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沈府后院一片寂靜。
沈湘躡手躡腳地溜進馬廄，心臟怦怦直跳。她輕撫馬兒的鬃毛，低聲呢喃："別怕，我們一起學。"
"小姐，這樣不妥吧？"喬姑姑憂心忡忡地跟了進來。
沈湘轉身，月光下眉眼帶笑："有何不可？難道你覺得我不如那些公子哥兒？"
喬姑姑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老爺若是知道..."
"父親不會知道的。"沈湘打斷道，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呢？"
她翻身上馬，起初有些搖晃。馬兒不安地打著響鼻，沈湘輕拍馬背，柔聲安撫。漸漸地，人馬都平靜下來。
沈湘小心翼翼地牽著韁繩，指揮馬兒慢行。每一步都充滿了不確定，卻也滿是興奮。夜風拂過臉龐，帶來一絲涼意，她卻覺得全身都在發熱。
"總有一天，我要騎著你奔向遠方。"她輕聲對馬兒說。
馬兒似乎聽懂了，輕輕嘶鳴一聲。沈湘莞爾一笑，繼續專注于騎行。
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湘兒，你在做什么？"
沈湘猛地勒住韁繩，回頭一看，只見父親沈員外提前回來了，居然沒有人回來報信，他此刻就站在月光下，面色陰沉。
"父親，我..."沈湘心頭一顫，話未說完，沈員外一聲怒喝："還不快下來！"
沈湘咬了咬唇，慢慢下馬。她低著頭，不敢看父親的眼睛。
沈員外冷冷道："回房去，明日再跟你算賬。"
看著父親遠去的背影，沈湘攥緊了拳頭。她知道，明天將是一場風暴。但她已下定決心，絕不放棄。
次日清晨，沈湘忐忑不安地站在書房門外。她深吸一口氣，輕輕推開門。
"父親。"她低聲喚道。
沈員外沒有抬頭，只是冷冷道："跪下。"
沈湘咬著唇，緩緩跪下。房間里一片寂靜，只有案頭的香燭發出輕微的噼啪聲。
良久，沈員外終于開口："你可知錯？"
沈湘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倔強："女兒不覺得學騎馬有何錯處。"
"放肆！"沈員外猛地拍案而起，"身為大家閨秀，竟做出如此有辱門風之事！"
沈湘低下頭，眼眶微紅，卻倔強地不讓淚水流下。
沈員外看著女兒的樣子，怒氣漸消，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無奈。他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湘兒，你可知為父為何不許你習武騎馬？"
沈湘抬起頭，眼中滿是疑惑。
沈員外繼續道："這世道，對女子本就不公。若是讓外人知道你會騎馬射箭，只怕更難覓得良緣。為父不過是為你將來著想啊。"
沈湘聽罷，心中五味雜陳。她明白父親的用意，卻又不甘就此放棄。
就在此時，一陣腳步聲傳來。柳蕓匆匆走進書房，行禮道："大人。"
沈員外微微頷首："柳姑娘來得正好。湘兒擅自學騎馬之事，你可知情？"
柳蕓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湘，沉吟片刻，開口道："大人，此事是我教唆小姐的。"
沈湘驚訝地抬頭看向柳蕓，后者卻只是對她微微一笑。
沈員外皺眉："哦？此話怎講？"
柳蕓正色道："大人，小姐天資聰穎，學什么都快。騎馬不僅可強身健體，更能培養膽識。若是遇到危險，騎馬逃生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方法。"
沈員外若有所思，沒有說話。
柳蕓繼續道："再者，騎馬并非粗鄙之事。大家閨秀中，也不乏善騎者。若是小姐將來嫁入武將之家，這項技能反而能讓夫家刮目相看。"
沈員外聽罷，臉色緩和了些。他看向跪在地上的女兒，嘆道："起來吧。"
沈湘站起身，忐忑地看著父親。
沈員外沉吟片刻，終于開口："既然如此，你便繼續學吧。但切記，不可張揚。“又轉頭對柳蕓說道：“希望柳娘子接下來再在府中教導湘兒幾日。"
柳蕓答應再留下來一個月教導沈湘騎馬。
沈湘眼中瞬間綻放出光彩，她撲向父親，緊緊抱住："謝謝父親！"
沈員外輕拍女兒的背，語氣中帶著寵溺："傻丫頭。"
待父女二人離開，柳蕓站在原地，輕聲自語："小姐，這只是開始。未來的路，還很長呢。"
夕陣斜陽里，兩道身影沿著田埂緩緩前行。沈湘騎在馬上，目光追隨著前方那個挺拔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柳姐姐，"她猶豫片刻，終究按捺不住好奇，"我以后能不能像你一樣厲害？"
柳蕓腳步微頓，回首看向少女。夕陽的余暉在她臉上投下陰影，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不會。"她言簡意賅地回答。
沈湘撇了撇嘴，心中暗自嘀咕這人怎么總是這般直白。她不甘心地追問："為什么不會？"
"你沒有我這樣的力氣，也沒有我的經驗。"柳蕓的回答依舊簡潔。
沈湘聽罷，只得無奈地點點頭。這些東西，她確實難以企及。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她的腦海，她不由自主地脫口而出："柳姐姐，你...殺過人嗎？"
話音剛落，沈湘就后悔了，只覺得自己太過唐突。
柳蕓聞言，身形一滯。她緩緩轉身，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猜。"
夕陽在她身后沉落，將她的身影拉得老長。逆光之中，沈湘只能看到那雙幽深如潭的眸子，里面似乎藏著無數秘密。
一陣寒意突然襲來，沈湘不由得打了個寒噤，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對這個神秘的女子一無所知。
良久，柳蕓輕笑一聲，打破了這份詭異的沉默。"走吧，天色已晚。"她轉身繼續前行。
沈湘如夢初醒，急忙應聲。她輕拽韁繩，低喝一聲，催馬跟上。
兩人回到沈府時，夜幕已然降臨。管家和喬姑姑正焦急地在門口張望，見到她們回來，如釋重負。
喬姑姑快步上前，語氣急切，"小姐，老爺和少爺正等著與您一同用膳呢。"
沈湘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喜，"爹爹和哥哥回來了？"她匆忙翻身下馬，迫不及待想要見到闊別已久的親人。臨走前，她不忘叮囑柳蕓，"柳姐姐，記得把我們今日獵到的鼬鼠帶到飯廳來，我要給爹爹和哥哥看！"
柳蕓微微頷首，"好，小姐先去吧，我隨后就到。"