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裝修豪華舒適的包間坐下來后，張巧瑛讓陳允智和江雪瀅稍坐片刻，她回到服務臺拿了一份賬簿過來，關上門。

江雪瀅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緊張地看了陳允智一眼，發現他雙唇禁閉，雙眉緊鎖，一副很沉重的表情。

“你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瞞著我嗎？”江雪瀅問。

“看看這個。”張巧瑛將賬簿打開，上面是一個陌生賬戶的轉賬記錄。一共轉了八十八筆款，每個月轉一次，一次五千元，一直到前幾個月才結束。

后面換成了另外一個賬戶轉款，金額變成了每個月三千元，一直到前幾天，一共轉了四筆款，一共是一萬兩千元。

“這是什么？為什么要給我看這個？”江雪瀅問。

“你知道你爸爸是誰嗎？”張巧瑛問。

江雪瀅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我媽說我生下來我爸就死了，是得病死的。我是外婆帶大的，我八歲那年，外婆也死了。我媽要工作，沒有時間帶我，就把我放到了您身邊。”

“哼！”張巧瑛冷笑一聲，“她騙你的，她當年在我這里和這個男人生下你，的確讓你外婆帶了你幾年。后來你外婆死了，她就把你扔給了我，自己去其他地方鬼混。”

“哦！”江雪瀅點了點頭，“這么說，我爸還沒有死，我媽是在騙我。可我爸在哪呢？我想去找他。”

“千萬不要去。”張巧瑛站了起來，“他不會承認你的，也不希望你去打擾他的生活。”

“為什么？”

“他是有頭有臉的人，家里有老婆，還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所以，他不希望你出現在他面前。”

“為什么會這樣？”江雪瀅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爸爸都應該愛自己的孩子嗎？”

陳允智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她面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別難過，不管怎么樣，你還有我呢！”

“有你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的爸爸媽媽。我想和別人一樣，有爸爸媽媽，有一個幸福的家。”江雪瀅說完哭的更大聲了。

張巧瑛繼續說：“是你媽執意要生下你，她想用你換取生活費。他同意只要你媽不把他說出來，不去找他，他可以每月給你們母女五千元生活費，直到你滿十六歲。后來是你媽不想在我這干了，把你丟在我這里，他就不再把錢匯給她，而是直接匯給我了。”

“哦！”江雪瀅拿起賬簿看了看，“原來這都是我那個不知名的老爸給我匯的生活費，我還以為我在你這里吃住都是免費的，是你在養著我呢，你干嘛不早告訴我呢？”

“告訴你讓你去找他嗎？”張巧瑛說。

江雪瀅說：“那后面的三千塊錢是怎么回事？是他減少了我的生活費嗎？”

張巧瑛說：“說到重點了。前幾個月他不再匯款給我，我找他要，他說你馬上十六歲了，他已經盡到了責任。而且他也沒有錢了，讓你媽自己想辦法，不能光生不管。當初是你媽執意要生下你的，他和你媽本來就是露水夫妻，他是客戶，你媽為他提供服務而已。”

“那后面每個月三千塊是我媽匯給你的咯？”江雪瀅問。

“不。”張巧瑛搖了搖頭說，“你媽沒有給過我一分錢，這些錢是允智給的。”

“允智？”江雪瀅驚訝地看了陳允智一眼，“是真的嗎？”

“是的。”陳允智說，“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照顧你，不會丟下你不管。”

“那你哪來怎么多錢啊？”江雪瀅說，“你媽不是從小學五年級開始就不準我們在一塊玩，不給你一分多的零花錢了嗎？”

陳允智說：“我自己想了一些辦法，湊到了每月三千塊交給阿姨。阿姨已經答應每個月只收我三千塊，所以你不能再讓阿姨送你去留學。”

江雪瀅說：“難道你……”

“噓！”陳允智用手指按住她的嘴唇，“你答應過我，不可以把那件事情說出去。”

“你們在說什么呢？”張巧瑛皺了皺眉頭，湊過去問。

江雪瀅轉過頭，恨恨地看了她一眼：“我一直把你當我親媽，原來你是收了錢才養我。”

張巧瑛說：“你不要忘恩負義，我跟你非親非故，讓你在我身邊呆了八年，從來沒有虧待過你，已經很對得起你了。”

江雪瀅說：“我說你怎么這么好心，平常一分錢都像命一樣，怎么會替我媽養我？還說要送我留學，原來都是騙我的。”

張巧瑛說：“我是想把你當我親生女兒一樣對待，因為你比我女兒漂亮。我想著好好培養你，讓你釣個金龜婿，我跟著享享福，誰知道你這么不爭氣。”

江雪瀅說：“看，承認了吧，無非是看我比你女兒漂亮，想讓我釣金龜婿，又有個不知名的老爸每個月給你五千塊錢，你是怎么都不虧。”

張巧瑛說：“你在我這里吃住，我還要為你操心，每個月怎么都要五千塊。現在允智只能每個月給我三千塊，我也答應他了，讓他寫了欠條，每月欠的兩千塊，等他滿了十八歲以后，再慢慢還給我。”

“什么，還打了欠條？”江雪瀅驚得一蹦三尺高，“你怎么不去搶銀行呢？”

張巧瑛說：“我沒有義務給你白吃白住，我照顧你八年，你不但不感激我，還用這副嘴臉跟我說話。你要是不想在我這里呆了，隨時可以滾，我懶得再搭理你，你找你親媽去。”

“不不！”陳允智撲上去，一把拉住張巧瑛的胳膊，“求求您了阿姨，就讓小雪在您這吃住吧，她還這么小，您讓她去哪里？我欠您的每月兩千塊錢，將來一定還上，請您相信我。”

張巧瑛嘆了一口氣，說：“唉，我知道你是個實誠的孩子，答應別人的事一定會做到，欠別人的錢也一定會還。我跟你媽認識，不用擔心你不還錢。你不要怪阿姨太現實，我也是沒辦法，開個店以為很容易？前些日子關了那么久，房租一分也不少的交。這一開門，養這一攤子人，錢就像流水一樣，每天嘩嘩地往外流。”

江雪瀅沒好氣地說：“既然沒本事，為什么還要送你的兩個孩子出國念書？為什么還要跟我說要送我出去留學？”

張巧瑛說：“他們是我親生的，我有條件當然要送他們出去留學。我也想送你出去留學，但是錢要你自己去掙。你從小我就沒少培養，讓你學跳舞，學唱歌，學模特。結果你一樣都學不好，跟你媽一樣，爛泥扶不上墻。都十六歲了，除了允智，也沒見哪個男的看上你，更不要說釣金龜婿了。”

“哼！”江雪瀅說，“說來說去，就是想讓我去找男人賺錢，你怎么不讓你女兒去找男人賺錢？你說我媽不好，你自己不也是個靠男人起家的撈女？”

陳允智聽到這里，大聲怒吼起來：“夠了，不要再說了！”

江雪瀅嘟著嘴看了他一眼，委屈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

“行了，我懶得再跟你廢話，你就是個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和你媽一樣。你今天晚上就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張巧瑛說完，把門“砰”地一下關上，出去了。

江雪瀅看著她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發呆的陳允智，走過去拉了拉他的手，說：“允智，原來你是為了給我付生活費給她，才會……”

“是的。”陳允智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天啦，我說呢……”

“阿姨收不到你爸的錢，找我談，我只能這樣，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露宿街頭。”

“可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江雪瀅問。

“答應我，去跟阿姨好好道個歉，讓她繼續收留你，好嗎？”

“我不想去。”江雪瀅哭著說，“現在想起來，我覺得她對我一點都不好，經常讓我去勾引有錢的男人。我以前以為是她好心養著我，是我的恩人，沒有多想，誰知道她還收了五千塊撫養費。她還總跟我說，如果考不上大學，就送我去留學，原來是想逼著我去找男人賺錢。”

“我知道。”陳允智說，“可是你除了在她這里，沒有地方可去。唉，我好恨我自己，為什么不快點長大？長大了我就可以保護你，照顧你。”

“我的命為什么這么苦？我好恨我媽，恨她當初要生我下來。”

江雪瀅說完，繼續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