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用口型說了最后一句話：

“娘親在祠堂等您......“

隨即化作漫天金粉，與星光巨手一同消散。

星光消散后的深淵陷入死寂。

林道長跪在血棺邊緣，斬狐劍仍插在胸口，劍身與血肉交融處泛著詭異的金光。他顫抖著伸手觸碰棺底——那里只剩下一對交疊的青銅酒盞，盞底沉淀著幾塊細小的指骨。

“合巹杯......“

夜游神虛弱的聲音突然響起。林道長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不知何時變成了重瞳女子的模樣。她星云構成的手指輕點酒盞，盞中殘酒突然泛起漣漪，映出一幅畫面：

二十年前的狐村祠堂，賀雪一身嫁衣，正將某種粉末倒入交杯酒中。而她對面坐著的新郎——赫然是年輕時的林道長！

“這不可能......“林道長聲音嘶啞，“我從未......“

影子突然掐住他的手腕。夜游神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看仔細！“

漣漪中的畫面拉近。新郎轉頭瞬間，林道長如遭雷擊——那人雖然與自己容貌一致，但眉心多了一顆紅痣！

“玄塵子的克隆體......“林道長突然明白清風臨死前的話，“賀雪嫁的不是我，是我的......復制品？“

酒盞中的指骨突然顫動，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林道長下意識端起酒盞，盞底指骨竟自動拼成微型手掌，一把扣住他的拇指！

劇痛順著拇指竄上手臂，斬狐劍紋身突然活了過來，在他皮膚上游走。更駭人的是，劍柄處的狐首裝飾睜開眼，口吐人言：

**“甲子年甲子日，子時三刻，攜酒至祠堂。“**

深淵上方突然傳來磚石坍塌的巨響。林道長抬頭，看見狐村宗祠的殘垣斷壁正在自動重組，轉眼間恢復成二十年前的模樣——屋檐下甚至掛著嶄新的紅燈籠！

林道長拔出胸口的斬狐劍，驚訝地發(fā)現(xiàn)傷口沒有流血，反而呈現(xiàn)晶體化狀態(tài)。他踉蹌著爬出深淵，每走一步，地面就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恢復如新的祠堂前站著個模糊人影。走近后林道長呼吸一滯——那人穿著與他相同的道袍，后心處有個碗口大的血洞！

“你終于來了。“人影轉身，露出與林道長一模一樣的臉，只是眉心多顆紅痣，“我等你二十年了。“

夜游神的影子突然脫離地面，化作實體擋在林道長面前：“小心！這是......“

“我的克隆體？“林道長握緊斬狐劍，“還是說......我才是克隆體？“

紅痣“林道長“突然大笑，笑聲中祠堂門窗全部洞開。里面擺著二十桌婚宴酒席，每張桌子旁都坐著六個“林道長“，有的年輕有的蒼老，共同點是——

他們?nèi)妓懒恕?

有的被桃木劍貫穿心臟，有的渾身長滿狐毛，最中央那具尸體甚至已經(jīng)半晶體化......

“三百年來，玄塵子克隆了九百九十九個你。“紅痣男子指向祠堂神龕，“只為了養(yǎng)出最完美的'容器'。“

神龕上供著的不是牌位，而是一口巴掌大的水晶棺。棺中躺著個穿嫁衣的布偶，胸口插著根銀針，針尾系著紅線——紅線的另一端，赫然連接著林道長胸口的劍傷！

紅痣男子突然掏出一把匕首刺向自己心口。黑血噴濺中，他挖出一顆跳動的心臟——心臟表面刻著“林玄清“三個字！

“喝下合巹酒。“他將心臟放入青銅酒盞，“你就知道賀雪真正的計劃......“

夜游神想要阻攔，卻被祠堂門檻突然亮起的符咒彈開。林道長盯著酒盞中沉浮的心臟，突然發(fā)現(xiàn)盞壁內(nèi)側刻著幾行小字：

“飲此酒者，當見真相“

“然魂魄離散，永世不入輪回“

紅痣男子的身體開始崩潰，皮膚如蠟油般融化：“我們都被騙了......玄塵子要復活的根本不是星君......“

他倒下的瞬間，林道長看清了他后背的烙印——北斗七星中，天權星的位置被替換成了狐首圖案！

祠堂內(nèi)的尸體突然全部坐起，齊聲誦念起《往生咒》。在莊嚴的誦經(jīng)聲中，林道長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心臟入喉的剎那，無數(shù)記憶碎片轟然炸開：

他看見三百年前的張道陵跪在狐祖面前，求祂幫忙封印某個更恐怖的存在；

看見歷代斬狐人其實都是自愿赴死，用自己的魂魄加固封印；

最重要的是，他看清了賀雪臨死前塞進“林二狗“懷里的東西——

半塊因果鏡！

記憶如潮水退去。林道長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祠堂天井中。斬狐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脫手，斜插在青石板縫里。而正前方的主桌上，擺著兩副碗筷——

一副是他用過的，另一副的碗底......

殘留著幾粒米飯和半截腐爛的狐尾！

夜游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現(xiàn)在明白合巹酒的含義了嗎？“

林道長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絲線。這些絲線在空中自動編織，漸漸形成一件嫁衣的輪廓......

嫁衣飄落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