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哲。”張哲有氣無力地回答，感覺自己像是在派出所做筆錄，哦不，這待遇比派出所差遠了，至少人家警察叔叔不會上來就給你綁個結實。

護士低頭在表格上刷刷寫著，頭也不抬地繼續問：“年齡？”

“二十四。”張哲老實回答，心里默默吐槽：風華正茂的年紀，就喜提精神病院VIP體驗卡一張，還是強制消費，這找誰說理去？

“哪里不舒服？或者說，你覺得是誰要害你？”護士的筆尖頓了頓，抬起眼皮快速掃了張哲一下。

這個問題問得……就很專業。

張哲眼角又是一陣抽搐。我要說我沒病，你們不信。我要說我覺得那個叫劉睿的想害我，那不是正好坐實了“被害妄想”？

這簡直是個送命題！

張哲腦子飛快轉動，決定采取迂回戰術：“醫生，我就是……有點激動。主要是擔心朋友，她……她出事了，在急診室，叫蘇瑤。”

張哲特意放緩了語速，盡量讓自己聽起來邏輯清晰，情緒穩定。

提到“蘇瑤”，護士旁邊的那個醫生（之前給劉睿使眼色的那個）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沒說話，只是示意護士繼續。

“家屬聯系方式？”護士繼續公式化地提問。

“我……”張哲卡殼了。家屬？他父母在外地，一時半會兒也聯系不上，而且這事兒跟他們說了，除了讓他們擔心，估計還得以為他真瘋了。朋友？他那幾個哥們兒，知道他被送進精神病院，不笑話他就算好的了，指望他們來撈人？怕不是直接開香檳慶祝他“穩定”下來了。

“暫時……沒有。”張哲最終還是選擇了這個答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把眼前的難關應付過去再說。

護士沒再追問，只是在表格上又記錄了幾筆，然后抬頭看向旁邊的醫生。

醫生走上前，繞著被束縛的張哲走了半圈，像是在評估一件待處理的麻煩物品。

“你現在感覺怎么樣？”醫生的語氣比之前稍微緩和了一些，帶著一種職業性的探詢。

“感覺……非常好。”張哲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前所未有的冷靜，思路清晰，邏輯縝密。醫生，你看我這樣子，像是需要被綁著的嗎？我就是一時情急，擔心朋友安危，說話大聲了點，行為激動了點，這都是人之常情，對吧？”

張哲努力展現自己“正常”的一面，就差現場表演一段單口相聲來證明自己思維活躍了。

醫生盯著張哲看了幾秒，沒說話，又轉頭問旁邊的秩序員：“他剛才掙扎得厲害嗎？”

一個看起來比較壯實的秩序員回答：“剛開始挺激動的，嘴里一直喊著要救人什么的，還罵人。不過進了電梯就老實多了，現在看著還行。”

醫生點了點頭，似乎在權衡。

張哲心里瘋狂祈禱：大哥，給個機會，我保證做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絕對不給你添麻煩！只要放我出去，我立馬消失，絕不回頭！

“嗯……”醫生沉吟片刻，對護士和秩序員說：“看他現在情緒還算穩定，先不用鎮靜劑了。給他安排個臨時病房，觀察一下。小李，你帶兩個人看著點，別放松警惕。”

“好的，主任。”那個年輕護士應了一聲。

聽到這話，張哲心里長舒一口氣。好險！差點就要被“物理超度”了。雖然還是沒自由，但至少腦子還是自己的。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張哲趕緊道謝，態度那叫一個誠懇，“我保證配合治療……哦不，配合觀察！絕對遵守紀律！”

醫生沒理會他的表態，轉身帶著其他人離開了，只留下小李護士和兩個秩序員。

“走吧。”小李護士收起登記表，語氣依舊平淡，但至少沒那么敵對了。

兩個秩序員上前，松開了張哲腳上的束縛帶，但手上的還留著，只是稍微松了點，能讓他自己走路，但想搞小動作是沒門。

張哲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腳腕，乖乖地跟著護士往前走。

精神科的走廊長長的，地面干凈得反光，空氣中消毒水的味道更加濃郁，還夾雜著一種說不清的、有點壓抑的氣味。兩邊的病房門都緊閉著，有些門上還有小小的觀察窗。偶爾能聽到一兩聲模糊不清的說話聲或者奇怪的動靜從門后傳來，讓張哲頭皮有點發麻。

這地方，真不是一般人該來的。

他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盤算。現在被困在這里，怎么才能脫身？硬闖肯定不行，外面那幾個秩序員一看就是練過的，自己這小身板不夠看。裝瘋賣傻？不行，本來就被當瘋子了，再裝就真出不去了。看來只能先穩住，表現得像個正常人，等他們放松警惕，再找機會。

還有蘇瑤……她到底怎么樣了？劉睿那個家伙，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他會不會搞什么小動作？

張哲心里開始焦急起來，但臉上還得維持著平靜。他現在是“重點觀察對象”，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呢。

走了大概幾十米，小李護士在一個病房門口停下，拿出鑰匙打開了門。

“進去吧。”

張哲遲疑了一下，探頭往里看。

這是一個標準的雙人病房，陳設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兩張靠墻擺放的單人床，床單是統一的淺藍色，中間一個矮小的床頭柜，靠窗的位置還有一張小桌子和一把椅子。窗戶很大，但外面加裝了細密的金屬防護網，陽光透進來，在地上投下格子狀的陰影。

房間里已經有個人了。

那人背對著門口，坐在靠窗的那張病床上，穿著和張哲身上差不多的藍白條紋病號服，身形看著有些佝僂，似乎年紀不小了，正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

張哲的視線第一時間就被吸引了過去，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因為……他頭頂上懸浮的那玩意兒！

一顆黑色的命運晶石！

不是之前那個絕癥哥頭頂紅得發紫的顏色，而是純粹的、深邃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線的黑色！

這顆黑色的命運晶石，就那么安靜地懸浮在那個病人的頭頂，散發著一種不祥而詭異的氣息。

張哲瞳孔驟然一縮。

黑色晶石？

系統給的說明里提到了：命運由順境墮逆境，凝結黑色晶石。

這老兄……是經歷了什么人生大起大落？從順境直接摔到谷底，摔得命運都變黑了？

而且，這黑色晶石……也能被自己取走嗎？取走之后，他的命運會回歸原有軌跡？那他原本的軌跡是順境還是……更深的逆境？

一連串的疑問涌上張哲的心頭。

系統，你這波操作是幾個意思？剛錯過一個紅的發紫的“續命紅包”，轉頭就給我安排一個黑不溜秋的“倒霉蛋”當室友？這是怕我在這精神病院里太無聊，給我找點刺激？

“進去啊，愣著干什么？”小李護士催促道。

張哲回過神，深吸了口氣（哦豁，差點用了禁用詞，趕緊憋回去），邁步走進了病房。

身后的秩序員并沒有跟進來，只是站在門口看著。

“這是你的床位。”小李護士指了指靠近門口的空床，“老實待著，別惹事，有事按鈴。”

說完，她也沒多停留，轉身就走，順手把病房門從外面“咔噠”一聲鎖上了。

得，這下徹底成籠中鳥了。

張哲走到自己的床邊，摸了摸手腕上依然存在的束縛帶，感覺有點硌。他試著稍微用力掙了一下，束縛帶紋絲不動。看來想靠自己解開是不太可能了。

他嘆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床沿上。既來之，則安之……個屁啊！老子是來救人的，不是來體驗精神病院生活的！

張哲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再次投向窗邊的那個背影，以及他頭頂那顆醒目的黑色晶石。

這老哥們兒，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就在張哲打量對方的時候，那個一直背對著他的病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緩緩地、極其緩慢地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