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人已經很久沒嘗過人仰馬翻的感受了。

遼人潰兵挖掘的絆馬坑不算密集，但也不少，金人這么一分兵，摔的那叫一個酸爽。

死是死不了的，但傷的，就多了去了，戰馬更是直接報廢。

前面幾波金人悲催之后，后面金人的速度，立馬就降了下來，他們不敢再盯著前面的敵人了，得盯著眼前的草地！

速度慢下來，遼人挖掘的絆馬坑，還是比較容易分辨出來的，小心避讓，基本不會跌落。

但夏人已經沖出來了。

三營精騎，在各自將領的帶領下，懟著慢吞吞的金人進行了奔射。

精騎本就是夏軍精銳，射術驚人，加之夏人的強弓利箭，速度慢下來的金人，又迎來了一波打擊。

人有鐵甲鐵盔，自然不懼箭矢，但馬兒不行啊！

馬兒本來在騎手的操控下，小心避開絆馬坑，結果被箭矢一射，哪里還理會騎手的操控？

不少戰馬直接跌進了絆馬坑，馬背上的金軍反應不及的，便重蹈前人覆轍，摔得眼冒金星。

阇母一看，大急，他知道遼人既然敢奔馳，肯定有路，但不知道具體的路在哪里。

但金軍鐵騎縱橫北地多年，豈能被區區絆馬坑阻住？當即厲聲喝道：“棄馬！步戰破敵！”

話音未落，他已翻身下馬，抄起鐵锏，率親衛徒步沖鋒。

金軍見狀，紛紛效仿。

鐵甲鏗鏘聲中，竟有千余重甲步卒如墻推進。

嵬名平南瞳孔一縮——金人悍勇，竟以步卒反沖騎兵！

“放箭！后撤百步！”嵬名平南急令。

夏軍精騎邊射邊退，箭雨潑向金軍，卻見對方舉手臂格擋在面前，步伐絲毫不亂。

數輪箭雨之下，有的金兵已經扎成刺猬了，也不影響沖鋒。

而更有一支金軍，遠遠的往山坡繞去，那肯定是要兜個大圈子，繞至后側！

“撤！”嵬名平南咬牙下令。

反正有遼人降兵的幫助，挖掘了這許多絆馬坑，傷敵上百，已經是意外之喜了。

要是戰陣之上，取得這樣的成果，怕是要付出數百夏人性命！

可惜啊，金人反應太快，沒能取得更多的成果。

傳令兵敲響了金拔，夏軍迅速收攏，三團精騎很快合流，飛奔離去。

繞過來的金軍，千余鐵甲洪流自山道傾瀉而下，槍槊如林，卻只能撲了個空，白折騰了。

“遼軍”越是折騰，阇母越發覺得，遼帝就在前面，不然“遼人”不會如此想方設法的遲緩他的大軍。

所以他吩咐繞道的金軍，先行追上去，不給“遼人”從視野中消失的機會！

跟著“遼人”追，總不會再有陷阱了！

留下一個謀克照料傷殘，阇母率領剩下的人馬，繼續追擊。

這仗打得太憋屈了！

都沒摸著遼人，金軍已經陣亡五十九，傷二百四十七，損失戰馬三百二十六。

耶律余睹卻從敵人的進攻方式里，嗅出了一絲熟悉的味道。

他問帶路的遼人士兵：

“你等大軍，可有如此精銳？”

遼人降卒面面相覷。

終于有人道：

“不似我軍精銳。”

耶律余睹作為遼軍降將，本就存疑，這會是更加確認了。

他將情況反饋給主帥阇母，阇母不由遲疑起來，算起來，不算斜也他們，單單是他阇母，已經在夏人手上吃了兩次虧了！

一次是奔襲西京時路上的夜襲，損兵折將千余，一次是這次，傷亡數百，幾近十一。

前兩日他們大戰四萬遼騎，戰損也沒這么大啊！

“夏狗如此卑鄙——”阇母咬牙切齒，有點詞窮了，打不過敵人，放狠話，真不是他的風格。

“盯緊他們！不出意外的話，前面可能有埋伏！”阇母也是漲經驗了，如果這些人是夏人，那么，根據金軍宜水之戰，飲馬河之戰的經驗總結，夏人肯定會布置鐵騎做伏兵的。

耶律余睹欲言又止，既然知道前面有埋伏，大軍不應該——撤退么？

卻見阇母傳令道：

“各軍追擊敵軍，需分波次追擊，保持陣型！”

耶律余睹當即覺得，夏人這次怕是要吃苦頭了。

金軍陣型不亂，按照夏人的戰斗力，即便鐵騎沖殺，最多也就沖擊金軍一部。但沖陣的夏軍，將陷入后續金軍的沖擊！

放眼天下，真的沒有哪國軍隊，有金兵的戰斗力。

耶律余睹覺得自己還是很有發言權的！

所以阇母覺得，只要做足準備，金人無懼埋伏，畢竟夏人的埋伏，說穿了，也就那樣。

金人保持陣型，追擊的速度就變慢了，嵬名平南這邊，立馬感覺到金賊追擊的速度下來了。

哨騎跑到山坡上觀察，立馬將金賊變陣這個發現，匯報給了嵬名平南。

嵬名平南嗤笑道：

“金人怕是發現我們的身份了！但他們以為，保持陣型，我們就拿他們無可奈何了么？

這里可不是大草原！”

是啊，這里是山區啊，有些地方，除了一字長蛇，你是沒法保持陣型的！

這就是為什么，夏軍始終只敢窩在山區，跟金兵對峙，西京城周邊的大同盆地，李仁愛壓根就沒跟金軍碰面，直接跑路。

金軍又追了四十里地，先是過了大沙溝（永定河的支流），前面就是永定河。

因為追的急，夏軍并沒有機會毀掉橋梁，而且大沙溝水流不深，金人不用橋，也能涉水而過。

帶隊的遼騎道：

“前面就是永定河，夏人可能半渡而擊！”

阇母看著天色漸晚，心頭一陣心悸。

宜水之戰、飲馬河之戰、北洋水夜襲，跟水沾邊，就沒好事。

他當即對耶律余睹道：

“你帶人去查探一番，看看夏人在河邊有沒有埋伏！”

降人嘛，做這類事情最是合適不過。

金軍大部略微放慢了馬速，耶律余睹帶領兩百遼人騎兵，緊緊追著夏人而去。

夏人在此地確實有伏兵，永定河可不是大沙溝這樣的水流，沒有橋梁，可過不去！

一旦過橋，夏人放著你過來，你能過來多少？

夏人拼死沖殺封堵住橋梁，吃掉你的先頭部隊，還是可以的嘛。

然后嵬名平南就看著金軍只跟過來兩百余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