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門？”
“絕無可能！”陶師兄斬釘截鐵。
景福宮的情況，別人不知曉，難道他還不知曉嗎。
射術這一塊兒，能稱之為擅長，稱之為精通的，都已經去了赤火長城歷練，拿清妖的性命來磨練射術，以求更進一步。
又怎么可能還有神射手留在這山陽郡中呢？
“如果真的是景福宮之人呢？”米沛再一次的問道。
“如果真的是景福宮的人殺了那朱家人，景福宮會如何？”
“若真如此……”這個時候，陶師兄亦是察覺到什么一般，深深的看了米沛一眼。
“那就要看這位師弟，做得夠不夠聰明，有沒有給人拿住把柄了。”
“畢竟，我景福宮，乃是正道宗門，我宗之弟子，豈會無故擅自殺人？”
“替天行道也好，私人恩怨也好，總有一個由頭。”
陶師兄沉吟著，“我想，依我景福宮的門風，我宗之弟子，總不會憑一己之好惡，濫殺良善。”
“若真如此，我景福宮，卻也容不下這等弟子。”
“師弟當謹記才是。”
“多謝師兄提點。”米沛說道，“濫殺良善之事，師弟亦不屑為之。”
“那就好。”
“最遲明日。”片刻，陶師兄才又言語，“朱十九就要來鄭水縣處理那糧食的首尾。”
“今日過后，云春子師弟證明了你的身份，那朱十九必定會邀你赴宴。”
“不同于死于暗箭之下的朱閣，朱十九乃是江南朱氏真正的嫡子，身上的干系頗大，師弟你在宴席上，記得忍讓他幾分，別和他正面沖突。”陶師兄說著，一口將自己帶來的酒喝個干凈。
……
“師父，我想，我找到那個神射手了。”
河邊，陶師兄找到那正在釣魚的老者，氣喘吁吁，絲毫沒有在米沛面前的從容。
從米沛那里離開過后，他連半點兒的猶豫都沒有，便直接出了城來到河邊，找到了自家師父。
“我覺得，就是小師弟。”
他喘了口氣，將自己和米沛的對話，在老漁夫的面前說了出來。
他也不傻——‘那神射手就是我’，這樣的話，米沛就差不多是要明說了，他又怎么可能聽不出來？
“他？”
“神射手？”
聽著自家徒弟的言語，老者手中的魚竿兒，也同樣是搖晃了一下，釣起來的一條黑蛇魚，也當即脫鉤而去。
“這怎么可能呢？”
他來這鄭水縣中五年。
五年之間，他也見過米沛練習射術的場景——不過，米沛練習射術的時候，更多的還是用那拉弓引弓之法，錘煉力氣，舒展筋骨。
那和真正的，練習射術，是截然不同的事。
射術，乃是真正的殺人技！
那根本就不是靠射靶子，靠拉弓引弓，就能練出來的東西。
而米沛，一沒有用過人靶，二不曾進山射獵……
他怎么可能煉出這般的射術來呢？
而且，他那二十石以上的戰弓，又是如何得來的呢？
最重要的是，那朱家公子被射殺過后，他并不在米沛的身上，看出有殺氣涌動的痕跡。
“師父你還別說。”陶師兄在河邊坐下來，同樣是從老者身邊取了一根魚竿兒垂釣起來。“前幾日，小師弟撲殺那邪道術士的時候，也不曾見有什么殺氣。”
“罷了，是也好，不是也好，稍后直接去問便是了。”
老者再度垂下釣竿，算了一下米沛的年歲，心中忽地就生出一個想法來。
若那神射手真的就是米沛，那或許……
……
與此同時，米家內部，亦是開始了又一輪的爭執。
“二哥，真不打算將大哥給請回來嗎？”米世玄看著米世元。
云春子已經確認了米沛手中的令牌——這消息，縣中其他的人知曉，米家自然也不會不清楚。
米世杰交出家主的位置，讓那家主的權力，從長房轉移到二房——這就已經給那十萬石糧的損失，做出交代了。
其之后，自逐家門，不是米世元他們容不下米沛父子，而是米家要以這種方式來和米世杰做出切割，表示米家已經沒有要擋在主氏面前的心思，以期主氏在行事的時候，能對他們米氏，高抬貴手。
縱然不能為此上了主氏的船，一起掙那接下來的米糧錢，但至少，不要讓朱氏記恨他們，針對他們……
包括之后，他們將大宅賣給朱氏，也同樣是為了這個目的，是為了求取朱氏的原諒。
按照米世元的想法，他這一代暫時蟄伏，忍辱負重，下一代才是米氏重新崛起的機會。
但誰想到，局勢會變得這么的快？
那朱家的公子陡然橫死，而在原本的計劃當中，要托關系，要花費偌大的代價，才有機會拜入景福宮作為外門弟子的米沛，卻是提前被景福宮收入門下。
如此，原本還在有意無意的針對米家，從而討好那朱家公子的勢力，也立刻是放棄了針對米家的行動……原本所想好的，忍辱負重的，蟄伏的想法……一下子就沒有了實施的空間。
這個時候，米世元這位新家主，其有多么尷尬，可想而知。
“大哥心如鐵石，篤定江南朱氏必有禍災之舉，就算離開了米家，都還在和朱氏作對。”
米世元沉聲道，“如今，朱家死了一個公子，本來就損了顏面。”
“若是這個時候，我們將大哥給請回來，豈不是在朱氏的臉上再抽一巴掌？”
“朱氏怕不是要和我們米家，不死不休——就算是先不查那公子的死，都得先碾死了我們米家立威。”
“承安還沒科舉，更別提授官，阿沛也只是得了景福宮的令牌，而不能視之為景福宮本身。”
“真到那一步，就算景福宮不放棄阿沛，但也絕對不會保我們米家。”
“倒是如今，我們依舊保持著這般模樣，全了朱氏的顏面，那有朝一日，朱氏真的要對大哥動手了，我們還能為之轉圜一二。”
“你們覺得呢？”
“世元的話有道理。”有長輩出聲，對米世元的言語，表示認可和支持。
“那就這么定了。”米世元出聲，“大哥那邊，先不聯系。”
“家里面的小輩，也好生管教，絕不許私下里去找阿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