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啊師弟,你這堪稱多疑一般的謹慎,到底是怎么來的?”陶師兄笑著說道。
“令牌既然已經給了你,那你就已經是我們景福宮的弟子了——更何況,你用那令牌,一不是為非作歹,二不是濫用威刑,有何不可?”
“我們景福宮,哪有這么死板?!?
“還是說回那神射手吧?!碧諑熜终f道,這幾日,他也聽到了些許有關于那神射手的風聲。
說是徐家莊的人,有邊軍的傳承,頗為擅射。
“你覺得,那神射手,有可能是出自于徐家莊嗎?”
他并不認為那神射手和米沛有任何的關系——他見過米沛用弩。
諸般兵器之間,也是有歧視鏈的——用弓的,素來看不起用弩的。
一個神射手,無論如何,都不會自甘下賤的去用弩殺人,尤其是在沒有第三者知曉的情況下。
“徐家莊的人,得罪了曹捕頭,沒事根本就不敢進城?!?
“更何況,他們和那朱家的公子,根本就沒有絲毫的恩怨,他們又怎么可能摸進縣中射殺那朱家公子。”米沛搖著頭。
既然已經有風在往徐家莊那邊吹,那他只要順勢這么一引,便有極大的可能,令這徐家莊頂了這鍋——可他和徐家莊,無冤無仇的,又何必要將這事往徐家莊的頭上栽?
換成曹氏兄弟還差不多!
“陶師兄從何處聽來的徐家莊擅射之事?”
“這必定是那縣里面的無能之官吏,找不到兇手,又不敢說是自己無能,故而想要拿那徐家莊的人來頂罪?!?
“就如同他們先前盯上我一般。”米沛搖了搖頭,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那自己射殺那朱家公子的事,只是后悔自己將那追影弓給扔到了井里,不方便去拿出來。
不然的話,等那些捕快家丁們,將徐家莊的人封鎖起來的時候,自己倒是能再發一箭,以證明徐家莊的無辜。
“陶師兄,那江南糧商之死,可謂大快人心?!?
“其他人要捧那糧商的臭腳,也就罷了。”
“怎么我們景福宮,也要查那神射手的事?”米沛問道。
“一個神射手四處晃悠,誰敢置之不理?”陶師兄唏噓著。
“若是那神射手,就是關內的人也就罷了?!?
“可若是從關外混進來的清妖,那可不得了?!?
清妖——米沛將這名字記住。
前世的記憶,明滅過后,的確是被一個起于關外的新王朝所取代——而在米沛的時代,便也有人,以清妖稱呼取代了明的王朝。
“也不知,此世的清妖和彼世的清妖,是不是同一回事?!泵着娉了?。
眼下的大明,怎么看都不像要亡國的樣子——不過,這超凡顯化,偉力歸于自身的時代,也的確和米沛的前世有所不同,王朝興亡的道理,不可混同。
萬一,那關外當真就出了一個曠古絕今,能以一己之力,鎮壓整個大明的無雙強者呢?
“關外?”
米沛好奇道。
“正是關外?!碧諑熜贮c了點頭,思索一二,隨即有了決定。
“也罷,我景福宮的弟子,早晚都是要往關外一行的?!?
“既然你已經受了我景福宮的令牌,那我便提前和你說一說關外的事?!?
米沛當即做出專心的樣子。
大明如今,有十六州之地。
東臨于海。
幽州,涼州,并州,則是西北之邊境,幽州為最北之地。
幽州以外,便是冰天雪地的苦寒之地,白山黑水,是無比蠻荒的地方。
無邊無盡的風雪,自那苦寒之地而出,由北而往南,要將大地上的一切,都封入冰雪當中。
太祖皇帝的時候開始,大明便抽調了無數的人力物力,耗費了漫長的時間,借助山脈,地火等,在那冰天雪地的邊緣,修建了一座赤火之長城,以此將那無盡的冰天雪地,擋在長城之外。
那長城以南的地方,乃是神州。
而長城以北的地方,便是關外。
清妖,便是那冰天雪地,白山黑水當中所孕育出來的生靈。
其無時無刻的,不想著打破那赤火長城,帶著風雪殺進神州——就如同是秦漢時候的匈奴戎狄一般。
于是,赤火長城那邊的廝殺,便也無休無止。
廝殺當中,赤火長城自然也會被破壞,也需要修補,那赤火長城處的邊軍,也同樣需要補充。
如同景福宮這樣的宗門,以及一些世家,也會定期的往赤火長城處支援,甚至會越過赤火長城,主動的去清剿那些聚集起來的清妖,以此減輕赤火長城的壓力。
當然,人有好有壞——那些世家和宗派當中,也有人認為,那赤火長城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認為那赤火長城的存在,完全沒有必要。
那是一個填了無數資源,卻少有產出的無底洞。
那其中,溫和一點的,也就拖一拖那赤火長城和邊軍戍卒的后腿,等著那赤火長城自己出現破綻,然后垮塌。
激進一點的,則恨不得和清妖聯手,掀翻了那赤火長城。
尤其是那些江南的世家!
而關外的清妖,那廣袤的白山黑水,就以出神射手而聞名——若是有清妖繞開了赤火長城,越過幽州,出現在青州,那是多大的一件事,可想而知!
這就是景福宮也要尋找那神射手的原因。
“江南世家?!泵着娉烈?,忽地抬首再問。
“那敢問陶師兄,這江南朱氏,是敵,還是友呢?”
“這個問題你問我,我也只能回你一句,敵友莫測。”
陶師兄搖頭嘆息,“那些世家,哪一家不是多方下注?”
“當年的時候,黃王起兵,天街踏盡公卿骨,幾乎是拿著世家的族譜一本一本的殺,都看不夠世家的敵友,更不曾將世家清理干凈?!?
“何況現在?”
“算了,不說了。”陶師兄姿態索然,一副對世家意見極大的樣子?!笆兰业氖?,說起來都晦氣?!?
“師兄不喜歡世家?”米沛心頭一動,平白的生出些許忐忑。
“天底下,練武的修仙的,就沒一個喜歡世家的?!?
“等等……”陶師兄忽地察覺到了什么一般,湊到米沛身前。
“米師弟,你該不會覺得,你們米家,也算世家了吧?”
說著,他頓時便是捧腹大笑起來。
“師弟,你們米家,傳承不過五代,頂天了也不過一個鄉野豪族——連寒門都算不上,就別多想了!”
“安心安心,師兄無論如何,都不會拿你當世家看的?!?
一時之間,米沛竟是分不清面前陶師兄的言語,到底是安慰,還是諷刺。
但無論是安慰還是諷刺,都證明一件事:陶師兄,或者說景福宮,和那江南糧商,必定不是一路的。
于是,米沛便又開口。
“如陶師兄所言,景福宮和朱家,并不對路。”
“那陶師兄,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朱家公子的死,就是景福宮的同門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