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鐵夾菜的手頓了頓：“三師娘，這世上能屹立百年的勢力，哪個不是修仙者在背后撐著？”

“越國皇室的龍椅下，埋著多少修士的枯骨？”

他放下筷子，目光掃過眾人，“就說那五色門，背后站著元嬰宗門靈獸山。”

“元嬰修士隨手一揮，便是地動山搖。我和韓立這點微末修為......”

他苦笑一聲，“連給人家提鞋都不配。”

韓立的耳垂突然紅了，低頭猛灌了一口酒。

張鐵余光瞥見，心中了然，看來幾位師娘早和韓立提過復(fù)仇之事。

這也難怪，韓立畢竟展露了魔銀手的絕學(xué)，又與墨老的死毫無關(guān)聯(lián)。

“那獨霸山莊呢？”四夫人嚴(yán)氏握緊了手中的茶盞。

“獨霸山莊根基尚淺，修仙者瞧不上眼。”張鐵用帕子擦了擦嘴角，“可一旦除掉它，五色門沒了制衡，驚蛟會能擋得住？”

他看向五夫人王氏，后者正把玩著袖中短刃，“五師娘掌管暗衛(wèi)，前日靈堂外那幾道密信，還不夠警醒？”

“就算韓師弟拼著性命不要滅了獨霸山莊，靈獸山的修士一怒之下，嘉元城都得化為齏粉！”

五夫人“啪”地拍案而起，震得酒壺傾倒：“我驚蛟會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

張鐵卻不慌不忙地?fù)炱鹁茐兀匦抡鍧M：“墨府被滲透成篩子，五師娘心里清楚。”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帶著幾分寒意，“韓師弟的神魂肉體，在修仙者眼里可是塊肥肉。”

“一旦大肆屠殺凡人，引來的不是獨霸山莊的刀劍，而是修仙門派的戰(zhàn)爭飛舟。”

雨聲不知何時又大了起來，噼里啪啦砸在青瓦上。

韓立望著雨幕，想象著高階修士的強大實力，后背一陣發(fā)涼。

而幾位夫人面面相覷，原本熊熊燃燒的復(fù)仇之火，被張鐵這番話澆得透心涼。

只是，眼中依舊翻涌著驚濤駭浪，那是對力量的渴望，也是面對螻蟻般命運的不甘。

“所以呢？”四師娘嚴(yán)氏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既帶著孤注一擲的狠勁，又藏著難以察覺的惶惑。

“兩條路。”張鐵豎起兩根手指，“其一，待師父入土為安，即刻解散驚蛟會。”

他的目光掃過眾人，停在墨玉珠攥緊的裙角上，“以墨府的家底，尋個隱世之地，足可保諸位平安終老。”

“若遇險境，可往鏡州彩霞山七玄門求助，韓師弟在那素有‘活人醫(yī)死人’的神醫(yī)之名。”

廳內(nèi)陷入死寂，唯有雨聲愈發(fā)急促。

見眾人神色陰晴不定，張鐵話鋒一轉(zhuǎn)，聲音里多了幾分冷硬：“其二，攀附修仙勢力。”

他的目光掠過墨玉珠三姐妹，“三位師妹堪稱絕色，五色門與靈獸山一脈相連，若能聯(lián)姻......”

“住口！”墨玉珠突然拍案而起，發(fā)髻上的銀步搖劇烈晃動，眼中燃燒著倔強的火焰：

“我就算死，也不會嫁給仇人門下！”

“我的夫君，必定要如父親般頂天立地！”

她的聲音在廳內(nèi)回蕩，卻透著一絲不知世事的天真。

張鐵望著眼前怒目圓睜的少女，腦海中卻浮現(xiàn)出另一幅畫面：

數(shù)年之后，這個曾信誓旦旦的女子，身著五色門華服，懷抱著嬰孩，對著滅門仇人巧笑嫣然。

他在心底暗嘆一聲，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輕輕搖頭。

命運的齒輪早已轉(zhuǎn)動，有些結(jié)局，不是幾句豪言壯語就能改變的。

殘宴撤去，燭淚在銅燭臺上凝成詭異的形狀。

張鐵與韓立踏入靈堂時，離別之際，再來為墨老上柱香。

兩人剛將線香插入香爐，便聽見屏風(fēng)后傳來細碎嘀咕。

“憑什么要向五色門低頭？”墨彩環(huán)的聲音帶著少女特有的倔強，“張鐵和韓立能修仙，我們就不行？”

“他們既是爹爹的弟子，難道不該拉咱們一把？”

“修仙需有靈根。”張鐵的聲音沉穩(wěn)，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韓師弟，勞煩你為諸位師娘師妹一驗。”

廳內(nèi)眾人的呼吸驟然停滯。

韓立輕咳一聲，掌心泛起淡青色微光，指尖劃過二夫人李氏腕間，光芒轉(zhuǎn)瞬即逝。“無靈根。”

他搖頭，又轉(zhuǎn)向嚴(yán)氏，同樣無果。

輪到墨彩環(huán)時，少女攥著裙擺的手指發(fā)白，卻在韓立收手時紅了眼眶，依然是失望的結(jié)果。

然而當(dāng)韓立的法力探入三夫人劉氏體內(nèi)，異變突生！

那抹青光如泥牛入海，竟被吸收了大半。

劉氏眉眼微彎，眼角的丹蔻在燭光下妖冶如血。

與其對視的剎那，他只覺心頭一顫，險些迷失在對方勾魂攝魄的眼神里。

張鐵這邊也有發(fā)現(xiàn)。

墨玉珠素白的手腕在他掌心微微發(fā)燙，五行靈力在經(jīng)脈中雜亂游走，竟是最雞肋的五靈根。

他望著少女緊抿的嘴唇，突然想起原著中她生下修仙者后代，不禁在心底嘆息。

張鐵突然有點心疼墨大夫了。

他在外面奔波數(shù)年，一直在尋找有靈根的孩童，卻從來沒有想過，把修仙功法給自己家人嘗試一下。

若是試了，驚蛟會一下子出現(xiàn)兩個修仙者，恐怕墨大夫就不會......

“唏......”張鐵盯著供桌上墨大夫的靈牌，似乎想到了墨老不愿意回來的原因。

不光是因為他身受重傷，一旦現(xiàn)身，驚蛟會恐怕立馬就會被各方勢力吞沒。

若真發(fā)現(xiàn)妻女有靈根，又該如何抉擇？

那個余子童一直跟著，難不成還要奪舍自己的妻子或女兒嗎？

張鐵不敢再想下去，只覺靈堂內(nèi)的檀香愈發(fā)刺鼻。

張鐵輕咳一聲，韓立慌忙低頭，耳尖通紅得能滴出血來，在青磚上投下晃動的影子。

“缺水四靈根。”張鐵指尖劃過劉氏腕間，感受到經(jīng)脈里游走的微弱靈氣，“雖然也是偽靈根，卻比五靈根強上不少。”

他目光掃過劉氏依舊明艷的面容，終于明白為何這婦人能以魅術(shù)惑人。

原來經(jīng)年累月的靈氣滋養(yǎng)，早已在無形中改變了她的氣質(zhì)。

只是瞥見韓立局促的模樣，他又暗暗搖頭，這小子還是改不了見美人挪不開眼的毛病。

劉氏顫抖著接過泛黃的《長春功》殘卷，眼中燃起熾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