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不了？”

“客氏此時在別處做事，調來慈慶宮要王公公點頭...”

“所以你要本宮去要？”

“老奴無能...”

魏朝把頭埋得很低，擔心朱由校執意要自己去辦。

那樣一來，又得硬著頭皮找王安。

他這小心思瞞可不過王安，受責罵倒是其次，就怕這件事不能遂意。

而魏朝不知道的是，他的小心思也沒瞞過朱由校，但朱由校經過權衡利弊，仍決定順水推舟。

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客氏之所以能留下那樣的風評，也是受到朱由校縱容的結果。

此時朱由校換了人，而且朱常洛也還沒死，客氏沒有變惡的土壤。

想到這里，朱由校扶案起身，正色說道：“行吧，明早去見父皇，本宮會找王公公。”

“是是是...”

魏朝聞言大喜，連忙如興奮的孩子，尾隨其后問道：“殿下等會想玩什么？老奴馬上為您安排。”

“啊...”

朱由校打了個哈欠，喃喃道：“吃飽喝足，自然是睡覺。”

“好的，好的...”

魏朝忙對侍餐美婢使眼色，隨后趕往慈慶宮后廚交待。

朱由校中午沒吃飽，醒來說不定要喊加餐，魏朝這會打算‘投桃報李’，讓后廚做些點心備好。

魏朝這一系列小動作，都沒逃過朱由校的眼睛，他感嘆就魏朝這粗淺伎倆，情緒管理也不是很到位，難怪不是魏忠賢的對手。

拙劣的馬奎（魏朝）啊。

而朱由校從魏朝身上，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即領導身邊一定有庸才，也許不是領導識人不明，是用這種人好拿捏。

麾下個個都是精兵悍將，一旦有人生異心就是滅頂之災，所以制衡之道無處不在。

......

魏朝從后廚歸來，刻意從朱由校寢殿外路過，以為他經過一夜準備，今天應該會開竅。

就是不能擦槍走火，也會和美人們在一起廝混，怎料寢殿毫無動靜。

不是吧？真睡啊？

你這個年紀，怎么睡得著？

以前精力旺盛的少年，被李娘娘帶了一年，就變成嗜睡男孩？

魏朝疾步走到寢殿門口，迎面看到韓春在前方桌上打盹。

他當即躡手躡腳進去觀望，發現東便寢房內一片寂靜。

梆梆梆...

“嗯，魏...”

“噓...”

魏朝敲醒韓春并制止，然后將其帶到殿外廊下，沉聲問道：“銀環、玉燕呢？”

“在隔壁耳房...”

“我是問這個嗎？怎么沒去侍奉太子？”

韓春聽后眨了眨眼，“殿下不想被打擾，到寢房就讓她們走了。”

“這對嗎？”

魏朝捏著下巴若有所思，韓春則一臉好奇看著沒開口。

“對了，你出宮買那些書，都銷毀了嗎？”

“哪能呢？大部分是好書...”

“我是問穢書，有插畫那種。”

“您想看啊？”

韓春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口就被魏朝凌厲眼神鎖住。

“咱家看來何用？太子到現在還沒開竅，咱家想幫幫他。”

“啊？原來...”

“你就說在不在吧？沒了就出宮再去買！”魏朝已不耐煩。

韓春撓頭笑道：“那都是錢買的，銷毀了多可惜啊，小的偷偷藏了起來，打算將來找個對食，再一起看...”

“愚蠢，別給自己找罪受。”

“哦...”

“你這就去取來，偷偷放在太子床頭，要是他看插畫沒反應，就找個婢女誦讀...”

魏朝越說越覺得自己聰明，心想太子對女色遲遲不開竅，有太子不懂風情的原因，也有婢女不會賣弄風情之故，自己這一招乃是兩頭點火。

早上王安還為此憂慮，自己這不三兩下解決了？

萬歲爺估計活不長，等到太子將來繼承大統，我就是下一個王安。

嗯，內官第一人，就是我魏朝，可以這么說！

韓春取來‘道具’放好，魏朝又特地找到那幾個美婢，將識字且美貌的絳雪單獨囑咐，便靜等今晚好消息。

......

朱由校睡了一個時辰，醒來屋外天光大亮。

甫一抬頭，看到枕邊躺著本本書，封面上赫然是蜃樓志。

這啥書...

就在他疑惑時，守在一旁的韓春趕來。

“殿下醒了。”

“這是什么？”

有立功的機會，韓春肯定不會便宜別人，遂大方解釋道：“我看殿下平日沒事，便托人找來小說話本，您無聊的時候能解悶。”

“小說話本？”

朱由校翻開封面，只見那豎排版的格式，滿篇密密麻麻的繁體，頓時覺得眼花繚亂，情不自禁蹙起眉。

韓春見他面露難色，連忙笑呵呵回應：“殿下沒出閣讀書，閱讀起來肯定吃力，可以找人讀給你聽，對了，這里面還有插圖。”

“插圖？”

朱由校手握書背，輕輕一翻就發現書中洞天，只見用細筆勾出圖形，竟然畫得栩栩如生。

不對，這是一黃書？

朱由校恍然大悟。

正猜小春子搞什么？韓春卻湊上前努嘴發問：“怎樣？精彩嗎？”

“安？”

朱由校先是一愣，當即裝傻充愣對曰：“這插畫沒色彩，一點也不好看，他們在干什么？”

“呃...”

韓春睜著大眼，不知道怎么回。

好小子，給太子看黃書，你也是個人才。

朱由校沒有責怪，反而覺得這家伙挺有趣。

他將《蜃樓志》丟在床頭，猛地翻身下榻，自顧自說道：“這會天氣不錯，去活動活動筋骨...”

前幾天住在乾清宮，活動范圍便是后方寢區與東暖閣，幾乎每個區域都有人監視，就仿佛被關在監獄中。

昨天搬入慈慶宮，雖然是個更大的監獄，也隨時有仆從跟在身邊，但活動范圍卻大了很多。

當皇帝要有個好身體，除了不能縱欲之外，必要的鍛煉不能少。

原來的朱由校只是瞎玩，現在的朱由校要科學鍛煉，繞著慈慶宮奔跑、俯臥撐，乃至跳廣播體操，已經成了這位太子的日常。

而他這樣活蹦亂跳，并沒讓魏朝等人懷疑，反而堅定了固有看法，認為朱由校心智不成熟。

所以才剛剛入夜，魏朝就帶著絳雪來到寢殿，笑盈盈說道：“太子殿下，您現在還睡不著吧？聽說小春子找了小說話本？讓她讀給你解悶吧？”

“她？”

“絳雪粗通詩文，聲音也好聽...”

“等等。”

朱由校打斷魏朝，扭頭看著韓春：“小春子，你識字嗎？”

“奴婢...識字...”

“那你來讀。”

“啊？”

此言一出，魏朝直接懵了，太子搞什么？

看著老魏那詫異表情，朱由校當時內心笑出了花。

老家伙，還敢算計我？玩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