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出征，耗時旬日，得了金肅州、寧邊州，民一萬零八百戶，軍一萬一千。

相對于付出的五千輔兵，等于凈得六千大軍。

加之李良輔等人在周邊招募了兩千兵馬，至少從人數(shù)上看，大軍又恢復(fù)到3萬的規(guī)模了。

但新增的大軍，很多其實就是牧民，皮甲都破破爛爛沒幾件，更遑論鐵甲了。

弓箭也是騎弓，有些人甚至箭頭都是石頭的，往日也就是射射鼠兔，這新軍，如果不武裝一下，怕是只有做炮灰的命。

這些新軍，以往沒有和夏軍并肩作戰(zhàn)，對金鼓旗號，也要多加訓(xùn)練辨識。

是故必須整軍，不然面對金賊時，很難形成有效戰(zhàn)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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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魯補別了家人，跟著同袍走草地、過荒原，第一次走浮橋，晃晃悠悠渡過了大河，又穿過了陰山的丘壑，來到了宜水河畔的軍寨。

站在宜水大營的校場上，望著眼前黑壓壓的人群，只覺得喉嚨發(fā)緊。

上一次見如此多的兵馬聚集一處，還是耶律坦大人率領(lǐng)大家進(jìn)逼夏國，大家出去打了個圈，然后又回家了。

哦，上次也沒這么多人——契丹人、漢人、黨項人，甚至還有辮發(fā)金人混雜其間，像一鍋煮得沸騰的雜糧粥。

特別是四周那些鐵甲騎兵，他甚至看到了傳說中人馬俱甲的鐵鷂子，在陽光下熠熠發(fā)光，如同地域沖出來的恐怖怪物。

恍惚間，聽見身旁同袍牙齒打顫的聲響，這家伙可說曾經(jīng)上過戰(zhàn)場的！好沒膽氣！

“怕什么！”又一同胞壓低嗓音，“夏人不過仗著鐵甲……”

話音未落，校場四周突然爆出炸雷般的鼓點。

三百鐵鷂子齊刷刷抬槊，精鐵打造的槊尖在烈日下連成一道銀色閃電。雖然鐵鷂子才三百，但奔騰起來的氣勢，雖千軍萬馬，也難以阻攔其半分。

不止契丹人，旁邊的漢人，也頓時如遭雷擊般騷動起來，搞得維持秩序的長官大呼小叫：“都排好！按昨日教你們的方陣列隊！”

夏騎也來回奔走，大聲斥責(zé)，斥責(zé)不過拿著鞭子劈頭蓋臉就抽。

不過大家還是曉得利害關(guān)系的，沒人敢亂跑，那些鐵騎手里雪亮的鑌鐵大刀，可不只是好看！

待得人群安靜下來，校場中央的木臺上突然響起悠揚的號角。

阿魯補踮起腳，看見個披著猩紅大氅的年輕將領(lǐng)正大步走上木臺。

陽光在那人鎏金頭盔上跳耀，晃得他瞇起眼——這就是長官們口中，連金國都統(tǒng)都能生擒的夏國世子？不過即便如此勇士，那也是契丹公主的駙馬！

“爾等或為契丹健兒，或為漢家豪杰，或為黨項勇士，當(dāng)然，也有投誠的女真好漢！

今日皆因金賊暴虐而聚于此！

金人滅遼國社稷，屠爾等親族，劫爾等資財——此仇可忍乎？！

孤乃夏國世子，蜀國公主耶律余里衍駙馬，遼夏聯(lián)軍統(tǒng)帥！

凡效忠者，不論契丹、漢兒、黨項、女真，皆為我麾下赤子！

有功則賞，有過則罰。

爾等新附軍，可自由申請加入弓騎、精騎、鐵騎，考核弓馬、武藝、體魄、膽識，只要這支隊伍的長官認(rèn)可你，你就是戰(zhàn)兵，我就賜予你鐵盔、皮甲、鐵甲、弓刀，戰(zhàn)勝敵人，我就給你們戰(zhàn)利品！

——武器、鎧甲、戰(zhàn)馬、財帛、女人、田宅、操場、奴隸，孤等著你們來拿！

——伍長、什長、伍什長、佰長、伍佰長、千夫長、孤等著你們來取！

但倘若不尊號令、臨陣脫逃，則殺無赦！

……”

阿魯補聽的暈暈乎乎，內(nèi)容太多了。

畢竟夏國太子說一句，后面的親兵們吼一嗓子，很多東西就聽個影子。

不過武器、財貨、女人這些獎勵，一個個的倒是喊得很清楚，還有伍長、什長之類的官職，一個個念的，他這種大老粗，也一下就明白什么意思了。

很快，夏國世子就下去了，然后，就有傳令兵跑到每支隊伍前，宣讀剛剛的考核鈞令。

這個就比李仁愛在臺上說的詳細(xì)多了，有鐵匠、木匠等各種手藝的，會讀寫算數(shù)的，都被優(yōu)先選拔到一邊，然后是年輕力壯的，去鐵騎那邊試試，弓馬嫻熟的，去精騎那邊試試，兩種都不靠的，去弓騎那邊試試，年紀(jì)太大或者太小的，直接去輜重營報道吧。

然后，然后一隊隊的士兵就被帶回營帳了。

是的，不可能讓上萬人馬都這么亂糟糟的去考核的。

得一波波的篩選才行。

阿魯補這支隊伍很幸運，他們暫時只要在校場邊等待就行了，而不用像大多數(shù)隊伍那樣，被先帶回營地等待。

同帳的十人擠在一起，盯著遠(yuǎn)處校場中央揚起的塵土。

“阿魯補，你準(zhǔn)備投鐵騎還是精騎？”

阿魯補攥緊了自己磨出繭子的指節(jié)，道：

“精騎吧，這個我最擅長。”

正說著，就看著場上有人飛馬一箭，射中了五十步外的靶子，引得阿魯補一行人紛紛叫好。

“我契丹男兒，也是有弓馬嫻熟的好漢的！”

不過更多的，是中規(guī)中矩的在那騎馬拉弓，脫靶……畢竟夏人的弓騎選擇的是集體拋射，是范圍攻擊，不是那么講究精準(zhǔn)。

他們在場下的，一時沒弄明白怎么個考核章程。

“阿魯補，你選擇精騎，你騎射怎么樣？有剛剛那個人厲害么？”

正說著，就看到有人連續(xù)三把，連弓都沒能張滿，被監(jiān)考的夏將一腳踹翻，引得眾人哄笑起來。

“就這水平，居然也想去考核弓騎！怕不是以前都是射老鼠的吧？這不活該去輜重營拉大車??！”那小個子一看就不是能披鐵甲沖陣的貨色，旁邊的黃毛同袍感慨的不無道理。

能做戰(zhàn)兵，誰想做輜重營的輔兵呢？

阿魯補背后突然被戳了戳，轉(zhuǎn)頭一看，是個瘦小的漢人少年，正捧著塊黢黑的干糧遞來：

“阿魯補大哥，吃么？待會兒怕沒力氣彎弓射箭?！?

黃毛一把拍掉干糧：

“漢兒少獻(xiàn)殷勤！你們種地的胳膊，能拉開我們契丹人的硬弓？”

少年縮回手，卻低聲道：

“我爺是豐州逃來的邊軍……教過我騎射的，再說了，騎射都是軟弓……”

經(jīng)過前面兩波考核，整個流程變得越發(fā)順暢，很快，就有夏騎拍馬過來，通知阿魯補他們這邊，要上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