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沒有沒有?！崩系罃[擺手。
“老子一生百六十載，有仇當場就報，有恩亦不隔夜，無兒無女，哪有什么心愿。”
顧易點點頭，這方面他和師傅一脈相承。
他們多少都受到老君一脈的道承影響。
還有就是天性如此。
有仇隔夜，道心不暢了，日后怎么彌補也難平靜。
“對了，此事不算心愿，只算憧憬吧?！崩系劳蝗坏?。
“師傅請說?！?
“我道門衰微，你看那邊青城派都落魄成什么樣子了。”
“江湖中都尊少林為正道魁首，一個外來教派卻占了神州大地主流，有些讓人不快。”
“你若有機會可在武林揚名，傳一傳道門威名好了?！?
老道老神在在，這事說的隨口，他也沒多在意。
不過顧易有些奇怪，又想起一些事情，隨即問道：
“青城雖然落魄，但也比我老君觀人丁旺盛不少...”
“呵，人丁旺盛有個屁用，武功不入流終歸無法護道，被人隨意欺辱?！?
顧易沒有反駁，因為他意不在此，又道：
“那逍遙派人丁不多，但逍遙三老武功極高，當世也沒幾人能敵，不能算衰微吧？”
“咦，你還知曉逍遙派？”老道驚訝。
“額，弟子下山除匪時候，偶然聽人說起的。”
顧易撒了個謊，江湖上知道逍遙派存在的人都不多，怎么會正巧有人說起。
不過他料定老道不會深究。
“你說的應是逍遙子那老東西的幾個小徒弟，當初與逍遙子論道，見過一次，當年那三人比你還小幾歲。”
老道追憶之色神往。
“后來逍遙子不知所蹤，三個徒弟也因各種風韻之事隱遁于世?！?
“逍遙武功確實不錯，但可惜傳人沒什么志氣，不干正事，一百來歲，癡男怨女，爭風吃醋，落得凄慘下場。”
老道感嘆萬分，什么話都說，也不顧輩分了。
說到此處頓了頓道：“你小子切記一件事，我們這一脈不忌諱嫁娶，但絕不可沉迷其中。”
顧易笑笑，拍著老道肩膀：“師傅放心，徒兒萬花叢中過?！?
“片葉不沾身？不錯不錯，有老子幾分神髓了。”
“不不不，有花堪折直須折，卻不會沉迷其中。”
“好好好，孽徒有點志氣?！?
老道本來有幾分欣慰，聽到顧易說‘有花堪折直須折’，更多幾分驚喜。
他一生求道長生，幾乎沒太多享受紅塵，如今來看有些遺憾。
臨終之年收下這個徒弟，越看越是滿意。
“我們與逍遙派同屬老莊一道，即便在道門之中也算關系親近吧?！?
“沒錯，按道門論法確實如此，不過這么多年沒什么交流，也不好親近了...”
“您與逍遙子論道，那我豈不是和無崖子幾人同輩？”
顧易笑著問道，同時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老道搖搖頭，笑道：“嘿嘿，錯了，錯了?！?
“什么錯了？”
“為師和逍遙子論道不假，但輩分卻大他一輩，年齡也長他幾歲?！?
“所以你和逍遙子同輩！”
“嘶，這...”
顧易倒吸一口涼氣，一時無語，這輩分也太大了。
那哥們這輩分太高了吧？
無崖子、李秋水、巫行云，都要喊他一聲師叔。
無崖子和少林玄字輩之上的靈字僧人同輩。
即便掃地僧，也差他一輩。
丁春秋、蘇星河要叫太師叔。
王語嫣叫什么？太太師祖？
段譽虛竹叫什么？
南海鱷神叫什么？
亂了，完全亂套了。
不過這才有意思，顧易下山不將江湖攪的天翻地覆，還有什么意思？
南慕容，北喬峰。
一僧，二掛，三老，四絕，十大絕頂高手。
各種名場面，若不參與一下，人生也太無趣了。
老道看著顧易神采飛揚，目光中流露出欣慰和艷羨之色，隨即立刻收斂，沒有被顧易發現。
“該說的都已說完，為師離開后，你便可以下山了。”
“師傅，你不在道觀內仙逝嗎？徒兒幫你收斂衣冠冢。”顧易鄭重道。
“沒必要，老道死則死矣，不給你留下念想，衣冠冢更是不必，活得太久早已看開一切?！?
老道說完起身，擺擺手，往外走去。
顧易立刻跟上。
老道走到道觀外石階，再往前幾步，轉身看一眼亦步亦趨跟在幾丈外的顧易。
又抬眼看看道觀，神情流量出一絲感傷。
“歸去來兮，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走了！”
老道踏步下山，毫不留戀，轉瞬沒了蹤影。
顧易矗立良久，流下幾滴眼淚，直到眼圈由紅轉白，天色由明轉暗。
日光西斜，萬物靜籟。
“洞玄真人，走好！”
顧易呼出一口濁氣，轉身離開石階。
進入道觀，掏出那本冊子，借助燭光細細觀瞧。
看了幾頁，便發現《周游六虛》與他記憶中的《周流六虛功》不甚相同。
只差一字，千差萬別。
確切說這并非一門武功，而是一種道門理論。
道藏認為，六虛與人體修煉相關，指體內需保持“虛靜”的六個狀態。
即形虛、氣虛、竅虛、意虛、神虛、境虛。
每一重虛境，自身境界便可登上一層樓。
而書中最后還有一種說法，六虛指天地四方的虛空，即上下與東西南北四方，象征無限包容的宇宙空間。
六虛大成，將再無任何束縛。
顧易愣了半晌，這什么鬼？
全程沒有提到任何武功，內功，招式等。
看名字還以為是什么頂級功法，道門瑰寶。
饒是他天賦極高，也不可能憑借一本道門理論，憑空造出內功心法吧？
老賊誤我！
早知道讓老道留下幾門內功心法了，這玄之又玄道門理論，也練不了啊...
顧易無奈，不過如今后悔已晚，他也有自己計劃。
深夜無眠。
老道離開后，他再次徹底孤身一人。
江湖雖大，人海孤鴻。
他靜靜立于道觀頂上，全身心地沉浸感受著夜晚靜謐的青城山。
月光的映照下，山體的輪廓在夜空中若隱若現，形成深淺不一的陰影。
遠處青城派依舊燈火通明。
顧易看到一簇簇火把，徑直從青城派離開，沿著山體往上，形成一連串火龍。
顧易心道，大半夜這是要干什么去？
很快發現，對方似乎...奔著老君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