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之上,風急浪高。
凌云的身影如同一只離弦之箭,又似一只矯健的海燕,在波濤洶涌的江面上幾個起落,竟已奇跡般地接近了最前方的一艘水匪快船。他腳尖在晃動的船舷、甚至是被風浪卷起的木板碎片上輕點,每一次借力都精準無比,仿佛與這滔滔江水融為了一體。
這一幕,不僅讓渡船上的眾人看得目瞪口呆,連那些追擊而來的水匪們也暫時忘記了呼喝,被這超乎想象的輕功所震懾。他們常年在江上討生活,自詡水性精熟,卻也從未見過有人能在如此風浪中做到這般舉重若輕、踏浪而行!
“這……這小子是人是鬼?!”最先反應過來的水匪頭目,一個滿臉虬髯、眼神兇悍的獨眼龍(與山神廟遇到的并非同一人,此人更為精悍),厲聲喝道,試圖掩飾自己內心的驚駭。他常自詡“過江龍”,在這淮水一帶橫行無忌,手下嘍啰數十,快船數艘,尋常商旅官兵見了都要繞道走,何曾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管他是什么!給老子放箭!射死他!”獨眼龍怒吼著下令。他隱隱感覺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將是他們今天最大的麻煩。
霎時間,數艘水匪船上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地射向凌云。這些水匪常年在江上作戰,箭術也頗為不俗,尤其是在晃動的船上,還能保持一定的準頭。
然而,凌云的身影在箭雨中如同鬼魅般穿梭。他時而側身,時而矮避,時而腳尖在飛來的箭桿上輕輕一點,借力轉向,竟能于間不容發之際避開所有射向要害的利箭。偶爾有幾支避無可避的,也被他用手掌或衣袖精準地格擋開。
這一手“空手入白刃”般的絕技,更是看得眾人心驚膽戰,嘆為觀止。
石磊在渡船上,一顆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他緊緊攥著拳頭,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卻渾然不覺。他既為凌云的安危擔憂,又為他那神乎其技的武藝感到由衷的震撼和自豪。在他心中,凌大哥簡直就是無所不能的神人!
石老丈則早已嚇得閉上了眼睛,口中不停地念叨著:“佛祖保佑,觀音菩薩保佑……”
就在水匪們手忙腳亂地放箭之際,凌云已經如同天神下凡一般,落在了最前方那艘水匪快船的船頭!
“殺!”
船上的幾個水匪反應過來,立刻揮舞著手中的樸刀、魚叉,怒吼著向凌云撲來。
凌云眼神一凜,不退反進。他身形微沉,如同磐石般穩穩立在晃動的船頭,雙手卻快如閃電。
“砰!砰!砰!”
他并未拔劍,依舊赤手空拳。但他的每一拳、每一掌,都蘊含著千鈞之力,又帶著一股奇異的穿透勁。被他擊中的水匪,輕則兵刃脫手,口噴鮮血倒飛出去,重則胸骨碎裂,當場斃命,直接掉入洶涌的江水中,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
這艘船上的水匪不過五六人,在凌云面前,簡直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轉眼之間,便已盡數被他解決。
鮮血染紅了船頭,也染紅了部分江面,刺鼻的血腥味在風中彌漫。
“好小子!有兩下子!”那獨眼龍頭目見狀,不驚反怒,眼中兇光更盛。他從腰間拔出一柄造型奇特的彎刀,刀身泛著幽藍的光芒,顯然淬過劇毒。他厲喝一聲:“弟兄們,并肩子上!給我剁了他!”
其余幾艘快船迅速靠攏過來,船上的水匪紛紛叫囂著,手持兵刃,如同瘋狗般試圖圍攻凌云所在的這艘船。
凌云冷哼一聲,他知道擒賊先擒王的道理。他腳下一蹬,身形再次拔起,竟從這艘船的船頭,直接躍向了獨眼龍頭目所在的指揮船!
兩船之間尚有數尺的距離,下方是波濤翻滾的江水。這一躍,若是尋常人,早已掉入江中喂魚。
但凌云在空中,身形竟不可思議地微微一折,仿佛背后生有無形之翼。他能感覺到,懷中的“鎮河圭”在這一刻散發出一股更為強烈的清涼之意,似乎在某種程度上影響了他對自身重力的感知,讓他的身體變得更加輕盈,對風的駕馭也更加得心應手。
“他……他又過來了!”指揮船上的水匪們發出一陣驚呼。
獨眼龍頭目也是瞳孔一縮,他沒想到對方的輕功竟已到了如此匪夷所思的地步。但他畢竟是久經沙場的悍匪頭子,臨危不亂,怒吼一聲,手中的淬毒彎刀化作一道詭異的弧線,直劈凌云的頭顱!
這一刀,又快又狠,還帶著一股陰冷的毒風,顯然是他的得意絕技。
凌云在半空中,面對這凌厲的一刀,不慌不忙。他手腕一翻,不知何時,手中已多了一根從先前那艘船上順手撿來的斷裂船槳。
他以槳作劍,手腕輕輕一抖,斷槳的尖端便以一個刁鉆無比的角度,后發先至,點向了獨眼龍頭目握刀的手腕!
“叮!”
一聲輕響。
獨眼龍頭目只覺手腕一陣劇痛,仿佛被毒蜂蜇了一下,握刀的手竟不由自主地一松,淬毒彎刀險些脫手!
他心中大駭,對方不僅輕功卓絕,這“以柔克剛”、“點穴截脈”的功夫更是爐火純青!這絕對是頂尖高手!
就在他這愣神的剎那,凌云已然落在了指揮船的甲板上。
他落地無聲,如同貍貓一般。緊接著,斷槳在他手中化作萬千幻影,或劈、或掃、或點、或刺,招式精妙絕倫,卻又大開大闔,充滿了力量感。
指揮船上的水匪雖然人數眾多,足有十余人,且大多是這伙水匪中的精銳,但在凌云的斷槳之下,卻如同秋風掃落葉一般,紛紛慘叫著倒下。
凌云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出手都干凈利落,直指要害。他沒有絲毫留情,因為他知道,對這些窮兇極惡的水匪仁慈,就是對無辜百姓的殘忍。
鮮血與慘叫,成為了這淮水之上最刺耳的音符。
那獨眼龍頭目見勢不妙,手下精銳轉眼間便死傷大半,早已沒了先前的囂張氣焰。他眼中閃過一絲懼色,悄悄向船尾退去,竟是想趁亂跳水逃跑!
“想走?”凌云的聲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他耳邊響起。
獨眼龍頭目只覺后頸一涼,一股凌厲的勁風已然襲來!
他亡魂皆冒,想也不想,便地一個懶驢打滾,狼狽地躲過了這致命一擊。那斷槳的尖端幾乎是擦著他的頭皮劃過,帶走了他幾根頭發。
未等他起身,凌云的攻擊已如影隨形而至。
“砰!”
一聲悶響。
獨眼龍頭目只覺胸口如遭重錘,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船舷上,噴出一大口鮮血,其中還夾雜著內臟的碎片。
他掙扎著想要爬起,卻發現渾身力氣都已散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凌云一步步向他走來。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獨眼龍頭目聲音嘶啞,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甘。他縱橫淮水數年,從未想過會栽在一個如此年輕的小子手中。
凌云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冰冷:“取你性命之人。”
說罷,他不再廢話,手中的斷槳猛地刺下,直接洞穿了獨眼龍頭目的咽喉。
“嗬……嗬……”獨眼龍頭目喉嚨里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聲響,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隨著頭目的斃命,剩下那些尚能反抗的水匪徹底失去了斗志,紛紛跪地求饒,或是直接跳入江中逃命。
凌云沒有趕盡殺絕。他目光掃過那些跪地求饒的水匪,冷聲道:“將船上所有財物都搬到那艘渡船上,然后滾!日后若再敢在淮水之上為非作歹,定斬不饒!”
那些水匪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開始搬運財物。他們常年劫掠,船上積累的財物倒也不少,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應有盡有。
遠處的渡船上,早已是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這如同神話般的一幕徹底驚呆了。
石磊張大了嘴巴,久久無法合攏。他只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凌大哥……凌大哥竟然一個人,打敗了這么多兇悍的水匪!還殺了他們的頭領!這……這簡直比說書先生講的故事還要精彩,還要不可思議!
石老丈也早已停止了念叨,他顫抖著嘴唇,看著那個在水匪船上如天神般傲然而立的年輕身影,眼中充滿了激動和難以置信。他知道自己這次是遇到貴人了,是遇到真正的奇人了!
渡船上的其他乘客,此刻看向凌云的目光,已經從最初的震驚,變成了狂熱的崇拜和感激。若非此人出手,他們今日恐怕都要葬身魚腹,或成為水匪的階下囚,下場凄慘。
很快,水匪船上的財物便被盡數搬到了渡船上,堆了滿滿一小堆。那些水匪在凌云的威懾下,絲毫不敢藏私。
凌云這才躍回渡船。
他一上船,船上的乘客便“呼啦”一下全都跪倒在地,叩首不止。
“多謝恩公救命之恩!”
“恩公大恩大德,我等永世不忘!”
呼喊聲此起彼伏,充滿了真摯的感激。
凌云微微皺眉,他不喜歡這種場面。他扶起離他最近的幾個乘客,朗聲道:“諸位請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本是份內之事。這些財物,乃是水匪劫掠而來,如今物歸原主。諸位若有在途中被劫掠的,可上前來認領。余下的,便分與船家和今日受驚的各位,權當壓驚。”
他的話,讓眾人又是一陣感激涕零。
石老丈看著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他知道,凌云此舉,不僅救了他們,更是在無形中收攏了人心。這份胸襟和氣度,絕非尋常江湖俠客所能比擬。
他看了一眼懷中緊緊抱著的石磊,又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從容應對的凌云,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或許……磊兒跟著他,將來真的能有一番大作為,甚至……光復他母親那一脈的榮耀?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連石老丈自己都嚇了一跳。他連忙搖了搖頭,將這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海。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平安抵達應天府。
經過一番清點和分配,那些財物很快便有了歸屬。船家得了不少好處,對凌云更是感恩戴德,連連保證一定會將他們安全送到對岸。
危機解除,渡船再次啟程。這一次,船上的氣氛與之前截然不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和對凌云的敬仰。
凌云站在船頭,眺望著對岸越來越近的輪廓。他能感覺到,懷中的“鎮河圭”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躍了一些,仿佛因為他剛才斬殺水匪、救助良善的舉動而受到了某種“滋養”。
他隱隱明白,這“鎮河圭”或許不僅僅是一件死物,它似乎有著某種“靈性”,能夠感知善惡,甚至能夠從“民心所向”或“匡扶正義”的行為中汲取力量。
這個發現,讓他心中一動。
如果真是這樣,那么,他未來要走的路,便更加清晰了。
結束這亂世,不僅僅是為了天下蒼生,或許,也是為了解開“鎮河圭璧”真正的秘密,釋放其真正的力量。
淮水依舊奔騰,但凌云的心,卻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平靜和堅定。
他知道,自己選擇的這條路,注定充滿了挑戰和艱險。但只要他堅守本心,匡扶正義,便一定能夠披荊斬棘,最終達到目標。
而他與“鎮河圭璧”的命運,也在這淮水之上,更加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