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驢日的，李過那廝真是塊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王大嘴皮子都快磨破了，那小子愣是油鹽不進，死活不肯點頭歸降！”

王卷之聽著老營兵的嘟囔并不意外，歷史上多爾袞七次勸降李過都被其嚴詞拒絕，此人對李自成的忠誠近乎愚忠，絕非尋常威逼利誘能動搖。

這次本意只是試探，結果果然不出所料，李過態度堅決寧死不屈。

“隨他。”

說著，王卷之眺望了一眼遠處洛陽城的輪廓，聲音平淡道：

“反正人在咱們手上就是個牽制李闖的籌碼罷了，而且經此嵩山一戰，劉宗敏鎩羽而歸損兵折將，還丟了馬重禧，李自成再想動咱們就得好好掂量掂量派多少人合適，打不打得起，會不會影響他李自成西擊潼關的大局，有的是問題讓他頭疼，咱們要做的就是想著如何把勢力擴大！”

話音落地，王卷之看向身后那三千汗帳親軍，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在胸中激蕩！

穿越以來他何曾打過如此富裕的仗，手握三千精銳騎兵，這股力量，別說劉宗敏，就是擺在李自成面前，也足以讓他三思而后行！

“壯士笑什么？”

王卷之趕忙擦了擦嘴邊的哈喇子，指著洛陽方向笑道：

“無事，就是想著……若能說動劉希堯那老狐貍，咱們這支人馬再加上他的部眾在這河南大小也算是一方勢力了！”

王二聞言嗤笑一聲：

“驢日的盡想好事，那劉希堯要是油鹽不進死活不答應呢？咱們這趟豈不是白跑？還平白暴露了行蹤！”

顧正炎聞言眉頭微蹙：

“學生雖在洛陽與劉希堯有過一番促膝長談，言語間也探得他心中對李闖的不滿與不甘，然此人……絕非易與之輩！”

說著，書生頓了頓，語氣凝重：

“能在革左五營中獨領一軍，與馬守應等梟雄平起平坐，能在李自成襲殺羅汝才、賀一龍的血雨腥風中保全自身，最終率部歸順李闖，雖受制卻未被徹底吞并……此等心機城府絕非等閑！”

話到這，書生話鋒一轉：

“他若答應，是真心實意還是權宜之計？他若不答應，又會如何應對？學生……實難斷言，此人奸猾似狐能屈能伸，不得不小心對待！”

王卷之聽著顧正炎的分析冷笑一聲：

“無妨！只要他敢放我進城……我就有辦法讓他答應！”

王二聽了這話瞪大眼睛：

“咋？那劉希堯要是不答應，你個驢日的難不成打算當場剁了他？”

話音剛落，旁邊策馬同行的巴圖爾蒙克咧嘴一笑：

“剁了有啥不行？只要將軍能想法子打開那洛陽城門，咱們這些草原兒郎就敢沖進去殺他個天翻地覆！管他什么改世王不改世王，砍了腦袋都一樣！”

王卷之聞言似笑非笑瞥了王二一眼：

“聽聽！你個老陰比還沒人家巴圖爾敢想敢做，若那劉希堯真敢跟老子耍奸使詐……”

說著他做了個劈砍的手勢：

“……本參將也不是不能一刀取了那廝的項上狗頭！”

王二被噎得翻了個白眼，剛想反駁，顧正炎卻抬手打斷指向洛陽方向：

“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

前方荒野盡頭煙塵微起，十數騎快馬正朝著他們這個方向疾馳而來。

看裝束并非闖軍制式，更像是地方豪強或流寇的打扮，但動作間帶著幾分行伍氣息。

那十數騎在距離王卷之大軍約五百步處猛地勒住韁繩！

“俺的親娘嘞……”

其中一名年輕騎士，看著遠處那黑壓壓一片盔甲鮮明刀槍如林的數千鐵騎，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這……這都是些什么人？朝廷啥時候……在河南弄出這么多騎兵了？孫老狗不是……”

“閉嘴！”

旁邊一個年長些的漢子皺眉打斷他：

“自從孫老狗大敗后這河南早就是闖王的天下了，可俺在河南混了這么多年，也沒聽說過哪路官軍有這陣仗……”

為首一名身著半舊棉甲頭戴氈帽腰懸順刀，看起來像是頭目的漢子臉色陰沉地望向前方：

“都他娘的給老子閉嘴！莫要聒噪！這些人……八成就是制將軍說的那個什么狗屁朝廷參將的人馬！”

說著，他隨手指向一名新兵：

“你！過去問問！問問他們是不是嵩山來的！”

那被點中的新兵臉色瞬間煞白：

“掌……掌旅大人……小的……小的……”

“廢什么話！”

那掌旅臉色一沉，馬鞭“啪”地一聲在空中甩了個脆響：

“讓你去你就去！再磨蹭老子抽死你！快去！”

王卷之看著那被掌旅逼著如同上刑場磨蹭過來的新兵，冷笑一聲后側頭看向王二：

“王二！去，端起咱們官軍的范兒，去會會對面那些人。”

王二指著自己的鼻子一愣：

“為啥是額？”

王卷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廢話，你是本參將親封的先鋒營官，你不去誰去，難不成讓老子這堂堂五省總督標營參將親自去接見一個小兵嘎子？掉不掉份？”

王二聽了這話直翻白眼：

“驢日的……當個破官架子倒不小……”

說著還是認命地一夾胯下那匹瘦弱的騾子晃晃悠悠迎了上去。

那新兵正忐忑的驅馬上前，忽見一個官軍騎著一頭蔫頭耷腦的騾子迎面而來時愣了，一時間不止該不該繼續前行。

王二在距那新兵十步左右勒住騾子，單手叉腰下巴微抬，拿腔拿調地喝道：

“呔！前面那廝鬼鬼祟祟作甚？為何阻攔我大軍前行？速速報上名來，否則休怪本官刀下無情！”

那新兵被王二這突如其來的官腔和氣勢嚇得一哆嗦，手忙腳亂地抱拳拱手：

“大大……大人息怒，小的、小的乃是大順……”

王二聽了這話眼睛一瞪鼻孔朝天，聲調陡然拔高八度：

“甚的大順？在本官面前，你這驢日的也敢提那偽逆賊號？活膩歪了？”

“不敢不敢！”

新兵嚇得一個激靈連忙改口：

“小的、小的該死！小的乃……乃劉希堯劉爺標營親軍，小的奉劉爺之命，特來迎接諸位大人！”

這廝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偷眼看向王二身后那密密麻麻的刀槍，那剽悍的氣勢讓他喉嚨發干：

“我家大人說、說洛陽城中人多眼雜，李闖耳目眾多，還請……請諸位官爺盡量簡裝，少帶些人馬進城，以免暴露行蹤……”

最后這話，這新兵說得小心翼翼，聲音越來越低，似生怕觸怒了眼前這位“官老爺”。

王二聽完，那雙賊眼滴溜溜一轉：

“哼！簡裝？少帶人馬？你家改世王……倒是想得挺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