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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受罰

直至午后,大公子謝清則終于抵達帝京。

臨江侯府門庭若市,侯爺與老夫人親自出門迎客,往來賓客盡是達官顯貴。

這些事,祝繁音是顧不及的。

接風宴即將開始,她和寧玉二人忙得不可開交。

這場宴會設在侯府偏廳,空間極大,共設六尊白釉五足爐,每一尊香爐之側,又有一名侍女在旁,負責燃料香撥灰。

其中幾個侍女,頭一回負責香事,祝繁音與寧玉各自分管一半,將該注意的又交待一番,才回了自個兒負責的香爐旁。

日頭落了山,接風宴開始,賓客魚貫而入,裊裊香氣飄飄搖搖,與偏廳之中的一株冷梅相呼應了,頗為風雅。

祝繁音隱在厚重帷幔之后,目光于人群之中逡巡。盡管將寶押在了謝清則身上,實則她入府以來,從未見過這位大公子。

僅有的了解都是自別人口中得來,說大公子為人正直,眼里素來容不得沙子,又雅好香事,寬宥下人。臨江侯幾位主人,世子朝不保夕,侯爺忙于政事,老太太一腦袋扎進佛堂兩耳不聞窗外事。她所能尋求的助力,似乎也只有這位風評頗好的大公子。

寧玉的擔心,她自然也是想過的。可父母蒙冤而死,她又入了奴籍,若不趁著大公子回府獻香搏上一回,究竟何時才能沉冤昭雪?

祝繁音正胡思亂想,猝然撞進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

那人抬袖掩面,一節小臂白而細,待放下手臂,露出一張雪白的臉。

竟是世子爺謝清和。

祝繁音匆忙挪開視線,毫無征兆地想到鬼魅。

在這樣的冬夜,這聯想實在瘆人。

等待的過程著實煎熬,宴會終于進入尾聲,祝繁音偏頭看向寧玉,確認后者讓她頷首之后,悄無聲息地出了偏廳。

冬月的夜晚冷的厲害,祝繁音捧著蓮花爐快速挪步,直到臨風齋附近的一處亭子才停下來——此處是她先前特意找的,是從偏廳至臨風齋的必經之路。

祝繁音深呼吸平復了心跳,而后掏出火折子,將爐中香引燃。

忽然有風起,吹開清甜的荔枝香氣,祝繁音心頭惴惴,腦子里一團亂麻,只覺得時間過得異常的慢,堪比煎熬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傳來了腳步聲與交談聲。

最前方的一人推著輪椅,約莫是謝清則與謝清和兩兄弟。

“……兄長此番回來,可不能急著走了,咳咳……”謝清和話說一半,有風灌入喉嚨,劇烈的咳嗽打斷言語。

“清和,你無事吧?”謝清則蹲下身子,忙不迭幫他撫背:“這次不急,兄長會好好陪陪你。”

“如此便最好了。”

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到了涼亭。

謝清則停了步子,微瞇著眼睛思索須臾,忽然輕笑出聲:“府中倒是不缺有心人,沒想到能在寒冬臘月里聞到荔枝香。”

“兄長歸家,闔府上下誰不盡心?”

謝清則不置可否,眸光落在面前的蓮花香爐上:“出來吧,來同我說說,你是如何制的這香?”

這聽起來,不像贊許,像追究。

祝繁音心下一緊,手指用力摁在掌心,走近了向謝清則、謝清和二人行禮:“奴婢見過大公子、世子爺。”

謝清和久病不愈,臉色不大好,祝繁音低頭時,恰巧瞥見他抬手時的手腕,被溶溶月光襯得纖細慘白。

“奴婢聽聞大公子回來,想著寒冬臘月,帝京少有花果,便自作主張,將荔枝與麝皮泡在酒中整三日,而后封蓋蒸至酒干,待晌午時分,曬成細末,再按比例加入麝香煉蜜,制得這爐荔枝香。”

“原來如此,你倒是有心了。”謝清則沉默須臾:“只是……”

他走近兩步俯下身來,盯著祝繁音的雙眼似笑非笑:“我明明聽聞,臨風齋各處安置的都是沉水香,張安,這事兒你知道嗎?”

張管家立刻跪下:“大公子恕罪,此事并非奴才安排!”

完了。

祝繁音一顆心沉下谷底。

傳言中謝清則仁厚親和,雅好香事,府中好幾人因向大公子獻上香方得了重用和賞賜。因此,她才將希望賭在了今夜。

到底錯在哪一步?

天氣寒冷如此,祝繁音的額頭上仍舊冒出一層薄汗。

事已至此,原因如何已不容細想,再這么拖下去,只會連累湯媽媽和寧玉,祝繁音恭恭敬敬朝謝清則跪下:“此事是奴才一人自作聰明,請大公子責罰。”

“這說的是什么話?”謝清和佯裝生氣打斷她,聲音里透著虛弱:“兄長凱旋歸家,這大好的一日,豈能被你這奴才壞了心情?”

“既然二弟幫你求情,下去領十個板子好了。”謝清則順手推舟:“肯花心思是好事,可千萬得用在正道上。”

祝繁音叩首謝恩,跟著張管家離開。

人多的地方消息總是傳的飛快,等抵達下人房,湯媽媽和寧玉已經等在那里了。

寧玉紅著眼睛,顯然是哭過了。湯媽媽正生氣,可一見張管家過來,還是迎上來問候,拉著張管家換地方說話。

臨江侯府幾位主人,侯夫人常年不在,老夫人一心禮佛,大公子征戰在外,世子爺纏綿病榻。府中之事,又不會叫侯爺本人來操心,因而大事小情幾乎都是交由張管家的。

張管家是侯府的家生奴才,打小跟著侯爺一塊長大,自然備受信任,如打板子這樣子的事情,要想求情,孝順些金銀就是了。

祝繁音看著湯媽媽的背影,眼眶有些發熱。

當年她入府時年紀尚小,被安排在廚房做雜活,大冬天凍得雙手皴裂。湯媽媽心疼她年紀小,特意將她要了過來,后來知曉她出身香坊,便安排她和寧玉一起學習香事,匆匆數年里,是真心將他們當做女兒看的。

未多時湯媽媽又回來,看她一眼又移開目光,站在了寧玉身側。

張管家清清嗓子:“大半夜的叫諸位過來,不為別的。有人做了錯事,大公子親自罰了十個板子,特意叫諸位來看看。”

“我知曉你們有些人的心思,可大公子是什么樣的人物?是你們這些東西能惦念的嗎!今兒個一個兩個給我瞧清楚了,趁早絕了你們的歪心思!”

人群稀稀拉拉的應聲。

厚實的木板高高舉起,落在身上還是疼,卻顯然是收了力氣的。但祝繁音必須做戲,于是配合著低聲哀嚎,好不可憐。

圍觀的多是侍女,有些被嚇得閉上眼睛不忍去看,又被張管家呵斥。

行刑結束眾人散開,祝繁音被抬回房間。

寧玉已經幫她鋪好了床,扁著嘴巴看她,要哭不哭的樣子。湯媽媽過了些時候才來,捧著碗湯藥:“對你身子好,盡快喝了。”

祝繁音朝她撒嬌:“我知道湯媽媽疼我,是將我當女兒看的。今日是我不對,可我都挨了板子了,湯媽媽就別氣我了。”

湯媽媽瞪她,寧玉素來與祝繁音一條心,聞言也不動作,兩個人一起可憐巴巴看著湯媽媽,小狗一樣。

湯媽媽到底心疼,端起藥碗舀了一勺吹涼之后才送過去:“一個兩個的,盡不讓人省心。我要是有你們這樣的女兒,早給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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