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孤島被金盞花染成明黃色，阿念站在“孤島幼兒園”的木牌前，看著小念和墨墨牽著時景淵的手蹦蹦跳跳，忽然想起五年前那個暴雨夜。當時她摸著隆起的肚子，聽著郁辭墨在耳邊說“以后我們的孩子要在孤島上讀幼兒園”，以為只是丈夫對孕期妻子的溫柔哄勸，卻沒想到，他真的將夢想變成了現實。

“媽媽快看！”小念的聲音打斷了回憶，她正指著幼兒園外墻上的彩繪——那是阿念親手畫的《海鷗與海星》故事：穿著背帶褲的小海星坐在貝殼船上，戴著蝴蝶結的小海鷗銜著彩色漂流瓶，背景是郁辭墨設計的燈塔紋樣，每一塊磚上都鑲嵌著孩子們撿來的貝殼。

“阿念姐，校車到了！”明清野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戴著印有卡通鯊魚的棒球帽，手里提著一袋彩色蠟筆，“今天教孩子們畫‘我的小島’，你準備好接受靈魂畫作了嗎？”

阿念笑著搖頭，看著第一輛校車停靠在草坪上。車門打開時，十幾個背著小書包的孩子涌下來，瞬間被園子里的鸚鵡螺滑梯、貝殼秋千吸引。一個扎著雙馬尾的小女孩忽然指著阿念的肚子：“老師，你的肚子里有小弟弟嗎？”

“是小妹妹哦。”阿念輕輕撫摸七個月大的肚子，感受到小家伙踢了一下，“她很快就會和大家見面了。”

“郁太太，需要幫忙嗎？”幼兒園園長林嬸抱著一疊繪本走過，她是孤島上的老居民，曾看著郁辭墨和時景淵長大，“孩子們今天的點心是椰子蛋糕，糖霜是按照您的要求減了一半的。”

“謝謝林嬸。”阿念看著她鬢角的白發，忽然想起自己初到孤島時，這個總愛嘮叨的阿姨曾偷偷塞給她糖果，“辛苦您盯著廚房，我去看看教室布置。”

小念和墨墨已經混進了新生隊伍，正帶著幾個孩子在沙池里挖“寶藏”。墨墨忽然舉起一枚扇形貝殼：“看！這是能聽見海浪的貝殼！”孩子們立刻圍過來，爭相把貝殼貼在耳邊，小念則在一旁教他們辨認貝殼種類，像極了小老師。

“墨墨，別把沙子放進嘴里！”郁辭墨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他穿著印有幼兒園logo的藍色T恤，胸前別著“志愿者爸爸”的工作牌，“早上剛刷的牙，又要吃沙子嗎？”

“爸爸才會吃沙子！”墨墨吐了吐舌頭，卻在看到郁辭墨手里的繪本時，眼睛一亮，“是《海星王子的奇妙旅程》嗎？老師說今天要講這個故事！”

教室的落地窗正對著大海，陽光透過彩色玻璃，在原木色地板上投下斑斕的光影。孩子們圍成半圓坐在地墊上，郁辭墨翻開繪本，故意用夸張的語氣模仿海鷗的叫聲，惹得小念和墨墨笑倒在阿念懷里。阿念看著丈夫耳后新添的白發，想起昨夜他熬夜制作教具的模樣——這個在商場上雷厲風行的總裁，此刻正趴在地上，用粉筆在黑板上畫著歪歪扭扭的海星。

“接下來，我們要給海星王子設計一艘船！”明清野舉起一堆手工材料，“可以用貝殼、樹枝、彩紙……誰做得最有創意，就能得到‘孤島小設計師’勛章！”

孩子們立刻歡呼起來，小念主動擔任“材料分發員”，墨墨則拽著郁辭墨的袖子：“爸爸幫我找最大的貝殼！”阿念看著他們認真的模樣，忽然想起郁辭墨曾說過：“童年不該被鋼筋水泥困住，而應像潮水一樣自由。”

午餐時間，廚房飄來陣陣椰香。阿念看著孩子們捧著貝殼形狀的餐盤，忽然發現小念正在給一個內向的小男孩剝蝦，而墨墨正用面包屑逗弄窗臺上的海鷗。林嬸端來孕婦餐，特意在南瓜粥里加了阿念愛吃的蔓越莓干：“郁先生交代過，要看著您把粥喝完。”

“他現在在哪？”阿念笑著搖頭，看著不遠處的郁辭墨正在給孩子們擦嘴，袖管卷到肘部，露出當年救她時留下的疤痕。

“在教孩子們認燈塔的光信號。”林嬸順著她的目光望去，“您先生每天都來幼兒園當志愿者，比園長還準時。”

午后的 nap時間，阿念坐在值班室的搖椅上，聽著隔壁教室傳來的童謠。小念和墨墨趴在她身邊，一人一只手放在她肚子上，感受著妹妹的胎動。

“妹妹會喜歡這里嗎？”小念輕聲問，指尖輕輕撫摸阿念肚子上的妊娠紋，那是她和墨墨曾住過的“小房子”。

“當然會。”阿念摸著女兒的頭發，看著窗外的貝殼風鈴輕輕晃動，“這里有海鷗、貝殼、沙灘，還有那么多愛她的人。”

“等妹妹長大，我要帶她去撿最漂亮的貝殼！”墨墨忽然開口，眼睛亮晶晶的，“還要教她劃獨木舟，就像爸爸教我那樣！”

阿念笑著點頭，忽然想起今早收到的林婉來信，里面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二十年前的郁辭墨站在孤島上，眼神里滿是孤獨與倔強。而如今，他正隔著窗戶對她微笑，陽光落在他眼角的笑紋上，像撒了把碎鉆。

“老師，小宇哭了！”忽然有孩子跑來告狀。阿念起身走向教室，發現小宇正抱著書包坐在角落，臉上掛著淚珠。她輕輕坐下，從口袋里掏出一枚貝殼書簽：“這個貝殼會唱歌哦，你聽……”

小宇將信將疑地接過貝殼，貼在耳邊，忽然破涕為笑：“真的有海浪的聲音！”阿念趁機攬住他的肩膀：“知道為什么海浪會唱歌嗎？因為它在說‘歡迎來到孤島幼兒園’。”

傍晚離園時，孩子們抱著手工課成果涌向家長。小念舉著自己做的貝殼船，上面用彩紙貼出“念島號”三個字；墨墨則驕傲地展示著胸前的“小設計師”勛章，那是郁辭墨用廢舊CD自制的。

“媽媽，明天我還要來！”一個小女孩拽著阿念的裙擺不肯走，她的母親笑著解釋：“自從聽說幼兒園有會講故事的叔叔和會畫畫的阿姨，每天都吵著要來。”

夕陽將幼兒園的影子拉得老長，阿念靠在郁辭墨身邊，看著孩子們蹦跳著離開，忽然感到一陣幸福的眩暈。她想起五年前的奠基儀式，時景淵曾開玩笑：“這座幼兒園會成為海城最貴的‘學區房’。”而如今，它確實成了最珍貴的地方——不是因為昂貴，而是因為充滿愛。

“累嗎？”郁辭墨的聲音里帶著心疼，伸手替她揉了揉后腰。阿念搖頭，看著小念和墨墨正在教海鷗叼貝殼，忽然想起郁辭墨在開園典禮上說的話：“希望這里的孩子永遠記得，真正的財富不是銀行卡里的數字，而是沙灘上的一串腳印，是貝殼里的海浪私語，是有人陪你看潮起潮落的溫暖。”

夜幕降臨時，阿念站在教室窗前，看著郁辭墨帶著孩子們點燃許愿燈。三十盞印著海鷗圖案的燈籠飄向海面，像一串流動的星星。小念忽然指著其中一盞：“那是給妹妹的，希望她出生后能看到最亮的星星！”

墨墨忽然打了個哈欠，揉著眼睛靠在阿念腿上。郁辭墨笑著抱起兒子，卻在低頭時吻了吻阿念的額頭：“辛苦你了，我的大設計師。”

“不辛苦。”阿念看著他懷里的兒子，摸著肚子里的女兒，忽然覺得，生命中最美好的事，莫過于此——愛人在側，兒女繞膝，還有一群充滿希望的孩子，在孤島上，在愛里，慢慢長大。

潮水聲中，幼兒園的貝殼風鈴輕輕作響。阿念知道，這所建在沙灘上的幼兒園，會像燈塔一樣，照亮無數孩子的童年，讓他們在未來的歲月里，無論走到哪里，都記得曾經有個地方，叫“孤島幼兒園”，那里有永不退潮的愛，和永遠為他們亮著的燈。

而她的孩子們，終將帶著這份愛，走向更廣闊的天地，就像海鷗飛向大海，海星擁抱沙灘，永遠勇敢，永遠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