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緩緩站起來，雙腿因久坐而發麻，踉蹌了一下才穩住身體。

隨后走向那杯水，仰頭一飲而盡，涼意順著喉嚨滑下，稍稍緩解了身體的干渴，但是喝完之后，感覺肚子更餓了。

她不認為對方會做什么手腳，自己就在她們手里，何必用這種下藥的技倆呢？

林小雨將空水杯放回架子，她靠著墻角緩緩滑坐在地上，雙臂環抱住膝蓋，強迫自己閉上眼睛。

饑餓感像鈍刀般折磨著她的胃，喉嚨仍殘留著那杯水的涼意。

黑暗中，她開始數自己的心跳，試圖用這種笨拙的方式催眠自己。

“咚、咚、咚...“每一聲都像悶鼓般在胸腔回蕩。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睡著了。

等林小雨再次恢復意識時。

“醒了？“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居高臨下的戲謔。

林小雨艱難地抬起沉重的眼皮，視線從锃亮的尖頭高跟鞋往上，掠過筆直的西裝褲腿，最終對上方蕓那張妝容精致的臉。

她正倚坐在辦公桌邊沿，鮮紅的指甲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一份文件。

林小雨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狹窄的行軍床上，身上蓋著條薄毯。

她猛地想要起身，卻因眩暈又跌了回去，后腦重重磕在硬板床上。

“別著急。“方蕓輕笑一聲，將手中的文件“啪“地甩到她胸前，“先看看這個。“

林小雨拿起文件，條款密密麻麻，她也看不清，只是合同的末尾已經簽下了她的名字，以及一個手印。

這合同顯然是對方偽造了。

方蕓繼續說道：“原來你還有吃霸王餐的經歷啊，飯錢我替你結算了，如今你就是我手下的員工了。”

原來是因為林小雨三天假期之后，沒有按時去餐廳，王經理給她打電話被方蕓接到了。

她正坐在辦公室里翻看文件，林小雨的手機突然在桌面上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著“王經理“三個字。

她挑了挑眉，按下接聽鍵。

“林小雨，你膽子變大了是吧？三天假期早過了，趕緊回來干活！“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語氣有些兇狠，“再磨蹭就再加三個月工期！“

方蕓的語氣卻故意放柔：“你是？“

對方明顯一愣：“你不是林小雨？叫她接電話！“

“你好，我是林小雨的姐姐。“方蕓面不改色地撒謊，“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

“姐姐？“王經理嗤笑一聲，“那丫頭不是只有個酒鬼老爸嗎？哪來的姐姐？“

方蕓繼續說道：“表姐，你就說有什么事吧。”

王經理不耐煩地哼了一聲：“行吧，既然你是她'姐姐'，那就告訴你——她在我們餐廳吃霸王餐，欠了不少錢，要么今天過來結清，要么就按合同繼續干滿一年！“

半小時后，一輛高級轎車停在了餐廳門前。

服務員小跑著上前開門，方蕓眼睛快速掃過餐廳富麗堂皇的門廳——鎏金的裝飾線條、水晶吊燈、穿著旗袍的迎賓小姐，確實比想象中要高檔許多。

她微微蹙眉，這種消費場所，林小雨那樣穿著地攤貨的女孩怎么會欠下債務？

“女士幾位？“服務眼殷勤地迎上來。

“我找王經理。“方蕓摘下墨鏡，露出精致的妝容。

“我就是林小雨的姐姐。”

王經理上下打量著方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嘴角扯出個諷刺的弧度，“林小雨那丫頭可不像能有這種姐姐的樣子。“

方蕓直接開口道：“欠多少？“

“兩萬八。“

“包括餐費、違約金和利息。“

“刷卡。“

POS機吐出簽購單時，方蕓開口問道：“合同呢？“

王經理轉身走向辦公室，隨后取出一份文件，上面林小雨的簽名和鮮紅的手印依然清晰可見。

王經理在確認金額，無所謂地擺了擺手。

他才不在乎這兩人是什么關系，只要錢到手就行。

方蕓回到公司，法務部的人已經在辦公室等候。

她將那份餐廳合同扔在桌上：“能操作嗎？“

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快速瀏覽后點頭：“可以做個債務轉讓協議，把勞務關系轉移到我們這邊。

“很好。“方蕓撫平裙擺坐下，“把期限延長到一年。“

此時她給林小雨看的就是這一份合同。

林小雨看著眼前的新合同，白紙黑字寫著她要為方蕓工作整整一年。

自己處于昏迷狀態，這個字根本不是她簽的。

在得到原本的合同之后，偽造一份簽字，對于她們來說并不算難事。

“覺得不公平？“方蕓優雅地交疊雙腿，“比起在餐廳端盤子還債，這里至少能發揮你的'才華'。”

此時林小雨心中并沒有太大的波瀾，已經有些認命了，這些事情她只能被動接受，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得知林小雨在餐廳打工還錢的經歷后，她倒是有些相信林小雨的話了。

方蕓將餐盒輕輕放在茶幾上，骨瓷碗里的皮蛋瘦肉粥還冒著熱氣，蔥花翠綠地浮在表面，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她看著蜷縮在沙發角落的林小雨，女孩像只受驚的小獸，通紅的眼睛下是明顯的青黑。

“給你準備了吃的。“她甚至貼心地擰開了礦泉水瓶蓋，“吃完去醫院做個檢查。“

林小雨猛地抬頭，眼神充滿警惕，手指不自覺地抓緊了沙發邊緣：“又想耍什么花樣？“

方蕓輕嘆一聲，語氣突然柔和了幾分：“沒有背景，又缺錢。如果你真記得配方，直接賣了多省事，何必在那種地方受氣？“

碗中熱粥的熱氣在兩人之間氤氳開來。

她注視著眼前這個憔悴的女孩，“或許...你是真的病了。“

“我...“她的聲音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擠出一個破碎的音節。

方蕓站起身，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輕輕搭在林小雨顫抖的肩上：“吃完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陪你去。“

林小雨抓起勺子，動作急切，第一口粥燙到了舌頭，但她顧不上疼，只是胡亂吹了兩下就繼續往嘴里送。

她像餓極的幼獸般狼吞虎咽，連掉在腿上的肉末都撿起來塞進嘴里。

很快便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