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天氣說變就變,尤其是盛夏入秋,轉眼間就是陰云密布,凌州境內一連好幾天都是陰雨天,有的時候在晚上,常常雷雨不斷。
在宏縣南方的一片山脈,一支軍隊趁著夜色、頂著大雨快速行軍,他們身背弩箭,手持兵刃,全部士兵重甲附身,面目都用黑色面具罩著,他們利用大雨掩飾著自己的行蹤,一個士兵忽然停下來,他撿起自己掉落的刀劍,忽然,一陣閃電在身旁閃過,映出了他那幽靈般的身姿……
劉世接過信使送來的信,細細讀了一遍,隨后扔到火里。
朱武看著眼前的信件,也是反反復復讀了幾遍:“將軍讓我們拔營?”
副將:“什么?為什么?”
朱武:“談判里,對方有意無意的在拖延時間,明面上是等到欽差到來,可實際上恐怕沒那么簡單,南方雨水快來了,繁商地區又是重災區,如果南方發大水,我們自己就自顧不暇,若此時敵軍順江南下,我們就危險了,將軍的擔憂也不是不對,這樣吧,命令主力部隊離開森縣,到南方高地密林扎營。”
副將:“是……將軍,老營哪里要派人去嗎?”
朱武猶豫了一下:“去吧。”
孫信看著眼前的信件嘆了口氣:“看來我說什么都沒用了。”
劉世低頭:“沒辦法,干我這個的,都是這樣,將軍沒想為難你,這么多年的兄弟,不要讓我為難。”
孫信:“你想過沒有,要是李顯真的只是利用我們,郝陽真的有二心,你現在去斬草除根,會釀成激變的,將軍還在宏陽。”
劉世不敢看他:“我還是那句話,不要讓我為難。”
劉世拍拍孫信的肩膀,離開的他的屋子。
晚上,郝陽一個人坐在一塊石頭上,這幾天他一直悶悶不樂,他很清楚。
白章他們已經完全不信任了自己,歐風現在也不在了,再加上隊伍老兵的排擠,自己心里面有一種說不出的苦楚。
就在他神傷之際,李顯將食物送到他手里,對他說道:“你這好幾天都不吃飯,身體也不是事兒,別人對你置氣,排擠你,那是別人的事情,你自己的身體可是你自己的。”
郝陽:“李兄啊,我們一直相處很愉快,也很聊得來,我今天想問你一句實言,你能如實告訴我嗎?”
李顯:“你說吧”
郝陽:“你到底是什么人?來這里究竟要干什么?”
李顯一愣:“你為什么要這么問,我不是早就在當天說過了嗎,我不過就是底層的民眾,后來追隨李羽將軍。”
郝陽:“你能問得了別人,但你騙不了我,楚國對下層知識的流通控制的極其嚴格,如果你只是一個普通民眾的話,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學識,更重要的是這些天你我探討,大多都集中在了國家改革和貴族變法上,這難道是一個平民該考慮的事情嗎,你不用騙我,你告訴我你究竟是誰?”
李顯無奈的笑了出來:“好吧,我承認我是楚國的將軍,不只是使者這么簡單,可是我對你可是真心的呀,郝兄,你有如此的才學和遠見,留在白章的隊伍里,難道不是屈才了嗎,楚國上下并非像你說的那么不堪,和我一起干吧,我一定會讓你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抱負。”
郝陽:“白章將軍雖然很排擠我,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會對我下死手,我也為他做了這么久的事情,恩情還是有的,倒是你,不如和我去和白將軍坦白吧,我會求他留你一條性命。”
李顯:“恩情……郝兄,你呀,真的是在這書海里面迷了心了,那白章會輕易相信你嗎,為什么他會安排我們這些人呆在這里,談判不帶我們去,就是為了滅口,不如這樣,我們打個賭,如果到楚國邊境之前沒有人殺你,那就算我輸了,我陪你去和白章坦白,如果是你輸了,你就得答應我留在楚國和我一起,怎么樣?”
郝陽:“好。”
話音剛落,劉世特意前來,他特意過來送糧食,郝陽十分高興的道:“白將軍果然沒有忘了我們,把部隊里最好的糧食都給我們送過來了。”
劉沒有搭話,只是微笑,就在郝陽準備上前時,劉世猛的拔出刀來向郝陽劈去,郝陽猝不及防跌落在地上,幸好李顯基是拔刀相助,這才撿回了一條命,郝陽顫抖的趴在地上,他看著毫不留情的劉世言道:“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劉世沒有搭話,他直接用刀指著李顯言道:“你們兩個知道的太多了,將軍不想讓你們活著,你們已經沒用了。”
說罷,他一揮手,身邊的親兵將兩人圍著起來,剩下的人紛紛四散逃離,郝陽渾身顫抖著,最終一行熱淚從臉頰上流下,他言道:“我為你們做了這么多事情,到頭來還是換不回你們的信任,那好……你動手吧。”
李顯上前一步言道:“歐風將軍已經為了這支部隊犧牲了,那些奴隸士兵也都死在了戰場上,你們這么做對得起他嗎?”
劉世不屑的說:“對于將軍來說,那些奴隸始終都是工具,就算全死了,對于他來說也只是損失皮毛,你們也一樣。”
李顯笑了:“郝兄,你聽到了嗎,這白章可從來都不把我們這些外人當成士兵,你知道嗎,他們失敗的真正原因既不是楚軍,也不是我們這些人,而是你們永遠都無法相信,我們的忠誠,對不起,劉大人,今天這個人,你不能殺……我說的。”
李顯手一揮,從身旁的樹林中剎那間冒出一支重甲士兵,他們將劉世等人團團圍住。劉世將刀插在地上,他問道:“你?如果我沒猜錯,你一定就是這支部隊的奸細。”
李顯沒有廢話:“算是吧……殺了他們。”
劉世揚起了一片煙塵,趁著眾人分神之際,他一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
楚衛軍將領李默,報到:“將軍,跑了。”
李顯:“跑吧,早晚會死”
李顯轉身扶起了郝陽,他待郝陽站畢之后恭恭敬敬的向后退了兩步,行禮到:“楚國欽差,楚衛軍右將軍,李羽見過郝兄。”
郝陽的身子依舊在顫抖,他的臉上至終都透露著驚訝,過了許久,他才從這些事情中逐漸掙扎出來,他似乎明白了一切,但又似乎不愿意明白這一切,他呆呆地站在那里,沒有回答李羽的話,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可以不亂殺無辜嗎?”
李羽轉過身對身邊的將領說道:“傳令下去,各支軍隊只要敵人喪失戰力就停止戰斗,不許亂殺無辜,更不許虐待俘虜。”
郝陽:“謝謝。”
李羽難得一笑言道:“你不知道啊,這些天與你交談都有耳朵在旁邊聽著,許多事情,說來往往不便,如今脫出重圍,我們兩個今后終于可以暢所欲言了,你放心,你說的那些我一定都認真思量,將來付諸實踐,我相信我們共同的理想一定會得到實現。”
郝陽:“從我們一開始認識,你就是希望能夠從我身上得到治國之策對嗎?”
李羽:“沒錯,我從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相信你是一個罕見的才子,我相信只要能夠將你吸納到我們的隊伍當中,將來的改革絕對更加順利。”
郝陽言語顫抖:“你是利用我……傳遞情報,從而讓自己占據主動,對嗎?”
李羽察覺到了對方言外之意,他欲言又止,可話怎么也說不出口,最后只好緩緩的把頭低下來。
李默主動站出來,他言道:“郝兄,將軍他以此為計,也是迫不得已,可是他對你始終都是懷有傾慕之心,你可不知,自從他向我等傳遞情報以來,就特命一支精銳冒死潛伏在隊伍的身邊,就是為了保護您的安全,據我所知,他也為您忍受刑罰,帶著您在亂軍之中跋山涉水,拼死保得你的性命,莫非這些恩情也只是水中之月,讓人難以相信的嗎?”
李羽默默地把眼睛閉上,他忽然間跪下向郝陽請求道:“郝兄,我知道你恨我利用你,就像從前利用你的人一樣,可是生逢這亂世,誰都有迫不得已的時候,我以性命向你擔保,我對你,確實是只有敬愛之心,絕對沒有他意,我求你留下來吧,我的身邊真的很需要你這樣的人。”
郝陽:“殺了我吧。”
李羽還抱有著最后的希望,他哀求道:“郝兄,我知道你也希望自己腳下的這片大地能有所改變,希望底層的人也能有所幸福,是嗎,我們現在就要為此而奮斗,我求你了,留下來吧。”
這個楚國第一青年將軍第一次向一個奴隸出身的書生跪了下去,可郝陽仍然萬念俱灰,他搖頭道:“曾經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知己,可現在只不過是我編織的美夢,現在夢醒了,我沒辦法再這樣生存下去了,李羽將軍請你下令吧。”
李羽聽到“李羽將軍”四字之后,如晴天霹靂,他最終還是下達了殺令。
郝陽被押了下去,李羽仍然跪在原地沒有起來,他趴在地上堅持著,最終一滴淚水滑落他的臉頰,滴落在他布滿青筋的手上。
過了許久,李羽慢慢從地上站起來,臉上恢復了往日的冷凝,李默向前言道:“將軍,雖然我們的包圍圈已經布置好了,但是由于白章十分謹慎,我們仍然無法確定他們幾支部隊行軍的具體位置。”
李羽:“斬草除根,擒賊先擒王。”
李默:“屬下明白了”
雨越下越大,并陣陣伴隨著閃電,李羽抬頭,任由雨水打在自己的臉上,身體也在微微的發抖……
朱武一個人在密林里磨刀,這個時候忽然劉世和孫信來到,朱武連忙起身:“你們兩個不是在老營嗎?你們這是怎么了?”
劉世讓部下把孫帶下去,對朱武言到:“將軍猜對了,李顯有問題,他故意待在我們的隊伍里,他們根本沒有招募之心,就是想卸磨殺驢,恐怕魏文也被蒙在鼓里,現在他們已經占領老營,我們損失慘重。”
朱武嘆了口氣:“將軍的擔憂還是發生了,現在不能硬碰硬,敵軍肯定想要在明天之前行動,現在看來,是你把他們驚到了,他們肯定會趁夜襲擊森縣,命令部隊按一開始的路線撤離,繞開他們。”
劉世急得團團轉:“將軍哪里怎么辦?凌州發大水,道路不同,從這里到宏陽最快也要一天半,不然他們怎么敢提前動手啊!”
朱武站在原地,他突然想起什么,馬上拿出鳥籠,取出信鴿,寫下情況與路線,將鴿子拋了出去。
信鴿頂著陰云,慢慢消失在了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