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念嶼”島被薄霧籠罩,木屋外的潮汐聲如同一曲古老的搖籃曲。阿念站在斑駁的木門前,指尖輕輕撫過墻上那行褪色的蠟筆字——“哥哥”。十年前,七歲的她在海嘯后攥著蠟筆,用三天時間才歪歪扭扭地畫出這兩個字。身后的郁辭墨突然環住她的腰,下巴輕蹭她的發頂,帶著海鹽氣息的聲音低低響起:“還記得嗎?你第一次畫完‘哥’字,興奮得把蠟筆塞進我嘴里?!?
手機在此時震動,微博推送跳出#郁氏聲明避重就輕#的熱搜。已注銷的“Vivian”賬號換了新馬甲“留法名媛L”重新上線,配圖是一張經過PS的“監控截圖”:十七歲的郁辭墨揚手作勢,而她蜷縮在墻角——實際上,那是他當年為她摘馬蜂窩時被蜇得齜牙咧嘴的瞬間,卻被惡意剪裁成“施暴”畫面。
阿念的指尖猛地收緊。她還記得那天,少年舉著被蜇腫的手,卻笑著把馬蜂窩扔進海里:“以后念念在屋里說話,再也不會有嗡嗡聲打擾了?!彼^“暴力”,不過是鏡頭錯位的謊言。
“他們觸碰到了我的底線?!庇艮o墨的聲音里帶著冰碴,轉身打開松木衣柜,取出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盒。盒蓋打開時,露出幾十盤泛黃的DV磁帶,每一盤都貼著她手寫的標簽——“2015.8.1第一次叫哥哥”“2017.4.5學會說‘謝謝’”。他抽出一盤標著“2016夏”的磁帶,塞進老式錄像機:“這是你第一次完整說出‘我喜歡你’的日子?!?
畫面跳轉為晃動的海灘。十六歲的郁辭墨倒退著跑,鏡頭里的她穿著藍白條紋連衣裙,踩著浪花追趕,突然張開嘴,海風卷著她含糊的聲音:“哥、哥,我、喜、歡、你!”少年猛地站住,DV掉在沙灘上,畫面里只看得見他泛紅的耳尖和突然攥緊的拳頭。畫外音傳來他急促的呼吸聲,混著海浪拍打礁石的巨響。
阿念的臉頰發燙。她不記得自己是如何鼓起勇氣說出這句話的,卻記得少年把她抱起來轉圈時,她聞到他T恤上殘留的藍月亮洗衣液味道,聽見他對著大海大喊:“我的念念會說完整句子了!”
凌晨三點,阿念從噩夢中驚醒。夢里,無數閃光燈刺得她睜不開眼,賓客們舉著寫有“啞巴新娘”的牌子哄笑。她猛地坐起,發現身邊的床鋪早已冰涼。樓下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她裹著毯子下樓,看見郁辭墨坐在老藤椅上,膝頭攤開一本素描本——每一頁都畫著她:趴在窗臺上看云的她、咬著筆桿練寫字的她、在泳池邊打盹的她,甚至有一張她偷瞄他練拳擊時的側臉,畫角用小字寫著“念念的睫毛像蝴蝶”。
“吵醒你了?”他抬頭,指間夾著一枚木質字母牌“G”,那是她當年練習發音時最常用的教具,“在整理能證明你康復的資料。其實……”他耳尖發紅,“這些年我偷偷存下了你的每一個‘第一次’。”他點開電腦里的文件夾,2018年的視頻中,十八歲的她捧著曲奇餅干,小聲說:“哥,吃、吃?!倍查g睜眼,笑得像個孩子,接過餅干時故意用指尖蹭過她掌心:“我們念念烤的餅干,哥哥要第一個嘗?!?
微博提示音突然響起。新賬號“L”發布了一段剪輯過的音頻,繼母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時念那樣的孩子,娶回家只會讓郁家蒙羞——”背景里有咖啡杯輕叩桌面的聲音。阿念渾身發冷,想起三天前在時家老宅的下午茶,她當時正在花園給郁辭墨發消息,內容是“哥,伯母的玫瑰開得好漂亮”。
“早就料到了?!庇艮o墨點開手機里的錄音文件,清晰的環境音中傳來玫瑰枝葉的沙沙聲,繼母的話音未落,就被明野的調侃打斷:“辭墨,你家小未婚妻是不是又在偷看你?我賭二十塊她現在耳朵紅了?!苯又怯艮o墨的低笑:“三十塊,她正在用腳尖碾碎白玫瑰花瓣?!?
阿念抬頭,撞見他眼底的溫柔。原來她在花園里的每一個小動作,都被他通過電話聽筒細心捕捉。手機震動,江嶼發來消息:“IP追蹤到了,林薇的新賬號和時家老宅的網絡地址有重疊?!?
清晨五點,江嶼的電話打進來,聲音帶著怒意:“辭墨,查到了。林薇的珠寶店幕后老板是時家表親,你那位伯母上個月給她轉了八百萬。明野黑進時家監控,發現林薇帶了偽造的診療記錄和……你當年被強制留學的文件?!?
郁辭墨的指尖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節奏。阿念知道,那是他十七歲時的痛——家族以“海外拓展”為名,強行將他送去倫敦,卻在他走后把她送去寄宿學校。監控畫面里,繼母接過文件夾時冷笑,指尖劃過“病情惡化需隔離治療”的偽造文件,旁邊放著郁氏集團當年的股權變動書。
“他們想拆散我們,順便奪走郁氏的控制權?!卑⒛钶p聲說,將頭靠在他肩上。男人突然轉身,將她按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發頂:“當年在倫敦,我每天聽著你在電話里喊‘哥’,就發誓回來要把你綁在身邊?,F在有人想把你從我身邊奪走……”他低頭輕吻她的額頭,“除非我死?!?
上午十點,郁氏集團大廈前的廣場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阿念坐在發布會后臺,透過化妝鏡看見自己胸前的貝殼胸針——那是用她十二歲時撿到的虎斑貝制成,碎鉆鑲嵌成孤島的輪廓。郁辭墨走上臺,黑色西裝筆挺,領帶尾端別著她送的貝殼袖扣,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
“關于近期的不實言論,我只澄清三點?!彼穆曇衾潇o如深海,“第一,內子時念的選擇性緘默癥早已康復,這是2019年的診療報告。”大屏幕上彈出醫生評語:“患者語言能力正常,情感認知健全,得益于家人長期耐心陪伴。”
臺下嘩然。林薇舉起話筒:“為什么不公開治療視頻?是不是心虛——”
“第二點,視頻現在就可以看?!庇艮o墨播放了2016年的海灘錄像,少女追著少年喊“我喜歡你”的畫面讓臺下發出輕呼。畫面切換到2018年的廚房,她紅著臉遞曲奇的片段引來了笑聲。最后定格在昨夜的木屋監控:他單膝跪地為她佩戴胸針,她在鏡中寫下“哥哥是光”。
“這些不是‘治療記錄’,是我最珍貴的回憶?!彼穆曇敉蝗蝗岷?,“她不是需要憐憫的弱者,而是讓我成為更好的人的勇氣?!?
林薇臉色發白,繼續追問:“時夫人說她不適合豪門——”
“第三點。”郁辭墨掏出手機,播放完整的老宅錄音。繼母的話音未落,就被他的回應打斷:“伯母,阿念踩壞的玫瑰,我會讓人送十箱花苗。至于娶她——”他頓了頓,眼神銳利如刀,“郁家的兒媳,輪不到外人置喙?!?
掌聲雷動。阿念看見江嶼和明野站在側門,前者豎起大拇指,后者晃了晃手機——屏幕上,繼母的海外轉賬記錄和林薇的偽造文件正在熱搜發酵。
“最后。”郁辭墨突然撕開西裝內袋,取出那份偽造的“病情加重通知書”,在鏡頭前緩緩撕碎。紙片如雪飄落,他的聲音帶著冷冽的威懾:“任何傷害我妻子的人,都將付出代價。”
發布會結束時,陽光穿透云層。郁辭墨穿過人群走向她,西裝上沾著碎紙片。他伸手替她整理頭紗,指尖劃過她泛紅的耳尖:“現在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郁辭墨的底線?!?
她仰頭看他,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暴雨夜,少年背著她在泥濘中奔跑,邊跑邊喊“念念別怕”。如今他依然是她的港灣,是她在風暴中最堅實的依靠。
手機震動,微博彈出新熱搜:#郁辭墨撕碎謠言#。配圖中,他撕紙時的眼神銳利如刃,而她透過玻璃窗望向他,眼中盛滿信任。高贊評論說:“原來真的有人用行動詮釋‘偏愛’?!?
林薇被安保帶走時,阿念聽見她對著助理嘶吼:“時夫人答應過會幫我——”明野的笑聲從旁傳來:“不好意思,所有證據我們都備份了?!?
暮色漫上城市天際線,郁辭墨開車帶她回孤島。車載音響里播放著她十二歲時的錄音:“哥、哥,海、浪、打、腳……”他跟著模仿她含糊的發音,故意拖長調子,逗得她笑出眼淚。
“后悔嫁給我嗎?”他側臉在路燈下棱角分明,伸手握住她的手。
阿念搖頭,從口袋里掏出貝殼字母牌“L”,與他指間的“G”拼在一起——拼成“Love”。遠處,“念嶼”島的燈塔亮起,像一顆永遠為她閃爍的星,照亮他們相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