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音：“……”

能不能別說這種讓人想死的話。

她甚至不用看，猜都猜得到霓裳的眼神有多想殺了她。

可主子的命令，哪有不遵從的道理。

況且以她和霓裳的關系，此事若在謙讓一番，霓裳估計會直接撕了她。

罷了罷了，祝繁音挺認命，反正幫謝清和本就是交易的一部分。

別說是霓裳的記恨，就算是謝清則的記恨，她也得照單全收不是？

揚州的通草花名氣盛極。

祝繁音上一回見到，還是在侯府的宴會上，有達官貴人攜女眷來，通草做成的牡丹花簪在發間，幾乎以假亂真。

展十一掀開桌上的布，其下是規整陳列在托盤中的通草花，各種顏色各種花型，看得人眼花繚亂。

段羚帶來的不是凡品，單看樣子就知道價值不菲，平素是不容易見到的。

祝繁音的目光在花中逡巡，選了一朵深色的木槿花，剛要退下，就聽謝清和開口：“老氣，不大適合你。”

祝繁音：“……”

于是索性實話實說：“多謝世子爺賞賜，可奴婢見這通草花不是凡品，想要贈給湯媽媽，所以特意選了這朵。”

霓裳：“世子爺賞給你的東西，輪得到你在這里……”

她話說一半，謝清和不以為意的擺擺手：“那就多挑兩朵。”

祝繁音：“？”

她真有點想問問謝清和，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了。

然而面上還是恭恭敬敬道謝，認認真真選了三朵。

等她挑好，謝清和這才滿意：“霓裳，你也來選吧。”

霓裳施施然行了禮：“段神醫是帶給苑中姐妹的，霓裳未曾居功，自然不該先選。”

明禮儀，知進退，其實是挺好的表現。

偏偏祝繁音聽得牙酸。

謝清和也不吃這套：“既然如此，你就等旁人選完吧。”

霓裳險些維持不住面上的笑。

祝繁音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霓裳這人，處處要強爭先，哪里受得了撿旁人剩下的。

她這一出分明是打定主意要給祝繁音穿小鞋，結果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未免好笑。

偏偏謝清和還不打算放過她：“展十一，你跟著一起去。”

這下子，霓裳想趁著送花時先挑也沒機會了。

三人送花送了一圈，到最后托盤中只剩下一朵桃花。

做工精致非同一般，將粉白桃花連綿成云霞的姿態描摹的活靈活現，饒是不喜歡桃花的人，也免不了傾心。

這是旁人知曉霓裳未選，從頭到尾壓根沒敢動的。

畢竟霓裳愛桃花，在云溪苑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祝繁音只覺得浪費。

即便最后剩下是最好的又如何？霓裳心里只會記得這是旁人不要的。

不過以她和霓裳的關系，也沒什么勸解的必要。

一送完花就無視霓裳的怨恨，火急火燎鉆進了自個兒的房間，打算找好盒子，配上香料，趁著明日送到香房去。

-

翌日晨起又下了雪。

謝清和是風雅之人，早早的在廊下支起火爐，煮茶賞雪。

祝繁音打算出門時恰好碰到，特意同謝清和又道了謝。

無論他是出于什么目的，給的賞賜卻是實打實的，寧玉定然很喜歡。

謝清和的心情似乎也不錯，沖著她舉杯：“如此雪景，何不一起喝杯茶？”

祝繁音：“世子爺，我現下趕著去香房，得辜負您的好意了。”

面前人有一雙黑亮的眼睛，北風給她的臉上了一層薄緋色的胭脂，巧笑倩兮地望著他。

謝清和垂下眼睫，輕抿一口茶：“無妨。”

香房那邊正忙碌，祝繁音抵達時，寧玉正忙著研磨香粉，大冬天的愣是忙出一頭汗，瞧見祝繁音來，立馬哭喪著臉，撲上來靠在祝繁音肩膀上：“繁音，我好累啊嗚嗚……”

祝繁音也有些訝然。

往年此時，香房大多沒什么事情，何至于忙成這個樣子。

她這么一問，寧玉可是打開了話匣子。拉著她躲到一旁，苦著臉抱怨：“還不是因為大公子！”

祝繁音這才知道，大公子回來沒多久，就成了汴京城里的紅人，平日里宴飲雅集一個挨著一個，大公子又素來好香事，加之張管家那里是將大公子當做未來侯爺看的，自然看得要緊。

于是整個香房都成了連軸轉的陀螺。

寧玉掐著臉頰肉跟她抱怨：“你看看，我都瘦了！”

“哎喲，心疼死我了。”祝繁音十分配合的皺著眉頭感慨，然后才將帶來的盒子打開：“所以特地給你送禮物了。”

紅綢鋪底的盒子里躺著一枝紫荊花，花朵偎著枝條次第盛開，尾端別出心裁綴了一片綠葉，還飄著清淡的香氣。

寧玉眼睛都亮了，哪里顧得上方才的抱怨：“我的好繁音，還是你惦記我！”

她神色雀躍，忙不迭尋來鏡子，將花放在發間各處比劃，又惦記著祝繁音的近況，問個不停。

祝繁音從前不覺得香房安定，真去了云溪苑，才曉得香房乃是臨江侯府一等的好地方。湯媽媽心地善良，挑的也都是心思純凈的人，這么些年香房最大的黑點，怕是她前不久親自抹上去的。

還是被曲解的謠言。

她是舍不得破壞香房的這份寧靜，又不忍拂了寧玉的好意，硬是挑揀出兩三件趣事說給寧玉聽。

寧玉比劃完，小心翼翼地將花收進盒子里，不知聽到了什么，突然擠眉弄眼地打斷她：“對，我想起來了，我前幾日去給老夫人送香，路過臨風齋，你猜我看到誰了？”

祝繁音：“臨風齋還能看到誰？大公子？”

寧玉十分嫌棄：“去去去，在臨風齋看到大公子有什么好稀罕的！”

“那……是我認識的人？”

寧玉施施然點頭。

祝繁音將可能的人在腦子里悉數過了一遍，和臨風齋有關系的無非是張管家這類，可是這類人出現在臨風齋，確實是不稀罕。

可此外，她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哪個能和臨風齋扯上關系。

于是搖頭認輸：“我想不出。”

寧玉賣弄夠玄虛，這才湊過去和她咬耳朵：“我看到了霓裳。”

“和大公子站在一處，不知道在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