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我觀你今日,必定門庭若市?!?
“不若趁著天還沒亮,出城暫避一二,如何?”
第二日,米沛才剛起床,陶師兄便敲開了米沛的大門。
“陶師兄言之有理?!甭勓?,米沛亦是悚然一驚。
武者拜入景福宮,便和讀書人中了舉人沒什么區別——昨天,祭首云春子確認了米沛手中令牌的真假,那么今日,城中的各家各戶,就必定會前來拜訪。
不說‘討好’米沛,但至少,要消除彼此的隔閡——尤其是糧行的那些人。
若米世杰還在,那這些事,自然能交給米世杰處理。
可如今,米世杰還在鄉下……米沛自己,就不怎么會處理這些關系了。
所以,還不如和陶師兄一起到城外躲一個清閑。
城中之事,等米世杰回來了,再做打算。
和早起的街坊交代了一聲,讓他們代為轉告張媽,接下來的幾日,都不必來此,米沛便當即和陶師兄一起往城門而去,才出兩步,米沛便又回到院中,將那一直都熬著的魚湯喝完,收拾了弩箭,取了長劍,然后又帶上了兩身換洗的衣裳。
此時,還不到開城門的時候——但陶師兄只是抬著米沛的胳膊,往上一縱,兩丈余高的城墻,便輕輕松松的,一躍而過。
然后避開在城外等著進城的人,來到了鄭水邊上。
一條小漁船,便停在這里。
那是很尋常的小漁船——丈許來長,為松木打造。
中間一個篷子,船尾有火爐灶具等。
中間的篷子,已經被收了起來。
那老漁夫,便趁著天光,在船頭垂釣。
“師父。”
“前輩。”陶師兄和米沛,各自行禮。
“上船來吧?!崩蠞O夫嗯了一聲,招呼兩人上船。
然后陶師兄,便主動去了船尾撐船。
“船上練功,可曾體驗過?”老漁夫對著米沛道。
鄭水的波濤,算不得狂野,但這丈許的小漁船行于其上,也依舊是搖搖晃晃,隨時都要翻倒一般。
米沛只是站在船上,便是和船一起搖搖晃晃,若非是有著【中成】的身法在,他在這小漁船上,便是連站都站不穩。
可聽這老漁夫的言語,他們來船上,并不僅僅是要在這鄭水當中找一處避開他人的地方——卻是要米沛直接就在這船上練功。
可是,米沛所練習的,從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中衍生出來的五戲養身劍,乃是動功,而非是靜功——練功的時候,是要動起來的!
一個院子當中,兩三丈方圓,才夠米沛閃轉騰挪,才能將全身上下都活動開,才能將盡可能多的元氣,通過五臟六腑,四肢百骸而歸于骨髓——可這小漁船上,才多大點兒地方?
米沛輕輕的跺了跺腳——別說是四下騰挪了,這小漁船,怕只是在其上來回跳躍幾番,就要翻倒在這波濤當中。
“怎么,不敢?”老漁夫坐在船頭,頭也不回。
“晚輩試試好了。”米沛呼吸兩次,將自己身上的氣息調勻,運轉起了那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
喝下去的魚湯,便在功法的運轉之下,化作元氣,在四肢百骸當中流淌,一點一點的滲透到骨髓當中。
隨即,米沛便拔出劍來,展開那五戲養身劍的架勢。
五戲養身劍,并不是一套單獨的法門——其是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當中所衍生出來的法門。
其玄妙,便在于,運轉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的時候,同時施展那五戲養身劍,便能增長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吞納元氣的效率。
若單純的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運轉一圈,能將一分的元氣融入骨髓,增益根基。
那么在運轉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時,再施展那五戲養身劍,吞納元氣的效率,便可從一分,增至一分半。
如今,米沛的五戲養身劍已經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層次,在這五戲養身劍的導引之下,吞納元氣的效率,更是已經到了兩分的層次。
這已然是正常修煉兩倍的效率了。
雖然說所有人都知曉,那五戲養身劍能增長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吞納元氣的效率,但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本來就是一樁極難的法門,易學難精,尋常人想要以完整的姿態運轉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就已經很是不易,又如何還能分心,再維系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的時候,施展那五戲養身劍,將這五戲養身劍也練到精深的地步呢?
也正是如此,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雖然是整個大明當中,最為‘完美’的筑基法門,但實際上,真的以此法門來筑基的人,并不多,更別提以此有所成就,煉出三十三重天宮了——有這功夫,選擇其他的,以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而衍化出來的,更加契合于他們的家傳之法,宗門武道的筑基法,不是更好嗎?
事實上,相比于其他的筑基法而言,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最大的神妙之處,在于‘中正平和’——其他的筑基法,若是導引元氣出了岔子,便會對人造成一些傷害。
可這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就算是只記下其中的一兩句口訣,就算是導引元氣的時候,只引到了其中的一部分,也不會有任何的‘反噬’——那最多,也只是吞納元氣的效率大減而已。
可對于尋常人而言,那吞納元氣的效率再怎么低,也都好過沒有筑基法,好過修持其他筑基法時的提心吊膽,或是那筑基法當中,故意給人刪改過等等……
爐火純青層次的五戲養身劍,堪稱是已經到了身隨意動的地步——那架勢擺出來,劍光才開始緩緩卷動,五臟三元八柱登天法所推動的,元氣融入血肉,融入骨髓的速度。
以及骨髓當中的本源,隨著米沛的動作而升騰,融入米沛筋骨血肉當中的速度,也是陡的一增。
起劍過后,米沛身形一展,一步跨出,劍勢的轉動之間,那元氣,便也從脾胃肌竅,轉至肝膽筋目。
可就在這個時候,米沛卻陡然想起,自己所在之地,并非平野——而是一艘狹窄的漁船。
這一步跨出,雖然不受漁船的起伏所影響,如履平地——可那一步真的跨出去,自己卻要落進江水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