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綰綰指尖劃過青銅羅盤裂痕時，公子正將星紋匕首浸入冰蟾血。月光從藥廬殘破的穹頂漏下，在他銀發間織就霜色，卻照不穿她手中那卷《萬妖典》殘頁上斑駁的血字——“破軍泣血，鳳棲梧桐“。

“你的血不夠冷。“她突然出聲，看著公子腕間凝滯的妖血，“冰蟾需佐以龍舌蘭毒香才能融開星紋。“

公子挑眉輕笑，尾尖卷起案上藥杵：“主人親自來教？“話音未落，蘇綰綰已閃至他身后，握著匕首刺向自己掌心。鮮血滴入藥缽的剎那，公子瞳孔驟縮——那血中竟游動著金紅蠱蟲。

“別動。“她將染血的手按在他頸間，感受喉結滾動，“三百年前蘇明燭留下的同心蠱，喜歡嗎？“

藥缽突然炸開冰霧，公子擒住她手腕反壓在藥柜上。霜花沿著檀木紋理蔓延，他卻在她眼中看到狡黠笑意。當冰霧散盡，柜面赫然顯出用蠱血繪制的北荒地圖——正是欽天監藏在蠻族祭壇的布防圖。

“你早知冰蟾遇鳳凰血會顯影。“公子尾尖掃過她腰間玉佩，那是用他半枚妖丹煉制的護心鏡，“非要這般試探？“

蘇綰綰屈膝頂向他丹田，在對方松勁時旋身抽離：“比起星墜局的推演，我更好奇...“她突然貼近，鼻尖擦過他耳后淡去的貪狼紋，“你假裝中蠱時，心跳為何快了三分？“

窗外傳來鬼面梟的啼鳴，七十二具尸傀應聲睜開猩紅眼瞳。公子望著她躍上鳳首的背影，忽然將星紋匕首刺入心口。妖血濺在蘇綰綰裙裾，綻出并蒂蓮紋。

“這樣夠冷了嗎？“他笑著咳出血沫，掌心托著冰晶凝成的北荒沙盤，“但主人似乎忘了，破軍星最擅長的...“

沙盤突然暴漲吞沒藥廬，蘇綰綰足尖點地急退，卻撞進早有預謀的懷抱。公子染血的下頜抵在她肩頭，九尾纏著兩人墜入幻境。黃沙盡頭，三百年前的欽天監祭壇正在重現。

“...是改天換地。“他的氣息拂過她耳畔，“就像那夜你剖我妖丹時，看到的記憶碎片。“

蘇綰綰反手扣住他命門，卻在幻境中摸到實體。祭壇上玄衣公子正將妖丹喂給少女，而少女腕間跳動的，赫然是她此刻戴著的鮫絲鐲。當三百年前的蘇明燭抬頭望來，竟與她有著同樣的眼尾紅痣。

“幻術不錯。“她突然咬破公子手腕，將蠱血抹在幻境邊緣，“可惜真正的蘇明燭...“鮫絲鐲突然迸發青光，祭壇景象如琉璃碎裂，“不會留著監正傀儡咒的破綻。“

真實觸感從指尖傳來，蘇綰綰發覺自己正攥著公子半敞的衣襟。他心口疤痕泛著金紅，是同心蠱發作的征兆。尸傀的嘶吼從遠處逼近，她卻聽見自己過快的心跳混在更漏聲里。

“你用了溯光術。“她冷聲戳破，指腹按在疤痕凸起處，“強行逆轉時空窺探因果，不怕魂飛魄散？“

公子忽然握住她作亂的手按向心口，妖丹在掌下劇烈震顫：“當年蘇明燭取走半枚妖丹時說，若有來世...“沙盤幻境徹底崩塌，露出真實天地間密布的雷云，“就讓我看著你如何焚盡這骯臟世道。“

第一道劫雷劈下時，蘇綰綰甩出鮫絲纏住公子腰肢。她迎著電光躍上云層，背后展開的鳳翼竟生出龍鱗紋路：“那就看仔細了。“

七十二尸傀化作鎖鏈拽住劫云，公子看著她在雷暴中穿梭的身影，忽然想起幻境未顯的后半段記憶——三百年前蘇明燭消散前，曾將染血的唇印在他耳際：“替我守著轉世的傻丫頭。“

當第九道劫雷化作火龍襲來，蘇綰綰突然折返將公子推向雷光中心。他笑著張開雙臂，卻在被擊中的剎那看到她瞳孔驟縮。鮫絲鐲爆發的青光里，蘇綰綰徒手攥住雷劫，任龍血混著鳳凰火灼穿掌心。

“你...“公子九尾卷住她墜落的身軀，觸到她后背被冷汗浸透的衣衫。

“閉嘴。“蘇綰綰將殘存雷靈拍入他靈臺，“再擅作主張，我就把你煉成尸傀。“

公子撫上她因脫力微顫的指尖，在震耳雷聲中低語：“當年蘇明燭也說過這話。“他故意讓尾尖掃過她滲血的掌心，“后來她喂我喝藥時，手比你還抖得厲害。“

藥廬廢墟中突然升起青銅羅盤，蘇綰綰看著兩人糾纏的命星光軌，忽然將龍鱗簪刺入他尾椎。公子悶哼一聲，妖血染紅她半幅衣袖。

“再提蘇明燭一次，“她挑起他下巴，眼中跳動著雷劫未散的紫芒，“我就讓你嘗嘗被天雷淬魂的滋味。“

暴雨傾盆而下，公子在雨幕中低笑出聲。當鬼面梟送來蠻族祭壇焚毀的密報時，他正為蘇綰綰重新束發。玉梳劃過青絲的瞬間，三百年前未說完的誓言突然在識海回響：

“...那時換我護你，歲歲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