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的燭火在穿堂風中明滅不定，蘇瑤望著御案后閉目養神的皇帝，突然想起三年前初入朝堂時，他曾在律法竹簡上親手批注「與民更始」。如今那竹簡被束之高閣，案頭擺著的卻是《仙魔瑞應圖》，圖上的祥瑞麒麟正踏著律法燈旗昂首嘶鳴。

「蘇愛卿覺得，」皇帝指尖敲了敲《祥瑞奏報》，「西域的律法之樹突然枯萎，是否真如鴻臚寺所言，是女官干政之過？」

蘇瑤正要開口，殿外突然傳來鎧甲碰撞聲。康王帶著十二名守墓人面具侍衛闖入，他腰間的「仙魔護佑」符牌泛著妖異的紅光，與林羽腕間的律法印記形成鮮明對比。

「皇兄！」康王跪地時，蘇瑤注意到他膝蓋處的布料有新鮮磨損，像是近期常跪坐于粗糙地面，「昨日御史臺查獲蘇瑤私通西域的密信，信中竟稱要將大楚律法與蠻夷混同！」

「拿信來。」皇帝語氣平淡，卻暗藏鋒芒。

康王遞上的信箋剛展開一角，蘇瑤便識破了破綻——信紙上的西域文譯稿用的是北疆口音，而真正的西域律法同盟慣用疏勒文。她正要反駁，林羽突然按住她的手腕，律法印記在他瞳孔中化作豎線，那是魔紋殘片預警的征兆。

「信是假的。」林羽踏前半步，律法印記與符牌紅光相撞，在空氣中激起漣漪，「康王殿下，您袖口的紫紋，可是西域『噬心蟲』的咬痕？」

康王臉色驟變，后退時撞翻了燭臺。火光中，他的影子竟分裂成兩半——左側是錦衣華服的皇子，右側是披發戴鱗的魔影。蘇瑤揮劍斬斷魔影，劍刃卻在接觸的瞬間被一股柔力彈開，那是因果逆轉術的防御結界。

「果然是月璃華的手段。」蘇瑤擲出照妖燈，琉璃光掃過康王全身，映出他心口蠕動的紫色蟲卵，「你被種下了『因果傀儡卵』，從何時開始的？」

康王捂著心口跪倒，冷汗浸透重華冠：「三日前……有人在御花園給了我符牌，說能治我的心悸之癥……」他突然抬頭，眼中閃過瘋狂，「但她說得對！律法讓皇子與平民同罪，這算什么世道？」

皇帝猛地拍案而起，冕旒劇烈晃動：「夠了！來人，將康王殿下送回府中靜養，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府門半步。」他望向蘇瑤，目光中帶著幾分復雜，「蘇愛卿，隨朕來。」

暗閣密議

皇帝領著蘇瑤踏入御書房后的暗閣，墻上掛著大楚歷代帝王的畫像，唯獨開國皇帝的畫像被黑布遮蓋。皇帝取下畫像，露出背后的密道入口，密道深處傳來潺潺水聲。

「三百年前，」皇帝點燃壁燈，光影在他臉上投下陰影，「太祖皇帝與商盟共造因果蟲后，用百姓惡念維系皇權。這是大楚皇室最大的秘密，也是守墓人世代守護的詛咒。」

蘇瑤摸向石壁上的守墓人圖騰，圖騰中央嵌著半塊窺天鏡碎片，正是沈墨當年盜走的那部分：「所以月璃華要操控中樞，是為了讓因果蟲后吞噬整個大楚的惡念，完成守墓人的復仇？」

皇帝搖頭：「守墓人守護的不是秘密，是平衡。當年太祖用蟲后時，與守墓人約定：若皇權濫用蟲后之力，守墓人有權啟動『因果逆轉』。」他指向密道盡頭的水井，「而蟲后，就在這口井里。」

話音未落，水井突然噴出紫黑黏液，十二名守墓人面具人破土而出，手中握著的不是兵器，而是大楚各衙署的官印。林羽揮劍斬落一人面具，露出底下西域商人的面容——正是今日在監察司門前鬧事的壯漢。

「他們用官印操控官員！」蘇瑤銀章爆發出強光，將官印上的魔紋燒蝕殆盡，「中樞衙門的主官，恐怕半數以上已被蟲后寄生。」

皇帝從密道暗格里取出一卷《開國律法》，封面已被蟲蛀得千瘡百孔：「這是太祖真正的遺訓，『律法為萬民立，非為皇權存』。但后世帝王害怕民心覺醒，便用蟲后篡改律法，將其變為統治工具。」

蘇瑤接過法典，看見內頁用靈血寫著沈墨的批注：「因果蟲后最可怕之處，不是操控人心，是讓掌權者相信，惡念才是治國的根基。」她望向皇帝，「陛下是否早就知道蟲后的存在？」

皇帝沉默良久，終于點頭：「朕登基那年，沈先生曾入宮警示，說蟲后已侵蝕龍脈。但朕怕了……怕失去皇權，怕大楚重蹈三百年前的覆轍。」他取出一枚刻著「正大光明」的令牌，「這是開啟龍脈凈化的鑰匙，交給你了。」

地牢驚變

律法監察司地牢，月璃正審訊被俘的面具人，突然聽見頭頂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她沖出地牢，只見御花園方向騰起紫黑色煙柱，煙柱中隱約可見蟲形輪廓。

「是因果蟲后！」她握緊骨刀，圖騰印記在掌心發燙，「它提前化形了！」

蘇瑤與林羽趕到時，蟲后已破井而出，它的身軀由無數官印拼接而成，每顆官印都滲著紫黑黏液，印著「吏部」「戶部」「刑部」等字樣。蟲后張開巨口，噴出的不是毒液，而是百姓的惡念凝成的黑霧——「女官專權」「律法無用」的咒語在霧中盤旋。

「蘇瑤，看看你的律法多么脆弱！」蟲后發出月璃華與康王混合的笑聲，「這些聲音，都是你的子民發出的！」

林羽的律法印記與蟲后產生劇烈共鳴，他感覺有無數細小的蟲蛹在血管里鉆動：「大人，我的血……當年商盟用我的血喂養過蟲后！」

蘇瑤立刻用銀章鎖住他的經脈，卻見蟲后尾部突然甩出一條鎖鏈，鎖鏈末端拴著的竟是傳國玉璽。玉璽表面的「萬國律法之璽」紋路已被蝕靈咒覆蓋，露出底下的「因果由我」四字。

「原來玉璽在你手里！」蘇瑤揮劍斬向鎖鏈，卻被蟲后用官印組成的盾牌擋住，「你用因果逆轉術偽造圣旨，操控皇室，就是為了用玉璽徹底激活蟲后！」

蟲后轟然逼近，官印盾牌上的每道紋路都變成了守墓人圖騰：「三百年了，守墓人終于等到了復仇的時刻！大楚的律法中樞，將成為蟲后的巢穴！」

千鈞一發之際，月璃突然從密道躍出，手中捧著《開國律法》：「看看清楚，這才是大楚律法的本心！」她將法典拋向蟲后，書頁自動翻開，露出太祖皇帝手書的「民為邦本」四字。

蟲后發出刺耳的尖嘯，官印盾牌開始崩解。蘇瑤趁機將銀章刺入蟲后心臟，卻發現那里跳動的不是臟器，而是一顆由無數惡念凝成的黑色晶體——晶體中央，嵌著月璃華的半塊守墓人圖騰。

「原來你才是蟲后的核心！」林羽射出律法之箭，箭頭穿透晶體，帶出月璃華的一縷發絲，「你把自己的因果鏈獻給了蟲后！」

月璃華的虛影從蟲后體內飄出，她的容貌比在西域時更加蒼老，半張臉已化作蟲鱗：「沒錯。守墓人被皇室欺騙了三百年，我要用蟲后吞噬所有惡念，讓大楚重新敬畏仙魔。」

蘇瑤望著虛影中月璃華眼底的血絲，突然想起西域圣湖底的因果鏡——三百年前，正是月璃華的前世親手將因果蟲后獻給大楚皇帝。

「你以為吞噬惡念就能帶來和平？」蘇瑤取出從西域帶回的民心種子，種子在蟲后黑霧中頑強生長，「惡念如同雜草，越想消滅，越會瘋長。只有讓律法的種子發芽，才能讓雜草失去土壤。」

民心種子綻放出金色光芒，光芒中響起西域百姓的律法誦讀聲。蟲后在聲浪中劇烈顫抖，官印紛紛脫落，露出里面纏繞著的律法竹簡——那是被皇室篡改前的真正律條。

月璃華的虛影終于露出悔意：「原來……沈先生是對的……」

蟲后化作紫霧前，扔出一枚刻著「中樞」的令牌，令牌滾入御花園的枯井，井底傳來更深處的鎖鏈斷裂聲。蘇瑤望向井口，只見井壁上刻著更深的密道，盡頭閃爍著綠色幽光——那是西域傳說中的「因果之眼」，也是商盟在中原的最后據點。

皇帝不知何時來到眾人身后，他望著蟲后消散的方向，聲音里帶著釋然與疲憊：「蘇愛卿，看來朕該退位了。大楚的律法中樞，需要注入新的血液。」

蘇瑤握緊銀章，章面上的世界樹紋路與《開國律法》產生共振，她看見無數光點從百姓家中升起，那是被蟲后壓抑已久的律法信仰。林羽輕輕按住她的肩，律法印記與她的銀章交相輝映，在暮色中畫出一道希望的光弧。

而在千里之外的西域，律法之樹的金葉突然紛紛揚揚地飄落，每片葉子上都浮現出中原百姓的面容。明燭的虛影在樹下顯現，她的守墓人圖騰已完全化作律法印記，手中捧著的，是即將飛往中原的民心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