世家,都能稱之為底蘊的,真正的秘傳,非嫡傳不可得!
那么,米沛是如何學到這五戲養身劍的?
“這秘法,該不會是他自己所參悟出來的吧?”老者的心頭,陡然間生出這么一個可怕的想法來。
他忽地看了一眼自家的弟子。
而船尾處搖槳的陶師兄,亦是將目光落到了自家師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