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數字迷宮
- 秋風方程式
- 竹煎
- 4210字
- 2025-05-11 21:14:53
網吧的熒光屏在黑暗中刺得陳初楚眼睛發痛。她已經盯著這個U盤里的文件看了三個小時,卻依然無法理解其中的關鍵部分。屏幕上的程序界面簡潔得近乎簡陋——一個標題為“秋分方程式最終版“的窗口,下方是幾行參數設置和一個大大的“運行“按鈕。
她再次檢查系統日志,確認母親林薇在去世前36小時內曾五次運行這個程序。每次運行后都留下了一個加密的注釋文件,需要密碼才能打開。
“該死...“陳初楚揉了揉太陽穴,喉嚨干澀得像塞了一把沙子。許奕澤被帶走已經過去了七個小時,她不敢打電話,不敢回學校,甚至不敢用身份證開房,只能在網吧包間里熬過這個漫長的夜晚。
窗外,城市的霓虹燈在雨水中暈染開來。一場突如其來的秋雨讓街道變得模糊不清,偶爾經過的車燈像是深海中的發光生物,轉瞬即逝。
陳初楚從包里摸出母親的信,再次閱讀那些已經能背下來的字句。信紙在她手中微微顫抖,折痕處已經有些磨損。
“初楚,如果你看到這封信,說明我已經不在了...“
每次讀到這里,她的眼眶都會發熱。但現在不是傷感的時候。她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轉回屏幕。
程序文件夾里還有一個名為“EEG_Data“的子目錄,里面存儲著幾十個腦電波數據文件。文件名都是日期加一串數字,最近的日期正是母親去世前一天。
“腦電波?“陳初楚皺眉。這與情緒預測有什么關系?
她點開程序設置,發現一個名為“實時監測“的選項被勾選了。旁邊的小字說明:「本功能需配合NeuroLink腦電波采集設備使用」。
陳初楚的指尖停在觸摸板上。母親在研究腦電波與情緒的關系?這超出了純數學模型的范疇...
一聲驚雷突然炸響,網吧的燈光閃爍了幾下。陳初楚驚跳起來,本能地抓住背包,準備隨時逃跑。幾秒鐘后,一切恢復正常,只有她的心跳仍然劇烈。
她必須冷靜。許奕澤需要她。
重新坐定后,她打開程序源代碼,搜索“密碼“關鍵詞。幾百行代碼中,只有一處注釋引起了她的注意:
//密碼提示:秋分日白晝與黑夜等長,正如真理與謊言交織
“又是秋分...“陳初楚喃喃自語。母親的信、許莉的留言,現在又是程序密碼提示,全都指向這個節氣。
她嘗試輸入“秋分“的拼音、日期、英文,甚至節氣計算公式,全都無效。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窗外的雨聲漸漸變小,東方泛起魚肚白。
就在她幾乎要放棄時,一個念頭突然閃過——“等長“。在數學中,等長意味著對稱。
她迅速搜索“對稱密碼算法“,找到最常見的AES加密方式。密鑰長度通常是128、192或256位...
“192。“她脫口而出。秋分是每年的第266天,2+6+6=14;而9月23日,9+2+3=14。14×14=196,減去4(四季)...
她顫抖著輸入“192“作為密碼。
屏幕閃爍了一下,五個加密注釋文件同時展開。陳初楚屏住呼吸,看向第一個文件:
「0922_1430:實驗結果證實預測準確率不足60%,遠低于報告中的92%。周偽造數據。」
第二個文件:
「0922_1745:鄭明是對的。監督員簽名是偽造的。明遠不知情。」
第三個文件:
「0922_2100:找到實驗對象原始檔案。許莉和她的孩子都是受害者。必須阻止周。」
第四個文件:
「0923_0900:秋分獎是個陷阱。周知道我發現真相了。」
最后一個文件時間最近,內容也最簡短:
「0923_1130:如果逃不掉,U盤交給許莉。密碼在她兒子生日中。」
陳初楚盯著最后一行字,感到一陣眩暈。許奕澤的生日?她竟然從未問過。現在他被抓走了,她去哪里...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看新聞。」
陳初楚立刻打開瀏覽器搜索本地新聞。頭條赫然是:《數學系學生涉嫌綁架教授助理,警方通緝同伙》。
配圖是模糊的監控截圖——正是她和許奕澤在圖書館前的畫面。新聞稱許奕澤“有嚴重精神問題“,而她被描述為“可能被脅迫的同謀“。
“荒謬!“陳初楚差點喊出聲來,又趕緊壓低聲音。周維華竟然能操縱警方通緝他們?這比他想象的更有權勢。
她必須離開這里。天已經亮了,網吧里的人會越來越多。
收拾好東西,陳初楚壓低帽檐,悄悄離開網吧。清晨的街道上行人稀少,雨水洗過的空氣中帶著涼意。她漫無目的地走著,思考著下一步。
許奕澤會在哪里?周維華的實驗室?大學?還是某個私人場所?
她想起那個神秘女子的話——“問問你父親監護室火災的事“。也許父親知道些什么...
但聯系父親太危險了,他的電話可能被監聽。而且如果周維華真的能偽造警方通緝令,那么去找任何熟人都是冒險。
陳初楚拐進一家便利店,買了面包和礦泉水。收銀臺旁的小電視正在播放早間新聞,她的照片一閃而過。她趕緊低頭,匆匆離開。
公園的長椅上,陳初楚機械地咀嚼著面包,思緒卻飛到了許奕澤身邊。他被帶走時那個堅定的眼神,仿佛在說“相信我“。但現在...
一滴水珠落在手機屏幕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陳初楚擦干屏幕,突然想起什么,打開相冊翻找。上周數學討論時,她曾拍下許奕澤解題的側臉。放大照片背景,他的學生證放在桌上,生日清晰可見:4月18日。
0418。
她立刻返回網吧,插入U盤,嘗試用這個數字打開程序中的隱藏文件。
密碼錯誤。
“怎么會...“陳初楚咬住下唇。難道是日月顛倒?1804?
依然錯誤。
她嘗試各種組合:1840、4018、0481...全部無效。
窗外,陽光已經穿透云層,照在潮濕的街道上。網吧里的人漸漸多了起來,陳初楚感到不安,她在這里待得太久了。
就在她準備放棄時,一個念頭閃過:許奕澤曾經提過,他媽媽總是給他過農歷生日。
農歷!她迅速搜索“2001年4月18日農歷“。
結果顯示:三月廿五。
325。
她輸入“325“。
屏幕閃爍,一個隱藏文件夾緩緩展開。里面是一段視頻文件和幾張掃描的文檔。
陳初楚先打開視頻。畫面中出現了一個實驗室場景,幾個穿白大褂的人圍在一個儀器旁。她立刻認出了年輕的周維華,還有...母親!年輕的林薇站在儀器旁,正在調試參數。
“第七次實驗開始。“周維華的聲音從錄像中傳來,“對象編號07,年齡28個月,情緒基線穩定。“
鏡頭轉向一個小男孩,坐在特制的椅子上,頭上連著電極。孩子看起來害怕但安靜,大眼睛里含著淚。
“開始刺激。“周維華命令道。
林薇按下按鈕,孩子突然劇烈抽搐起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停手!“錄像中的林薇突然喊道,“他的腦電波異常!“
“繼續。“周維華冷酷地說,“這正是我們需要的極端數據。“
林薇憤怒地推開周維華:“你瘋了!這會傷害他!“
錄像在這里中斷了。
陳初楚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鼠標。那個孩子...那雙眼睛...雖然年幼,但那種特別的眼形和睫毛...
是許奕澤。
她顫抖著打開掃描的文檔。那是一份實驗記錄,標題為《情緒傳導遺傳性研究——第七階段》。名單上有七個名字,每個名字旁邊都有詳細的身體數據和腦電波圖譜。在“對象07“一欄,姓名處赫然寫著:許奕澤。
但更令人震驚的是父母信息欄:
「基因提供者:周維華(父),林薇(母)」
陳初楚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崩塌。她死死盯著這行字,無法呼吸。許奕澤是...周維華和母親的孩子?這不可能!母親從未...
她突然想起許莉手腕上的疤痕,和許奕澤的一模一樣。如果許奕澤不是許莉親生的...
文檔最后一頁是一份收養協議,簽署于“監護室火災“后一周,上面有許莉和醫院院長的簽名。備注欄寫著:“幸存者07號,生父母已故,由許莉女士收養。“
陳初楚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滴在鍵盤上。母親和周維華...許奕澤...這一切太荒謬了。但錄像中的孩子確實是許奕澤,那雙眼睛她絕不會認錯。
她必須找到許奕澤,告訴他真相。但首先,她需要理解這個“秋分方程式“到底是什么。
打開程序說明文件,陳初楚終于明白了這個研究的全貌:周維華試圖證明情緒波動不僅能夠預測,還能通過特定頻率的腦電波刺激進行誘導和控制。而母親改良的算法,正是為了更精確地匹配個體腦電波特征。
“這已經不是數學了...“陳初楚喃喃道,“這是...精神控制。“
她突然想起新聞里說許奕澤“有嚴重精神問題“。如果周維華能用這個技術操控他的情緒...
手機再次震動,又是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如果你想知道許奕澤在哪,一小時后獨自來舊碼頭3號倉庫。別報警,除非你想他死。」
陳初楚盯著這條消息,心跳如鼓。這明顯是個陷阱,但她別無選擇。
離開網吧前,她將U盤內容備份到云端,然后刪除了本地文件。口袋里,許奕澤給她的那枚奇怪徽章沉甸甸的,像是一顆即將引爆的炸彈。
舊碼頭在城市邊緣,早已廢棄多年。陳初楚打車到附近,然后步行前往。海風裹挾著咸腥味撲面而來,遠處的貨輪像玩具一樣漂浮在海面上。
3號倉庫是排灰色建筑中最破舊的一個,鐵皮墻面上銹跡斑斑,大門半開著,像一張饑餓的嘴。
陳初楚在門口停下,摸了摸口袋里的徽章和防狼噴霧,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倉庫內部空曠昏暗,高高的窗戶透進幾束陽光,照亮漂浮的灰塵。中央擺著一把椅子,上面坐著一個人——是許奕澤!
他被綁在椅子上,頭低垂著,似乎失去了意識。
“許奕澤!“陳初楚沖過去,卻在半路被一個黑影攔住。
“別急,小姑娘。“一個沙啞的女聲說。
是圖書館那個神秘女子!她依然戴著棒球帽,但這次沒穿高領毛衣,露出的脖頸上有一圈明顯的疤痕,像是做過氣管手術。
“你對他做了什么?“陳初楚厲聲質問,手伸進口袋握住了徽章。
女子冷笑:“不是我。“她指向倉庫角落的監控攝像頭,“他在等你。我只是送信的。“
“周維華?“
女子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抓住陳初楚的手腕:“你看過U盤了?知道真相了?“
陳初楚掙脫開來:“許奕澤不是許莉親生的。他是...我母親和周維華的孩子。“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部分正確。“她拉下衣領,露出鎖骨下方的一個烙印——數字“05“。“我是第五號實驗對象。周維華的第一個'成功案例'。“
陳初楚倒吸一口冷氣:“你也是...“
“他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女子咬牙切齒地說,“用他自己的精子和他認為'足夠聰明'的女人的卵子,制造了七個孩子。前四個都死了,我逃了出來,07號被許莉收養。“
“06號呢?“陳初楚下意識問。
女子表情扭曲了一下:“你見過的。周維華的助理。“
那個總是面無表情的中年男人?陳初楚感到一陣惡心。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她問。
“因為你需要知道對手有多強大。“女子遞給她一把鑰匙,“這是周維華私人實驗室的鑰匙。許奕澤被關在那里。“
陳初楚接過鑰匙:“你為什么不自己去救他?“
“我試過。“女子拉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針孔,“每次接近那個地方,我就會...失控。他埋在我們腦子里的東西...“
許奕澤突然在椅子上動了一下,發出一聲呻吟。
“他醒了!“陳初楚想沖過去,但女子再次攔住她。
“聽著!“女子壓低聲音,“周維華在許奕澤大腦里植入了接收器,可以通過'秋分方程式'遠程操控他的情緒。你必須先關閉主控制器,否則他會...“
一聲槍響突然回蕩在倉庫中。女子的身體猛地一震,胸口綻開一朵血花。
“不!“陳初楚尖叫著扶住她倒下的身體。
倉庫大門被推開,陽光涌入,照出幾個持槍的黑影。最前面的正是周維華,他手中的手槍還冒著煙。
“陳初楚同學。“他溫和地說,仿佛在課堂上打招呼,“終于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