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雨的手指絞在一起，她低著頭，雙眼盯著面前的那個茶杯。

“這筆交易我...我不做了，香方我不賣了。“林小雨的聲音很輕。

方蕓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又舒展開來。

她涂著暗紅色指甲油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子邊緣，發出規律的輕響。

“小雨啊...“她拖長了尾音，“做生意，最忌諱臨時變卦。我們之前可是說好的，一萬的定金你也收了。“

方蕓的目光掃過林小雨洗得發白的牛仔褲和略顯陳舊的運動鞋，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冷笑。

林小雨咬著下唇，她搖了搖頭，一縷碎發從她的馬尾辮中逃脫，垂在眼前：“錢我會退給你，香方...我真的不賣了。“

方蕓瞇起眼睛，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她太熟悉這種姿態了。

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十年，什么樣的談判技巧她沒見過？故作猶豫，無非是想抬價。

她向后靠進沙發里，翹起腿，高跟鞋尖輕輕晃了晃，在燈光下閃爍著冷冽的光芒。

“行吧，既然你覺得價格不合適，那我再加五萬，十五萬，怎么樣？“方蕓故作輕松的嘆了口氣，同時觀察著林小雨的反應。

林小雨抬頭，隨即又黯淡下去：“不是錢的問題...“

“哦？“方蕓挑眉。

林小雨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她總不能告訴對方，昨天的香方是來自天界，她是被天界處罰的仙子。

如今自己已經忘了那個香具體是怎么調配的了，而且自己的調香技藝也被消除了。

方蕓見她沉默，心中更加篤定——果然是在討價還價。

她輕輕放下咖啡杯，杯底與玻璃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叮“聲。

“二十萬。“她直視林小雨的眼睛，語氣斬釘截鐵。

“這個價格，已經遠超市場行情了。你應該能看出來，我的誠意。”

見她仍然不松口，方蕓微微傾身，紅唇輕啟，聲音壓低，帶著一絲危險的意味：“小雨，你要知道，在這個圈子里，臨時反悔的人，以后可不好混。”

方蕓從皮包里抽出一張支票，鋼筆在紙上輕輕劃過，發出沙沙的聲響。

“三十萬。“她將支票推到林小雨面前，指甲在紙面上輕輕一叩，“最后一次機會。“

林小雨盯著支票上那一串零，她的眼眶微微發紅，喉嚨發緊：“不是我不想賣，是我...“

“五十萬。“方蕓繼續加價，聲音已經帶上了明顯的不耐煩。

公司給了她一百萬的價格區間，只要一百萬以內拿下這個方子，就沒有問題。

她不相信這個穿著普通的女孩，能夠抵得住一次得到這么多錢的誘惑。

聽到這樣的價格，林小雨的心像是在滴血。

這些錢她太需要了。

凡間這段時間的生活，讓她知道沒有錢，那是寸步難行。

方蕓每加價一次，她的內心便多一份苦楚。

...可是...可是她真的記不起來了啊！

今早當她試圖寫下配方時，那些數字和名稱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樣從她腦海中溜走，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空白。

“八十萬，“方蕓的聲音已經冷得像冰，“這已經是我能爭取的極限了，做人要懂得知足。”

林小雨深吸一口氣，終于艱難地開口：“其實，是我……我忘了配方。”

空氣瞬間凝固。

方蕓的表情僵住了，手指微微一頓，隨即冷笑一聲：“忘了？”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林小雨，你是在耍我嗎？”

“你昨天自己親手調的香，今天便忘了？“

“夠了！“

方蕓猛地站起身，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林小雨，眼神如刀：“你是不是已經和其他公司簽合同了？“

林小雨抬起頭，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沒有。“

辦公室陷入死寂，只有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嗡鳴。

隨后方蕓俯身撐在桌面上，香水味混合著淡淡的咖啡氣息撲面而來：“一百萬。“她一字一頓地說，“買你突然恢復的記憶，夠不夠？“

“方經理......“林小雨輕輕搖頭，“你給的價錢已經足夠誘人了。但我是真的忘記了。“她摩挲著空白的筆記本，“這么多錢，我有什么理由不要呢？“

“啪！“

“你是有什么疾病嗎？怎么會突然失憶。”

“有一些吧。“林小雨打斷她，目光落在窗外飄過的云朵上，“一種查不出來的病。“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若是這筆交易做不成，那么她在公司的升遷之路就完了。

最終，林小雨指了指桌子上的信封，說道：“昨天收的一萬定金，我留了兩千，那瓶留在店里的試香，應該抵的上這兩千塊了。“

“你以為我在乎的是這些錢？“她猛地拉開抽屜，取出那瓶試香，“我在乎的是這個！“

水晶瓶在陽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瓶中的液體宛如液態黃金。

思慮許久之后的方蕓說道：“這樣吧，香方的事情之后再談，我記得昨天你是來面試的吧，我們這里正好缺調香師，你可以試一試。”

“那一萬塊算是給你預支的工資，如何？”

林小雨如今她的調香手藝也沒有了，她對這些人也不了解，她可不想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這三個月在餐廳后廚的摸爬滾打，早已教會她識別這種裹著蜜糖的毒藥。

這些看似善意的饋贈，最終都會變成勒緊脖頸的絞索

所以不要隨便接受陌生人的善意，到時候說不準要怎么償還呢。

餐廳那邊雖然艱苦，不過三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摸清楚了一些門道，只要自己還完餐費，就可以離開了。

便說道：“不用了，我只拿兩千就好了。”

說完，她便想離開。

轉身的瞬間，她聽見方蕓輕輕拍了拍手。

“砰！“

后方的門被猛地推開，兩個身著黑色西裝的壯漢堵住了出口。

他們沉默地交叉雙臂，肌肉將西裝撐出凌厲的線條。

“小姑娘，“方蕓說道：“你以為這是什么地方？今天這香方，你賣也得賣，不賣——“

“也得賣，不然休想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