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廢棄的發電廠周圍，雜草長得快一米高了。地上到處堆滿垃圾，在暮色中望去，就像一座座連綿起伏的小山丘。

幾只老鼠從一座垃圾堆里跑出來，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任何動靜，快速跑到路邊，啃食幾塊被丟棄的口香糖。

過了一會兒，野草叢里傳出了一點兒聲響。一只野狗鉆出來，它看起來饑腸轆轆，肚皮餓得從前胸貼到了后背。

看到老鼠們在快活地啃食口香糖，它“吧嗒吧嗒”地跑過去，準備分一杯羹。老鼠們見它過來搶食，“吱吱”亂叫一通，倉皇地往垃圾堆中鉆去。

野狗并沒有馬上去搶老鼠們的食物，它在一堆垃圾里扒拉了幾下，找出一塊西瓜皮，趴在地上舔了幾口。但這點東西似乎無法滿足它的胃口，它站起身，抖了抖身上臟兮兮的毛，繼續在垃圾堆里用爪子扒拉起來。

這時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朝這邊走過來了，一高一矮，高的體型肥大，矮的短小精悍。他們一邊走一邊商談著什么，看樣子像是在討價還價。

野狗見有人過來了，嗓子眼里“嗚嗚”低鳴了幾聲，豎起耳朵，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兩個人越走越近了，原來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年齡都在四十歲左右。女的體型肥胖高大，講與俄羅斯接壤一帶的口音。男人講梅州一帶口音，長得獐頭鼠腦，一看就是個吝嗇鬼。

兩個人似乎還沒有談妥，繼續就價格問題爭吵得面紅耳赤。女人嗓門比較大，聲音像鑼一樣，在空曠的空間中帶著回響。

“我們也算老相識了，不說別的，就看在老娘上次那樣伺候你的份上，你也不應該只給這么點。”

男人像只跳蚤一樣跳起來，想捂住她的嘴。無奈身形短小，手伸到一半便停住了。他將手指放在嘴唇上，對她“噓”了一聲，示意她小聲點。

“你能不能小聲點？”他一邊說著朝四周看了看，“這里白天有人巡邏，我上次路過，看到好幾個條子，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女的雙手叉腰對他大吼起來：“老娘懶得跟你廢話，你今天要不把價格提到三百，我就不干了。這么大老遠的跟你坐趟車過來，容易嗎我？”

“別這樣。”男的態度軟化下來，呲著一口發黃的爛牙，一臉陪笑著，“再加五十，總行了吧！”

“你是想把我當二百五啊？加八十，兩百八，一分也不少。我保證跟上次一樣，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

“行，就這樣說定了。你也別生氣了，不然等會……”男人一臉猥瑣地笑著，猴急地抓住女人的粗胳膊，快速朝發電廠內一間看起來比較不錯的宿舍樓走去。

野狗見他們走遠了，又用爪子在垃圾堆里扒拉起來。但是扒拉了半天，依然沒有找到一點可以讓它填飽肚子的食物。

它失望地停下來，走回到路邊，在老鼠剛剛啃食過的口香糖上舔了舔，然后趴在地上，對著升上樹梢的月芽發出一聲低沉的嗚鳴！

今天是店鋪重新開張的第三天，張巧瑛一邊查看微信和支付寶里的收款記錄，一邊在賬本上記賬。

今天生意不錯，不僅網絡收款達到五位數，還收到了大量現金，其中大部分為港幣。

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這么多的營業額了，這還只是一天的收入。這樣下去用不了一個月，就可以把前面裝修幾個月的成本賺回來。

她高興地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將一張張現金整理好，疊成一沓一沓，放在鼻子底下閉上眼睛嗅著上面的氣息。

這些錢上帶著充滿男性荷爾蒙的汗味，應該都是那些貨車司機付的款。想著他們把一張張用汗水換來的錢轉手就交到她手上，她就高興的心花怒放。

她在這一帶開美容按摩院已經十多個年頭了。從和前夫離婚，到結識比她大二十歲的現任丈夫，她就交上了好運。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一路順順當當地走到現在。從一個鄉村出來的工廠打工妹，混成了坐擁千萬資產的準富婆。

現任丈夫是香港人，在香港原本有一位原配夫人，但自從張巧瑛生出兒子后，命運的天平就徹底倒向了她這邊。

原配很快提出離婚，和當時已經大學畢業的女兒去了加拿大。張巧瑛不久就有了香港身份，并從男人手上拿到六十萬啟動資金，開設了這家美容按摩院。

由于她擅長經營，生意這些年一直做的紅紅火火。早在幾年前，就用兩百萬把她和前夫所生的女兒送到了英國留學。兩個多月前，又把和現任丈夫所生的兒子送到了英國留學。

看到江雪瀅和陳允智手牽著手走到門口，后面還跟著兩個女生，她愣了愣，一把將錢柜鎖好，從吧臺后面走了出來。

“阿姨。”江雪瀅看到她，立馬飛奔過去，“我帶允智還有其他同學來看你了。”

“歡迎歡迎！”張巧瑛嘴上應承著，一邊用眼角瞟了瞟羅晶晶和周佳琪。看到羅晶晶腳上二十幾元一雙的地攤鞋，她不動聲色地撇了撇嘴，輕蔑地笑了笑。

“佳琪，晶晶，這是我阿姨。”江雪瀅說。

“阿姨好。”羅晶晶和周佳琪對張巧瑛點了點頭，禮貌又拘謹地站到一邊。

“阿姨，羅晶晶和周佳琪是我的好朋友，她們的學習成績都特別棒，打算和允智一起，輔導我做功課。”

“那真是太好了！”張巧瑛笑著說，“你們去找個房間坐下來吧！”

“對了，阿姨，小雪她今天在學校頂撞老師。”一直站在旁邊默不作聲的陳允智突然站出來說。

“哦？”張巧瑛臉色變了變，問，“什么情況？”

陳允智說：“小雪的幾門課程測試成績都很差，老師找她訓話，她和老師之間發生了沖突。”

“是這樣嗎？”張巧瑛把臉轉向江雪瀅，問道。

江雪瀅撇了撇嘴，沒好氣地翻了幾下白眼，說：“那幾個老不死的，整天跟我過不去。我都答應了下次會改正，可他們還是不放過我。”

張巧瑛說：“我不是跟你交代過嗎？在學校對老師要尊敬，你為什么總當成耳邊風呢？從小學二年級開始，我就教你了，為什么總教不會？你在我身邊八年，一點長進都沒有。你要再這樣，我就把你送還給你媽媽。”

“不，不要。”江雪瀅大哭起來，“我不想去我媽那里，她每天都帶各種不同的男人回家，那些人經常對我動手動腳……”

張巧瑛說：“可你在我身邊這么多年，卻一點都沒有長進，學習也沒有一點進步。我好不容易和允智想辦法，把你弄進重點高中，讓你可以一直和他在一起，你卻還是這樣。我對你的要求不高，只要你每門及格，不在學校惹是生非就行了。”

江雪瀅哭著說：“可您不是說，我可以和姐姐哥哥一樣，去國外留學嗎？為什么一定要我去上那個重點高中呢？我不想上了，我想和姐姐哥哥一樣去國外留學。”

張巧瑛說：“我是答應過讓你去留學，可是……”

“您為什么還讓我去上那所學校，您知道我在那有多累嗎？課程完全跟不上，每天被各個學科的老師罵。”

陳允智說：“行了，你不要再麻煩阿姨，我答應過會像從前一樣，每天幫你補習。”

“我不想補習，每天學得太累了。”

“那也要學。”張巧瑛說，“不是能出國就不用學習，姐姐哥哥也要每天學習。”

“他們的成績也不是太好，不是一樣能出國嗎？我不想再去那所學校上學了，從明天開始，我要您盡快申請我出國。”

張巧瑛聽到這里，無奈地搖了搖頭，說：“看來不告訴你真相是不行了，你這么大了，應該學會接受現實。服務員，給那兩個小妹妹倒杯茶，帶她們去包廂坐一會。允智，你帶她跟我來。”

張巧瑛說著往一個包廂走去，陳允智拽住江雪瀅的手，跟在她身后走過去。

一名年輕漂亮的女服務員端了兩杯茶水過來，讓站在一邊發呆的周佳琪和羅晶晶到茶水間去喝茶。

周佳琪和羅晶晶對視了一眼，跟著女服務員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