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表胚胎**

林小雨擦拭懷表的絨布突然滲出血珠。

銅制表殼在她掌心微微起伏，像一顆沉睡的心臟。櫥窗外的陽光斜射進來，照出表盤內部詭異的構造——齒輪間纏繞著藍色血管，發條旋鈕下方鼓動著某種胚胎狀物質。

“第38位客人。“她對著空蕩的店鋪輕語，將懷表放進恒溫箱。玻璃罩上倒映出周沉的身影，他左手的機械義肢正在不自然地抽搐。

柜臺下的暗格里，37枚懷表同時發出胎動般的震顫。林小雨撫摸著小腹，那里有團藍光順著血管游走——三天前為客人修理古董鐘時，一枚齒輪突然鉆入她的指尖。

“今天沒有新訂單。“她轉身微笑，后頸的皮膚下有東西在蠕動，“除了你。“

周沉的機械眼掃描著店鋪，視網膜浮現密密麻麻的紅外線網格。在人類看不見的維度，整個空間被菌絲網絡包裹，每根絲線都連接著懷表胚胎。

“逆向重啟不是終點。“他舉起左手，裝甲板彈開露出數據接口，“這些懷表在吞食時間。“

林小雨歪頭輕笑，發卡上的蝴蝶翅膀突然扇動，灑落磷粉在空氣中組成公式：**ΔT=Σ（生命/時間）2**

恒溫箱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母親的手術刀**

機械義肢刺入菌絲網絡的瞬間，周沉看到了林若蘭的記憶。

_1998年4月17日深夜，實驗室的無影燈照著小雨蒼白的臉。林若蘭握手術刀的手在顫抖，刀尖懸在女兒跳動的太陽穴上方。_

_“植入ΔT原型機就能根治癲癇。“她對著監控鏡頭解釋，聲音卻帶著哭腔，“但海馬體改造可能導致記憶紊亂。“_

_觀測窗外的白大褂們正在下注，賭這個七歲女孩能承受幾次開顱。籌碼是刻著數字的懷表，表鏈纏繞著不同顏色的頭發。_

記憶突然扭曲，周沉發現自己站在實驗室里。林若蘭的解剖刀插在控制臺上，刀柄鑲嵌的懷表顯示著**00:00:00**。

“你終于來了。“她的白大褂沾滿藍色黏液，“看看你守護的'新世界'。“

監控屏播放著逆向重啟后的畫面：孕婦們隆起的腹部透出懷表輪廓，新生兒臍帶連接著青銅表鏈，接生的醫生瞳孔里跳動著齒輪。

“這才是時間應有的形態。“林若蘭按下刀柄，所有屏幕閃現小雨的臉，“當生命本身就是計時單位，死亡就變成了——“

手術刀突然刺穿周沉的機械心臟，藍色菌絲順著傷口瘋長。警報聲與小雨的尖叫同時響起：

_“媽媽不要！“_

**反抗軍的齒輪之心**

地下排水管的銹蝕表面突然剝落，露出金屬光澤的反抗軍標志。第12任周沉撕開仿生皮膚，露出下面精密的機械骨骼，他胸口的能源核心刻著“輪回12“。

“第38任，你遲到了。“他拋來沾血的檀木煙盒，里面是微型城市模型——所有建筑都是不同型號的懷表。

其他機械周沉陸續現身，他們攜帶的武器烙印著各自輪回的印記：

-第5任的激光刃柄刻著股市K線圖；

-第19任的脈沖槍管嵌著林小雨的藍發卡；

-第29任的裝甲板布滿鐘表匠的抓痕。

“母體在市政廳地底。“第12任調出全息地圖，懷孕婦女們的腹部發出同步脈動，“那些胚胎在吸收人類的時間基因。“

第5任突然扯開衣領，露出胸腔里跳動的懷表：“我們的能源核心也在被同化。“

仿佛印證他的話，所有機械周沉的能源接口突然滲出藍色黏液。菌絲在空中交織成林若蘭的臉，她脖頸處纏繞著青銅表鏈：

“加入進化，或者成為校準的廢料。“

通風管炸裂的瞬間，周沉看到真正的敵人——無數懷表胚胎組成的巨型肉瘤懸掛在市政廳穹頂，表面浮現出人類面孔。那些都是被吞噬的居民，包括抱著玩具熊的小雨。

**逆向分娩**

脈沖炮轟開肉瘤的外膜時，周沉聽到了哭聲。

三萬具人類軀體如熟透的果實墜落，臍帶般的表鏈仍連接著肉瘤內壁。孕婦們的腹部裂開，新生兒睜開的眼睛里轉動著齒輪，他們用懷表語言哭泣，聲波震碎了防彈玻璃。

“破壞核心！“第29任撞開撲來的胚胎群，他的機械腿正在融化成青銅液體。

周沉順著表鏈攀爬，機械手指插入肉瘤的瞬間，菌絲突然變得溫柔。他在血肉甬道里看到了林小雨——她懸浮在羊水般的液體中，肚臍延伸出的表鏈連接著所有胚胎。

“這才是我的孩子。“林若蘭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用時間基因孕育的完美生命體。“

小雨的腹部透明，能看到里面轉動的混沌鐘。當她睜開眼睛，市政廳突然靜止，所有機械周沉的動作凝固成雕塑。

“沉。“她伸手撫摸他的機械面甲，“你愿意成為他們的父親嗎？“

菌絲鉆入周沉的接口，逆向重啟的記憶洶涌而來：在某個被抹去的輪回里，他曾親手將懷表胚胎植入小雨體內；在另個時空，他們真的養育過會走路的懷表嬰兒。

機械心臟裂開縫隙，藍色花苞綻放的瞬間，周沉抱住了小雨。混沌鐘的指針開始倒轉，他貼著妻子隆起的腹部輕語：

“這次我們換個方式做父母。“

花苞突然爆炸，強光中浮現林若蘭驚恐的臉。市政廳開始坍縮，機械周沉們一個接一個自爆，將能源注入花苞形成的黑洞。

當光芒消散，周沉跪在鐘表行后院。泥土里埋著生銹的混沌鐘，碑文顯示：

**此處安息著時間本身**

小雨從店里跑出來，圍裙兜著剛收獲的懷表，它們安靜如真正的胚胎。

“剛才有客人訂了37枚育兒表。“她擦著額頭的汗，小腹平坦如初，“說要送給不同時間線的孩子。“

櫥窗里的機械知更鳥突然轉頭，瞳孔閃過林若蘭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